《红楼剑》红楼剑(18)
尤二也不住用土往身上洒。尤三的左手连炸带烧也不能用了,豆大的汗珠子直往下落,痛苦异常,乱蹦乱跳,骂天嚼地。这一副丑相,实在难以尽述。他们头脑稍一清醒,就拼命寻水,跳进不远处的小河里,没命浸泡。但仍不济事,折腾到夕阳西下,他们才想起到城里去寻医止痛。跑回城里时,已是傍晚。他们窜进一家中药店,一个老中医先生一句话没说好,被欧阳神劈脸就是一巴掌,差点给打死。老中医战战兢兢地给他们些止痛的药,又敷上药膏,才把这四个凶神打发走,几个小子住进客栈,一养就是半月。客栈里的人畏之如虎,都躲着。客栈的主人有苦不敢言,只有忍耐。
这天,四个小子又在一起商议寻乐之事。忽见外面进来几个人,神情冷漠,隐有杀气。前面的那个高瘦人和向三星的穿戴一样,只是从气质上比他多了一点狠和冷。在他身后的粗壮威武的青衣汉子也是杀气腾腾的。后面四个人,个个身材伟健,佩带兵刃,衣服的颜色也各不相同,青、黑色的两个人佩剑。红、白衣的两人带刀,神色凌然,万物不入其眼。
欧阳神和严天举不识后面四人,可前面的两人他们认得,正是皇上朱棣又派来的人。头一个是东西两厂所有人都惧怕三分的大统领郑西铁;后一个是翻天金印手刘发飞,是藏密红教教主的得意弟子。刘发飞的功夫比向三星厉害,只是和皇上的关系不如向三星更近乎。郑西铁就更加可怕了。欧阳神和严天举见了郑西铁,心中就是一抖,平日里的傲气顿时走了样。
郑西铁和刘发飞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坐,其他四人也端然而坐。郑西铁冷冷地说:“欧阳神,严天举,你们知罪吗?”
听了这话,两人的心都是狂跳一下:难道是问我们办事不力之罪?向三星不是也没什么消息吗!可他们两人没有勇气这样辩驳。如辩驳,马上就得横尸当场。郑西铁肯定是带圣旨而来的,杀他们还不是如杀一条狗?尤二,尤三见欧阳神、严天举怕成这个样子,也是惊骇无状。欧阳神说:“公公,我们办事不力,实是有负圣恩,可是没见到向公公,我们不知如何是好。”
郑西铁冷冷地道:“你们三人,出京一月有余,为何不上报皇上,而在这里养尊处优自在起来了?”
这时,郑西铁尚不知向三星已死,故不敢把责任往他身上推。
欧阳神嗫嚅地说:“当初商议好了,说查清楚再上报皇土,千万别打草惊蛇。”这几句也是欧阳神编造的。他觉得向三星即使知道也没什么,这也不是没有道理。郑西铁本想治他们的罪,见他们成了这般狼狈样子,又不是没出力,这两人也是少见的高手,留着还有用处,也就改变了主意。冷冷地问:“你们相聚了没有?”
欧阳神说:“没有。向公公和吴大人说,有事自会调我们,平时,让我们自摸线索。”欧阳神毕竟狡猾,这种编造果见他的聪明。郑西铁也没有表示他的不满。但他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问:“你可搜索到什么消息?”
欧阳神见郑西铁转了话,知大难已过,忙献媚地说:“禀公公,我们虽有伤残,但我们大有收获。江湖中有一个新帮派,在四处活动,名叫永乐帮,帮主姓洪,可能是和我们要找的那个姓杜的有联系。”
郑西铁问:“洪什么?”
欧阳神道:“那小子十分顽劣,我们还没有问完,他就放了炸雷,自绝身亡。”
“还有什么吗?”
欧阳神道:“有的。我们已探清,那个姓杜的叫杜水,是青城掌门人林风的弟子,只是姓杜的小子不在山上,我们无法见到,才下山来找寻公公,以图长久之计。”
郑西铁听到杜水就是他们要找寻的人,脸上的神色才缓和了一下。只要有了线索,就好办了。严天举站在一旁,一直默默无语,郑西铁说:“严天举,你有何话可说?”
严天举躬身一礼说:“禀公公,江湖中有个叫血掌杜大力的,也和此事有联系。”
郑西铁点点头,沉思无语。过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来,对他们说:“我们回君阳府,也许吴诗沉该回去了,即便没回去,我也有办法让他回去。”众人无异议,跟着郑西铁出了城向东驰去。
烈日当空,气温很高,马跑得慢下来。郑西铁向四周看了看,见左前方有一片树林,就策马奔过去。进了树林,众人下了马,解衣露肚,往地上一坐,不想起来。一阵牧笛传来,清脆悠扬。郑西铁向林西一望,见西面有一匹红马正慢荡荡地向这走来。
马上一个白衣少年。身材修长而俊秀,丰朗神怡,右胯下佩剑,双手端笛,正吹得起劲。郑西铁微微一笑,觉得少年清灵不凡,不知是哪家的弟子。少年吹笛入了树林,见几个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眉头一皱,郑西铁也觉自己这帮人亦胸裸体不象话,看人家,一个少年,就这么气度悠闲,难道你们就不能拿出个样!他又看了一眼众人,心中好笑。这些人板起面孔,也只能是副凶神相,哪有人家那般仙童玉女的神秀。
少年见他们不让路,并不开口,只是用笛子表示自己的愤怒和咒骂,“唧唧咕咕”吹了一阵子,分明不是好调子。郑西铁略通音律,知这是借笛子抒发情怀,表示不满。欧阳神却觉得分外刺耳,只因郑西铁在场,他不好发作。只好以独眼怒视,自从他瞎了一只眼,恨不得所有的人都瞎一只眼。少年的神态刺激了他,只有独眼仇视。少年觉得可笑,吹得更专注,全是嘲弄欧阳神的调子,把他比喻成一个瞎眼蛤蟆。“哇哇”地怪叫。郑西铁感到少年在讽刺他们,两眼冷芒电射而出。冷声地问:“少年人,何必自作聪明,以阳春白雪自居?”
少年笑道:“巍巍乎泰山,浩浩兮江河。你是我的知音吗?”
郑西铁差点笑出声来,这小子把我当成了朋友,哪知我是要命的阎王。他微笑道:“高山流水不在道远,缈缈鸿声孤寂千年,相悦自有情续,不在乎天堑,我们是知音否?”
少年哈哈大笑:“好一个妙人,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有趣的人。”
欧阳神心中好笑:“自己要是妙人,刽子手都成了新娘了。这小子如此稚嫩,他家里人放心他入江湖?说不定是私自跑出来的,不是姓郑在这耀武扬威,我一掌让你永远闭上嘴巴。严天举觉得好玩,尤二尤三无所谓,他好孬,与已何干?那四个人话不入耳,动不惊心,这一切对他们毫无作用。
郑西铁说:“你居住哪里?”
少年笑道:“云深不知处。”
郑西铁心中不悦,斥道:“小子,胆不小,你是何人?”
少年也一改刚才的优雅,勃然变色道:“大子,胆子大,怪你是何人?”
郑西铁被少年抢白,顿失刚才的好感。“好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活腻了,我成全你。”说完,纵身一跃,身法美妙犹如轻鸿,又如雄鹰扑兔,向少年抓去。这一式非常快,少年慌忙斜射而出,落在两丈外的树旁。郑西铁一击不中,怒火腾地烧了起来。好小子,你敢躲?他右掌一扬,掌上蒙上一层黄盈盈的劲气,正是他的独门绝学“黄极元功”。身子忽飘一闪,一掌劈出,少年急忙一转身,随手也拍出一掌,奔向郑西铁左肋。郑西铁毕生头次跟一个少年动手,让人占了先机。何以这小子在我的攻击之下,能转到我的后侧?他脑中灵光一闪,忽地想起,这可能是闻名天下的朱家独门轻功“迷踪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