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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江女侠》荒江女侠 第705回 飘泊江湖1镳谐鸳侣 困居陷阱4侠战强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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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丈夫恩怨了了,是非分明,所谓睚眦之怨必报,一饭之德不忘。我们受了人家的侮辱,当然是要求报复而雪耻的。象曹沫誓雪三败之耻,一怒而安国家;雍门子狄先死阵前,耻令越甲鸣吾君,而使越人兵退七十里;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生聚教训,到底成功了他的沼吴之志;张良散家财,结死士,报韩国之仇,率得大力士以铁椎击秦始皇帝于博浪沙中。

  这些人志复国仇,气吞河岳,他们的史迹,千载下读之,尤觉虎虎有生气,是民族之光,值得后人钦佩的。他若豫让为智伯复仇,漆身吞炭,以谋狙击;荆轲为太子丹而入秦,易水萧萧,一去不返,也是不愧为任侠之徒。捐躯以报恩,急公以赴义,其人其事,可泣可歌,至于为了一家一身的私怨而互相报复,这是已失任侠的精神,而近乎野蛮时代残杀之风,所谓推刃之道,复仇不除害,是下中游侠,不足称道的了。而况莠草害马,猖獗山林,不辨是非,无端寻衅呢!

  因此,一饭之德当然不可忘怀,而睚眦之怨却不是一定要报复的。武侠之徒当为大勇而莫为小勇,所做的事要求有益于国家,有利于社会,纯而无私,公而不偏,方才能使后人欢喜赞叹,馨香顶礼。所以我书中的荒江女侠和韩小香辈,虽同擅越女之术,而她们的人格却不可同日而语。

  韩小香自从在红莲村妒嫉慕兰和程远二人的婚姻,胸怀阴谋,暗下毒手,但都不能成功,自己也觉得无颜再见他们,所以悄悄地带了一个包裹出走。她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又不能再到萧家去,形单影只,走向哪儿去呢?想起自己父亲生前尚有几个朋友,不如去看看他们,暂作枝栖,所以她遂匆匆北上。身边尚有盘缠,不致缺少旅费。有一天,她到了山东道上,恰巧经过牛头山八里堡,见山势雄峻,林木丛深,疑心这里必有什么响马,所以很戒备地走着。忽然嗤的一声响,有一枝箭从林子里飞将出来,在她头上掠过,她就知道响马来了,忙拔出宝剑,袖底又暗暗藏好一枝毒药镖,等候厮杀。

  果然林子里跳出几个大汉来,为首的却是一个白面少年,手横铁棍,瞧着韩小香大喝一声道:“你这小姑娘,单身赶路,好大胆!”小香把剑指着他说道:“你家姑娘若不是有本领的,怎敢单身独行?你们这伙草寇从哪里来的?打算要行劫吗?”少年冷笑道:“我们是绿林好汉,不伤孤雁,你如有金银,献出了事;但你身带武器,口出狂言,俺却不肯轻易放过你,要试试你究竟有多少本领!”说罢,挥动手中棍,照准小香胸口猛捣,小香将身一侧,让过铁棍,还手一剑,望他头上劈来。他忙将铁棍架开,各个施展本领,用力狠斗,约摸有五十多回合。小香觉得那少年的棍法十分厉害,自己的一口剑有些抵挡不住,遂退后一步,将袖中毒镖放出,飞向少年喉间去。那少年见小香把手一扬,知有暗器,急忙避让时,左肩头已着,一阵疼痛,撒手扔棍,跌倒在地。盗党慌忙上前救护。

  韩小香知道他已中了她的毒镖,无论如何在二十四小时内必要断送性命,所以她回身便走,恐防还有余党再来缠绕。但她走得十数步路,听背后马蹄响,回头看时,见有一个瘦长的少年,挺着长枪,向自己直奔而来,口里大喝道:“你这丑丫头,胆敢伤了俺们的人,便想逃走吗?俺却饶你不得!”说着话,一马已到身旁,呼的一枪,向小香腰里刺来,小香忙将剑架开时,那少年又是一枪向她头上挑来,小香低头让过这枪,便挥剑去刺他的马腹,他将马一拎让过了,又是一枪刺向小香胸口,小香收回剑迎住。那少年使开长枪,有风雨之声,枪花如车轮般大,上下左右地尽向小香进刺。小香凭着一口短剑,又在步下,如何抵挡得住。背后喊声起处,又有一伙人杀奔而来,为首的一个满脸疙瘩的大汉高声大喊:“不要放走了这丫头!”

  小香更是心慌,要想再发毒药镖,却给少年的枪紧紧逼住,不得偷空。少年见她剑法已乱,又把手中枪故意向她头上虚晃一晃,小香把剑往上架时,少年忽然变更手法,将枪杆倏地下坠,觑准小香腿上只一击,韩小香早已仰后而倒。那满面疙瘩的大汉已把小香按住,夺去宝剑和镖囊,用绳子缚了,挟在腰里。对少年说道:“陆兄弟,我们把她带回堡中去吧,看了谭二兄的伤势再说怎样发落。”少年点头说是,于是一伙人带了韩小香拔步便走。

  韩小香自知已无活命,但要看看盗窟中怎样情景,所以她留心观察。到了一个偌大的庄子前,见有许多人在那里嚷着:“谭二爷恐怕没救了,我们要把这丫头碎尸万段,以报此仇!”进了庄子,里面房屋很多,大汉把她丢在一间室里,关上门去了。不多时候,便有方才擒她的那个少年和一个中年妇人走进室来。小香想,他们要把自己来处死了。自己本来有些厌世,死了也好。但少年指着她问道:“你用毒药镖伤了我们的堡主,其罪不小。现在堡主昏迷不醒,你若有解药的,快些拿出来。只要能够把堡主治好,我们决不杀害你。”那妇人也说道:“请教姑娘芳名,是何处人氏?谅也是个有来历的人,方能使用此种毒药镖。你若能救好我的叔叔,我们一定要释放你回去。”韩小香见他们说话很有诚意,便道:“你们放了我起来,我再回答。”少年连忙俯身将她绳子解开。

  韩小香站起身来,拍了一拍身上的灰尘,说道:“我姓韩,名小香,乃是苏州韩家庄韩天雄的女儿。只因我全家被荒江女侠等杀害,我恰巧在外祖父云中凤萧进忠家里居住,所以虽然没有被害,可是已弄得无家可归。多年来飘泊江湖,一心想找仇人,为我父复仇。今日路过此地,逢你们来行劫,我欲取胜,所以用镖打伤你们的堡主。幸我身边带有解药,可以救治的,请你们放心。不过也要请你们详细告诉我,堡主是个何许人物。”妇人答道:“我名沈洁贞,我丈夫是谭邦杰,本为这里的堡主,雄霸一方,江湖上颇有英名。

  姑娘方才说你是云中凤萧进忠的外甥女,萧进忠就是卫辉府的萧老英雄吗?先夫在日,也曾拜访过萧老英雄,叙谈甚欢。至于令尊大人韩天雄,我们也是闻名的。如此说来,我们好象是一家人了。”小香点点头,那少年在旁听着微笑。

  沈洁贞继续说道:“先夫逝世后,他的兄弟谭二作了堡主。

  我几位同道朋友,在此行侠仗义,称霸绿林,在山东道上也很有些威望。方才我叔叔得罪了姑娘,中了你的一镖,药性发作,痛得昏晕过去。我们知道姑娘使用的必然是毒药镖了,倘要到别地方去讨药救人,恐怕是时间不及,所以我想来问问姑娘,现在彼此是一家人,望姑娘迅速取出药来,救活我叔叔,我们决不为难你的。”说到这里,又指着那少年道:“这位就是小子龙陆翔,是堡主的好友。”韩小香遂向陆翔点点头,道:“陆君真好枪法,不愧小子龙之名。”陆翔道:“适才得罪姑娘,幸恕无礼。”韩小香又道:“铁棍谭二现在哪里?我可去看看他,必能救活的。”

  沈洁贞听了大喜,遂和陆翔引导着小香走出室来,望里面甬道中曲曲弯弯地走去。穿过了许多庭院,才到一间室前。门口有两个大汉站着,见了韩小香,都向她怒目而视。

  沈洁贞一掀门帘,三人走到室中。见是一间卧室,收拾得很是洁净,陈设也很富丽。室中站着几个人,都是满面愁容。

  陆翔早对他们说道:“这位姓韩的姑娘,原来就是云中凤萧进忠的外甥女,说起来大家熟悉的。她有解药,可救堡主的性命。”众人听了都转忧为喜。沈洁贞引导小香走到里面炕边,见炕上睡着那个铁棍谭二,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口里只是呻吟不绝,已昏迷不省人事。袒着左肩,露出镖伤之处,肿起如桃,淌出黑色的血水来。旁边有一个丫头,用手巾代他轻轻拭去。韩小香便叫人拿一杯热水和一碗清水来,从她身边掏出两个小小银瓶,先倒出赤色的两粒丸药,研碎了化在热水里。叫人把谭二的牙关撬开,将这一杯药完全灌下去。又从一个瓶中倒出一些白色的药粉,自己先托着那碗清水,用手巾将谭二的创口洗拭干净,然后把药粉敷上,再用布层层扎缚好。便说:“到今天晚上就可止血停痛,明天便若无其事了。现在大家可退出去,让他安睡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