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默深先生源
源字默深,晚字承贯,邵阳人。父曰邦鲁,官宝山主簿,从溆浦严如熤受奇门六壬策,多奇中。源少家于吴,道光壬午科由选拔贡生举顺天乡试,名冠南士。纳资为内阁中书,改知州。甲辰成进士,年已五十有一,以知州发江苏,权东台、兴化。己酉大水,河道总督议启闸,力争不得,躬往诉总督陆建瀛,勘验获免。署海州运同,缉枭匪二百余人,获盐十余万入官。补高邮知州,坐事免官,副都御史疏复之。所著《古微堂内篇》,曰《默觚》,论学者十四,论治者十六。外篇于经有《说文拟雅》、《庸易通义》、《书古微》、《诗古微》、《小经古经》、《大学古本》、《孝经集传》、《曾子章句》、《子思子章句》、《论语孟子类编》、《孟子小记》、《董子春秋发微》、《孔子年表孟子年表考》,于史有《皇朝经世文编》、《明代食兵二政录》、《圣武记》、《海国图志》、《元史新编》,于子有《老子本义》、《孙子集注》,于集有孔、盂、曾、颜、周、程、朱、陆、杨慈湖、王文成、明儒高刘二子赞,及碑、铭、序、传、笺、奏各若干篇。
按源著《两汉经师今古文家法考》,谓读《后汉书儒林传》,卫、杜、马、贾诸君子承刘歆之绪论,创立费、孔、毛、左古文之宗,土苴西京十四博士今文之学,谓之俗儒废书。而喟夫西汉经师承七十子微言大义,《易》则施、孟、梁丘,皆能以占变知来;《书》则大小夏侯、欧阳、兒宽,皆能以《洪范》匡主;《诗》则申公、辕固生、韩婴、王吉、韦孟、匡衡,皆以三百五篇当谏书;《春秋》则董仲舒、隽不疑之决狱;《礼》则鲁诸生、贾谊、韦玄成之议制度;而萧望之等皆以《孝经》、《论语》保傅辅道。求之东京,未有闻焉。其文章述作,则陆贾《新语》以《诗》、《书》说高祖,贾谊《新书》为汉定制作,《春秋繁露》、《尚书大传》、《韩诗外传》、刘向《五行》、扬雄《太玄》,皆以其自得之学范阴阳、矩圣学,斐然与三代同风,而东京亦未有闻焉。故既为《诗古微》二十二卷,以发挥齐、鲁、韩三家诗之微言大谊,以豁除《毛诗》美刺正变之滞例,而揭周、孔制礼作乐之用心于来世。又为《书古微》若干卷,黜东晋梅赜之伪,以返于马、郑古文,复辨马、郑古文说之臆造,以返于伏生、欧阳及马迁、孔安国问故之学。后来皮鹿门先生为《今文尚书考证》、《诗经通论》,王先谦为《尚书孔传参正》、《诗三家义集疏》,屹立晚清,为今文大师,而源实开其先焉。诸史之中,元史最杂,清邵晋涵为《元史类编》,钱大昕为《宋辽金元四史朔闰考》、《辽金元三史拾遗》、《元史氏族表》、《元史艺文志》(别有《元史稿》百卷未刊),汪辉祖为《元史本证》。源更据以为《元史新编》。后来洪钧为《元史译文证补》,至胶州柯先生绍忞,遂成《新元史》。王先谦亦有《元史补遗》。而所撰《圣武记》,发扬清代之武功,详纪军行之大事,后来王闿运之《湘军志》、朱克敬之《湘武记》,皆象其例而为之,此其有功于史学也。海通以来,西力东侵,中朝大官懵于外事,源则据林则徐所译之《四洲志》,又据历代史志及明以来岛志,以为《海国图志》六十卷,引明臣之言“欲平海上之倭患,先平人心之积患”,而示国人以夷攻夷、以夷款夷、师夷之长技以制夷之道。其时徐继畲之《瀛寰志略》尚始出书,夏燮之《中西纪事》亦未行世,而源生于山乡,神游九域。道光二十七年,增为百卷,重刻扬州,国人承风,争习外事。于是郭嵩焘、曾纪泽为出使名卿,王先谦为《五洲地志》、《泰西通鉴》、《日本源流考》,王树楠为《希腊春秋》、《欧洲列国纪事本末》,黄遵宪为《日本国志》,傅云龙为《日本图经考》,其所始莫先斯志,此其有功于外事也。
明黄淮《历代名臣奏议》三百五十卷,今不多见。乾隆四十六年敕编之《明名臣奏议》二十卷不传人间。惟陆耀《切问斋文钞》,专选切实之文。源与善化贺长龄同编《皇朝经世文编》一百二十卷,首论学术治体,以观其通,分论六部大政,以穷其变。书成于道光六年之冬,而曾、左经济之学,皆取材于是书。其后南汇张文虎啸山以为续编,某某为三编、四编,而麦孟华嗣为新编,海上书肆别有所谓统编,皆以是书为初祖,此其有功于经济也。
湖南佛学,发光甚早。沩山、衡岳,古德尤多。濂溪学宗太极,而问法于寿涯。船山学宗横渠。而为《相宗络索》、《三藏法师八识规矩论赞》。自余名老,赞佛亦多。源刻净土四经,揭倡宗风。曹耀湘辈嗣兴,以流通释典自任。《维摩经疏》,宋后久佚不传,南北二藏及清代龙藏均未收蓄。而朝鲜独有传本,耀湘托人钞取,刻之长沙。其后吴雁舟嘉瑞、李亦圜希圣、郑叔进沅、杜乔生本崇。郭振镛涵斋皆内事儒修,外敦梵行。至于居士成林,净行有园,人习《法华》之经,家闻圆觉之义,笑欧修《本论》之谬,病昌黎辟佛之非。则其有功于佛法也。推闻长老言,魏晚年信形家言,改葬数世祖墓于高邮,是诚贤智之蔽。叶德辉谓魏老病风魔以死,为攻击古文之报,章炳鳞《钱塘吊龚、魏二生赋》,谓“乱流而趋古微兮,亦夫子之陷泞”,是有今古文之见存焉。左文襄宗棠谓龚、魏齐名,龚之实用远不及魏,斯笃论矣。
邵阳又有曾廉,著《元书》数十卷、《蠡庵集》十余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