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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鳞爪》◎马玉山与洗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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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人马玉山擅制糖果,向在新嘉坡设肆经营,旋来沪上组设马玉山糖果公司。初在南京路东首赁屋两幢,营业殊不恶,继乃招股而大事扩张,迁至南京路福建路相近(即今天福南货号原址),自建层楼,高耸巍峨,外表颇壮观。未几又纠合沪绅,发起国民制糖公司,股本总额定为一千万元,先招四分之一,计二百五十万元。登报宣传后,沪人士鉴于糖业利权之外溢年耗甚巨,又鉴于制糖一业确为最重要的实业,且需要与消耗均多,此种绝大企业,谁不赞成?于是踊跃入股者,项背相望,未期月而四分之一之二百五十万元已告满额。曾忆第一次假总商会开股东创立会时,拥挤一堂,后至者几无插足地,其盛况可知。不料为时未几,即闻董事会中各董事,因购买机器生财,大生意见,内讧其烈。后乃几经斡旋,总算消弭于无形,然经年累月延不开办,而所招之股本已大半消耗于乌有之乡。等到吴淞糖厂落成,糖机购到,已无余资开工。后再登报征收二次股金,然覆辙匪遥,应者寥寥。牺牲二百余万巨金之血本,结果只存一座厂屋、几部机器,殊为可叹!同时南京路之马玉山糖果公司亦因营业不振,宣告闭门。马氏溜之香港,遂一去不返,而执有每股五十元港币之马玉山公司股票,即等如废纸,一文不值了。社会舆论事后群谓,糖果公司基础未坚,过事扩张,并将股东血本半入私囊,置洋房、造花园,糜费不资,一旦假面具揭破,周转不灵,就此破产。至制糖公司之内幕又为复杂,书之不尽。总之账目不清,视股东血本如同己产,任意挥霍,妄作妄为,此所以又一蹶不振,气息奄奄了。

二三年前,国民制糖公司各股东以血本攸关,迭假总商会召集开会,筹商补救方法。一面由工商部令行驻沪办事处,举行股票登记以凭清查,纷扰数月,后来仍无办法。每股已缴十二元五角之股票,又将步马玉山糖果公司之后沦为废纸,岂不可恨!

罪魁祸首之马玉山,波累几许股东,侵蚀几许财产,似应永居法权所不及之地,逍遥快活,挥霍无已。不料马已于去春客死梧州,临终备尝苦楚,而生前所攫的不义之财亦被马之亲友转辗侵蚀,所剩无几。此岂孔子所谓“悖入悖出”者非邪!

当马玉山公司鼎盛时代,粤人洗冠生氏集款只五百元,在南市九亩地赁平屋三间,制售陈皮梅及小包牛肉,规模极为狭隘。几年来惨淡经营,由小而大,迄今本埠分支和各埠分号均有多家,而“冠生园”三字也洋溢于社会,几至家喻户晓,遐迩咸知。且洗、马同为粤人,更同以其人名题公司,顾一成一败,其原因何在?大凡创业者,由小而大,能负责,能俭省,尤能时时顾全股东血本,则业务未有不发达,基础未有不巩固,反之也未有不蹈马玉山的覆辙。

还有三友实业社与家庭工业社两实业机关,今日社会人士但知其发达,而不知初创时代之三友与家庭,范围均极狭小,且各仅资本数千元。嗣后由小而大,逐渐扩充,且经理得人,经营十数年,致有今日的成绩。可知事在人为,后之办实业者宜可以取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