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炽2女武神》天之炽2女武神(59)
§第五章 龙与莲花 第三十七节 修罗场
西泽尔觉得自己跋涉在一场梦境中,或者说整个锡兰王都沉睡着,做着一场大梦,而西泽尔误入了这个梦境。
浓郁的雾气在街道上流动,仿佛一幅厚重的纱把城市遮蔽了,偶尔晨风吹来才掀起纱幕的一角。
建筑风格介乎东西方之间,既能看到西方式的大型石头广场,也能看到东方式的牌楼,街道两侧的民居都是用黑色的石头砌成大约半人高的墙基,再在墙基上方用略微烤焦的木头搭建房子。
没有全部用石头搭建是因为附近常用小型地震,石头塌下来容易砸伤人,木头就好很多,而烤焦木头是为了避免虫蛀。这些细节西泽尔在登陆之前就有所了解,军部准备了厚厚的一堆资料,关于锡兰的历史地理,西泽尔在船舱里读完了。
但亲眼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非常新鲜,让他觉得世界之大,原来不止克里特和翡冷翠。
“这座城市里的人都逃空了么?在什么时候?”耳边传来托雷斯的声音。
“锡兰王都的人口大约是70万人,一夜之间逃空的话应该是分了很多条道路。”西泽尔一边思索一边寻路。
“发现大量遗弃的武器,以蛇形刀剑和夏国造三联装‘零玖’式火铳为主。”耳边又传来某名骑士的声音。
那位骑士的甲胄的机动性被强化到极致,负担的是战场侦察的工作,他的位置稍微突前,隔着浓雾西泽尔根本看不到他的背影,但无线电通讯还是很清楚的。
“零玖”在夏国文字中就是“09”的意思,零玖式火铳是夏国大约十年前的军品,虽然跟机动甲胄的连射铳相比简直就是弹弓,但算是东方阵营中相当先进的武器了,锡兰人竟然会丢弃那么宝贵的武器,看来真是失去斗志了。
“发现集市。”
“发现少量财物,可能是难民路上丢弃的。”
“找到地图上的重要标记物,黑色石拱门,这是星历1824年锡兰‘千年国诞’时建造的,以该标记物推断,我们的道路正确,正向着锡兰王宫前进。”
“仍未收到黑龙的信号,他们那边的推进似乎滞后了。”
各种各样的信息在西泽尔的耳边交汇,多半都是好消息,他们在正确的道路上去往最重要的战略目的地,而黑龙被他们甩在了后面。
他们正穿越那片集市,集市极有东方的风味,它建在一处山泉旁,这眼泉出水量极大,沿着山岩上深深的人工沟渠四散流淌,在这座山城中形成了一个小规模的水乡。
最初大概是全城的人都来这里取水,自然而然地形成了集市,轻木搭建的作坊和店铺相互掩映,形成诸多的层次,很多店铺外竟然还摆着等待售卖的货物,应该是忽然之间战争的警报传来,所有不能随身带走的东西都被丢弃了。
又好像是片刻之后这座城市就会如常那样醒来,商人大声地叫卖货品,发间簪着大朵鲜花的柔美少女腰臀款摆,来此地取水,浓郁的花椒香味和女孩们的体香融合起来,在阳光下蒸腾出世俗的欢闹。
穿越那道黑色的石拱门,前方忽然出现了巨大的广场。这跟军事地图是吻合的,“莲花广场”是这座广场的名字,每年国庆的时候这里会举行泼水庆祝的仪式。
在西方人看来这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传统,男男女女穿着节日盛装,端着铜盆往对方身上淋水,用这个来庆祝国庆,简直好比把奶酪砸在教皇脸上来庆祝圣诞。
但亲临这里西泽尔又觉得泼水庆祝发生在这里是多么自然的一件事,女孩子的裙子湿了,自然显露出姣好的曲线,男孩的身上湿了,水珠在结实的肌肉上滚动,他们相互爱慕,他们白头偕老……
锡兰人还会在这种盛会上选出最美的女孩,她登上高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由锡兰王给她戴上银质的莲花头冠,就像公主加冕。
但据说现任锡兰王的女儿苏伽罗长成,每年的莲花头冠就都属于她了,人们叫她“天上莲花”。那位公主殿下如今被扣留在新罗马帝国的首都,西泽尔不由得想在一切结束后去看她一眼,好像欣赏这个国家最后的荣光。
各种各样的思绪在他脑子里此消彼长,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他本该是个绝对冷静的战略机器,战场上的一切都被数据化之后进入他的脑海,他分析判断给出最优的战略,可他今天浮想联翩。
就像托雷斯说的吧?在棋盘上吃掉一个棋子、战胜一个对手,跟亲手切开他的身体终究还是不同的,后者你会直视他的眼睛、分辨他的美丑老少、把他作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来对待。他正在感受这座即将被他毁灭的城市。
雾里出现了隐隐绰绰的人影,火力手微微转身,瞄准了那个方向。不过他们并不多么紧张,沿路上一直能看见人,但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他们仓皇地跑着,像群没头苍蝇。
甲胄骑士们远远地跟他们相对,他们开始吓得瞠目结舌,手中的东西全都落地,但渐渐地他们意识到甲胄骑士并无意攻击他们――骄傲的炽天使骑士们不愿意把弹药花在攻击平民上,战术上也没这种必要――他们就按照自己既定的路线跑走了。
战争的双方在这种情形下达成了微妙的和谐,就像是早上出来逛集市的两拨人似的,偶遇之后各自分散。
西泽在广场中央停下了脚步,摘下面甲眺望前方高台上的王宫,巨大的九头蛇雕塑在浓雾中隐现,仿佛吸风吐云。
至此较量结束,他先于黑龙抵达了终点,一路长驱直入,未遇任何抵抗。即使黑龙背后有什么要人撑腰,军部也不得不把勋章戴在西泽尔的胸前,他一举超越了黑龙,成为炽天骑士团团长最热门的人选。
渴望的东西来得太容易,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觉得一切都那么地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