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落日》边城落日(58)
“你是说,这匹马一直待在马厩里,没上过鞍,没套过辔口,没出过马厩?”
“没错。”苏锦华把头一偏,表现了倔强的性格。
“内掌柜,你是懂马的人,诮你仔细摸摸马匹的身子,再掀起蹄子来瞧瞧!”
苏锦华进了马厩,摸摸马身,又看看蹄趾,她的神色有了莫大的改变,方才是倨傲而又自信,此刻则是充满了错愕与迷惑。
“现在怎么说?”
“这匹马原来是蔡雄的,”苏锦华的口气软了许多。“自从他出事之后,真的没人用过。”
“马汗未干,蹄趾间有荒漠中的黄砂,你怎么说?”
苏锦华立刻把管理马厩的马夫子找来,严词诘问,马夫子发誓赌咒地说,这匹“白云盖顶”自从蔡雄出事之后再也没离开过马厩。
在争争吵吵、吆吆喝喝的这段时间里,高霸进了马厩,把那匹马儿仔细地看看、摸摸的,好像在琢磨什么。
铁君石的神色并未缓和,仍是紧绷着脸,语气也是强硬如故:“内掌柜,午夜时分,我在荒漠见到了这匹马,骑乘在马上的人不但公然掳人,还差点要了我的命,前几天也有人在四合店见到了这匹马。内掌柜,像这种罕见毛色的马匹是不多见的,我原先还指望是不同的两匹马,可惜不是。马汗未干,蹄趾带砂,这是铁证。”
“铁君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苏锦华气极败坏地嚷了起来:“你指我是匪?还是指我与匪勾结?”
“内掌柜,别发火,我没有指你与匪勾结,也没有说你窝藏匪类,不过,你手下的人可能有谁偷偷骑着这匹马儿出去做了案,――内掌柜,警骑队要查明这件事,绸缎庄上上下下任何一个人在没有得到许可之前,谁也不许离开一步。”
“上上下下?你是说也包括我在内?”
“没错。”铁君石扭头就走。
“哼!你这个被革了职的队长还不够格,我得问问这位高队长……”
不待苏锦华把话说完,高霸就冷冷地说:“铁头儿说了就算,绸缎庄上上下下连你在内,没有得到许可,谁也不许离开。”
苏锦华咬牙切齿,差点把肺都气炸了。
来到街上,铁君石正要翻身上马,却被高霸一把拉住了。
“铁头儿,咱们现在也不赶到那儿去,走两步路,活活筋骨吧!”
“小高,你要是有什么话对我说就直说吧!别跟我转圈儿。”铁君石的语气仍然十分冷峻。
“铁头儿,你最近实在太累了,睡眠不足,精神不济,这样一来就容易被蒙骗了。”
“小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受了谁的蒙骗?”
“铁头儿,只有你才知道是谁提供的消息。这个消息是假的,是捏造的,作用是想嫁祸苏内掌柜,或者引诱你走上一条错误的路。”
铁君石怔住了,脚下也停住了,楞楞地望着高霸;他深知这位小老弟的性格,说话有凭有据,绝不会好大喜功,徒托空言的。
“铁头儿,你爱护牲口,骑术也精,可是你没亲身照顾过牲口,所以对牲口的一切并不十分了解。马儿的汗水不像人的汗水,是不咸的。有人在那匹‘白云盖顶’的身上泼了盐水,这才教人摸起来有黏乎乎的感觉,这个人显然也是个大外行。还有,蹄趾缝里有砂,可是一双马后腿却是干干净净的,马儿在奔驰的时候,掀起泥砂,一双后腿最脏了――还有,马儿在奔驰的时候,淌的口涎比流出的汗水要多得多。方才我仔细看过,马唇、马颚都很干净――铁头儿,我跟你打包票,苏内掌柜那匹‘白云盖顶’那儿也没去过,只是被人做了手脚而已。”
“难道有两匹同样毛色的马……?”
“铁头儿,如果有人存心栽赃的话,将一匹白马的四只脚用颜料染黑,在夜色中你能分辨出来吗?”
铁君石紧捏右拳,重重地敲击在左掌心里,沉声说:“关家父女果然有问题,走!咱们上客栈去找他们。”
“慢点!铁头儿!”高霸拦住了他。“你是说,这消息是关家燕提供给你的?”
“是啊!”
“首先我们要假设,关家燕也是和你一样受到了蒙骗,玩弄嫁祸栽赃把戏的是另有其人,你一张扬反倒使情势变得更加混乱了。如果玩弄栽赃把戏的就是关家父女,我们何不装着受骗,将计就计呢?”
“我猜想除了关家父女之外不会再有别人了,关家燕只身救出魏小兰的行动未免也太顺利了。”
“铁头儿,在你头脑清醒的时候,永远也不会有我献策的机会。现在,你实在太累了,我倒有一个小小的妙计,你不妨斟酌、斟酌。”
“说来听听看。”
于是二人牵着马儿边走边谈,蹄声得得,即使有人在街檐下暗暗跟着,也不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不知不觉,二人已到了魏家大院的门口。
“铁头儿,现在什么也不想,你应该好好地睡一觉。”
“小高,”铁君石拍着高霸的肩膀,欣慰地说:“以前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一个猛夫,没想到你也很有头脑,归化城有你这样一位警骑队队长,大家都可以安心啦!”
“铁头儿,你太夸奖了!”
高霸将铁君石的座骑在院子里拴好,带上院子门,这才道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