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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俗文学史》第七章 宋金的“杂剧”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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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金的“杂剧”词及“院本”,其目录近千种(见周密《武林旧事》及陶宗仪《辍耕录》),向来总以为是戏曲之祖,王国维的《曲录》也全部收入(《曲录》卷一)。但这种杂剧词及院本性质极为复杂,恰和被称为“杂”剧的意义相当,和流行于元代的北剧,所谓“杂剧”者,是毫不相涉的。以今语释之,或可算是“杂耍”同流之物吧。

《武林旧事》,追忆南宋都城临安城市风貌的著作。武林即临安(今浙江杭州)。作者周密,曾随宋室南渡,历任临安府、两浙转运司幕职。书中详述朝廷典礼。山川风俗、市肆经纪、教坊乐部等,史料丰富。

《辍耕录》:又名《南村辍耕录》。元代史学家、文学家陶宗仪(1329~约1412)所著的历史笔记。

在“杂剧”词中大约以“大曲”为最多,实际上恐怕最大多数是歌词,而不是什么有戏剧性的东西。在其间可分为:

(1)六幺

(9)胡渭州

(17)长寿仙 (25)万年欢

(2)瀛府

(10)逍遥乐 (18)法曲

(26)庆云乐

(3)梁州

(11)石州

(19)剑器

(27)相遇乐

(4)伊州

(12)大圣乐 (20)延寿乐 (28)泛清波

(5)新水

(13)中和乐 (21)贺皇恩 (29)彩云归

(6)薄媚

(14)万年欢 (22)采莲

(7)大明乐 (15)熙州

(23)宝金枝

(8)降黄龙 (16)道人欢 (24)嘉庆乐

这些都是以曲调为杂剧名目的。此外,最多的,有所谓“爨”的,有所谓“孤酸”、“卦铺儿”等名目,又有所谓“单调”、“搭双手”、“三人舍”、“四国朝”一类的东西。

今将《武林旧事》所载宋官本杂剧段数,全目附载于下:

争曲六幺一本

王子高六幺一本

女生外向六幺一本

扯拦六幺一本

崔护六幺一本

 慕道六幺一本

教声六幺一本

骰子六幺一本

 三偌慕道六幺一本

鞭帽六幺一本

照道六幺一本

 双拦哮六幺一本

衣笼六幺一本

莺莺六幺一本

 赶厥夹六幺一本

厨子六幺一本

大宴六幺一本

 羹扬六幺一本

孤夺旦六幺一本 驴精六幺一本

上“六幺”凡二十本。按六幺即绿腰。王国维云:“《宋史·乐志》教坊十八曲中,中吕调,南吕调,仙吕调,均有绿腰曲。”

索拜瀛府一本 哭骰子瀛府一本 懊骨头瀛府一本

厚熟瀛府一本 醉院君瀛府一本 赌钱望瀛府一本

上“瀛府”凡六本,瀛曲亦为曲名。《宋史·乐志》教坊部,正宫、南吕宫中均有“瀛州曲”。

四僧梁州一本 头钱梁州一本

 四哮梁州一本

三索梁州一本 食店梁州一本

诗曲梁州一本 法事馒头梁州一本

上“梁州”凡七本,王国维云:“梁州亦作‘伊州’。”

领伊州一本

 闹五伯伊州一本 食店伊州一本

铁指甲伊州一本 裴少俊伊州一本

上“伊州”凡五本。“伊州”亦为曲名,见《宋史·乐志》。

桶担新水一本 双哮新水一本 烧花新水一本

上“新水”凡三本。亦曲名。《宋史·乐志》教坊部双调中“新水调”曲。王国维云:“新水或即‘新水调’之略也。”

简帖薄媚一本

传神薄媚一本

打调薄媚一本

请客薄媚一本

九妆薄媚一本

拜褥薄媚一本

错取薄媚一本

本事现薄媚一本 郑生遇龙女薄媚一本

上“薄媚”凡九本。《宋史·乐志》教坊部道调宫、南吕宫中,均有“薄媚曲”。

土地大明乐一本 打球大明乐一本 三爷老大明乐一本

上“大明乐”凡三本。《宋史·乐志》教坊部,大石调中有“大明乐”。

列女降黄龙一本 柳玭上官降黄龙一本 偷标降黄龙一本

双旦降黄龙一本 入寺降黄龙一本

上“降黄龙”凡五本。按“降黄龙”亦为曲名。王国维云:“黄钟宫曲名,宋志无考。”

赶厥胡渭州一本

银器胡渭州一本

单番将胡渭州一本 看灯胡渭州一本

上“胡渭州”凡四本,亦为曲名,见《宋史·乐志》教坊部。

打地铺逍遥乐一本 病郑逍遥乐一本 瀽湎逍遥乐一本

上“逍遥乐”凡三本,词曲调名。曲入“双调”。王国维云:“宋志无考。”

单打石州一本 和尚那石州一本 赶厥石州一本

上“石州”凡三本,亦曲名,见《宋史·乐志》教坊部越调中。

迓鼓儿熙州一本 骆驼熙州一本 二郎熙州一本

上“熙州”凡三本。《宋史·乐志》大曲中,无“熙州”之名。王国维引洪迈《容斋随笔》卷十四云:“今世所传大曲,皆出于唐,而以州名者五:伊、凉、熙、石、渭也。”是“熙州”亦大曲名。

塑金刚大圣乐一本 单打大圣乐一本 柳毅大圣乐一本

上“大圣乐”凡三本。按《宋史·乐志》道调宫中有“大圣乐”大曲。

霸王中和乐一本 大打调中和乐一本

马头中和乐一本 封涉中和乐一本

上“中和乐”凡四本。按《宋史·乐志》黄钟宫中有“中和乐”大曲。

喝贴万年欢一本 托合万年欢一本

上“万年欢”凡二本。按《宋史·乐志》中吕宫中,有“万年欢”;大曲。

大打调道人欢一本 双拍道人欢一本

会子道人欢一本

越娘道人欢一本

上“道人欢”凡四本。按《宋史·乐志》中吕调中有“道人欢”大曲。

打勘长寿仙一本 偌卖旦长寿仙一本 分头子长寿仙一本

上“长寿仙”凡三本。按《宋史·乐志》般涉调中有“长寿仙”大曲。

棋盘法曲一本 藏瓶儿法曲一本

孤和法曲一本 车儿法曲一本

上“法曲”凡四本。按《宋史·乐志》有法曲部。王国维云:“《词源》(卷下)谓大曲片数(即遍数)与法曲相上下,则二者略相似也。”

病爷老剑器一本 霸王剑器一本

上“剑器”凡二本。按《宋史·乐志》中吕宫、黄钟宫中均有“剑器”大曲。

黄杰进延寿乐一本 义养娘延寿乐一本

上“延寿乐”凡二本。按《宋史·乐志》仙吕宫中有“延寿乐”大曲。

扯篮儿贺皇恩一本 催妆贺皇恩一本

上“贺皇恩”凡二本。按《宋史·乐志》林钟商中有“贺皇恩”大曲。

唐辅采莲一本 双哮采莲一本 病和采莲一本

上“采莲”凡三本。按《宋史·乐志》双调中有“采莲”大曲。

诸宫调霸王一本 诸宫调卦册儿一本

上“诸宫调”凡二本。按“诸宫调”为宋以来的一种叙事歌曲,以诸宫调填曲,而间杂以叙事的散文。实为唐代变文以后最重要的韵文、散文合组的重要文体。详见下章。

相如文君一本

 王宗道休妻一

崔智韬艾虎儿一本 李勉负心一本

上四本,仅以人名及故事为题,而不著其曲名。疑脱。关汉卿《谢天香杂剧》云:“郑六遇妖狐,崔韬逢雌虎大曲内尽是寒儒。”则原有崔韬的大曲,流行于世。又,董解元《西厢记》云:“也不是崔韬逢雌虎,也不是郑子遇妖狐”,则演崔韬事者并有诸宫调了。不知此四本是诸宫调抑是大曲?

四郑舞杨花一本

上“舞杨花”一本。按宋词中有“舞杨花”调名。

四偌皇州一本

上“皇州”一本。王国维云:“原脱‘满’字。按‘满皇州’为宋词调名。”

槛偌宝金枝一本

上“宝金枝”凡一本。按《宋史·乐志》仙吕宫中有“宝金枝”大曲。

浮沤传永成双一本

按“永成双”疑为宋词调名。

浮沤暮云归一本

上“暮云归”一本。按宋词调中有“暮云归”。

老孤嘉庆乐一本

上“嘉庆乐”凡一本。按《宋史·乐志》小石调中有“嘉庆乐”大曲。

两相宜万年芳一本

按“万年芳”疑为宋词调名。

进笔庆云乐一本

上“庆云乐”凡一本。按《宋史·乐志》歇拍调中有“庆云乐”大曲。

裴航相遇乐一本

上“相遇乐”凡一本。按《宋史·乐志》歇拍调中有“君臣相遇乐”大曲。

能知他泛清波一本 三钓鱼泛清波一本

上“泛清波”凡二本。按《宋史·乐志》林钟商中,有“泛清波”大曲。

五柳菊花新一本

上“菊花新”一本。按“菊花新”为宋词调名。

梦巫山彩云归一本青阳观碑彩云归一本

上“彩云归”凡二本。按《宋史·乐志》仙吕调中有“彩云归”大曲。

四季夹竹桃花一本

上“夹竹桃”一本。按宋词中有“夹竹桃”调名。

禾打千秋乐一本

上“千秋乐”一本。秋一作春。按《宋史·乐志》黄钟羽中有“千春乐”大曲。

牛五郎罢金征一本

上“罢金征”一本。王国维云:“征当作钲。”《宋史·乐志》南吕调中有“罢金钲”大曲。

新水爨一本

诗书礼乐爨一本 调燕爨一本

三十拍爨一本

 醉花阴爨一本

棹孤舟爨一本

天下太平爨一本

钱爨一本

木兰花爨一本

百花爨一本鹯爨一本

 月当厅爨一本

三十六拍爨一本

借听爨一本

 醉还醒爨一本

四子打三教爨一本

 大彻底错爨一本 闹夹棒爨一本

孝经借衣爨一本

黄河赋爨一本

扑胡蝶爨一本

大孝经孙爨一本

睡爨一本

闹八妆爨一本

喜朝天爨一本

 门儿爨一本

 钟馗爨一本

说月爨一本

上借门儿爨一本 铜博爨一本

风花雪月爨一本

抹紫粉爨一本

恋双双爨一本

醉青楼爨一本

 夜半乐爨一本

恼子爨一本

宴瑶池爨一本

 火发爨一本

 像生爨一本

钱手拍爨一本

 借彩爨一本

 金莲子爨一本

(原注云:小字太平歌。) 烧饼爨一本

上“爨”凡四十三本。陶宗仪《辍耕录》云:“院本……义谓之五花爨弄。或曰:宋徽宗见爨国人来朝,衣装鞋履巾裹傅粉墨,举动如此,使优人效之以为戏。”周密《武林旧事》(卷一)云:“杂剧吴师贤已下,做《君圣臣贤爨》,断送《万岁声》。”

按做《君圣臣贤爨》只在天基圣节(正月五日)的宴乐时第四盏间演奏之。似也只是“杂耍”或“大曲”之流的东西。下文当再加以阐释。

思乡早行孤一本 小暮故孤一本

 四孤夜宴一本

睡孤一本

老姑遣妲一本

 四孤好一本

迓鼓孤一本

 孤惨一本(姑一作孤) 四孤披头一本

论禅孤一本

 双孤惨一本

四孤擂一本

讳药孤一本

三孤惨一本

 病孤三乡题一本

大暮故孤一本 四孤醉留客一本

上“孤”凡十七本。按《辍耕录》云:“院本五人;一日装孤。”《太和正音谱》云:“孤,当场装官者。”疑“孤”即男角之总称,若元剧中之“正末”,明戏文中之“生”。凡此诸本,似皆以“孤”为主的杂耍。所谓“睡孤”、“论禅孤”、“讳药孤”,似皆以“孤”装作可笑之事,发滑稽之言者。又“双孤”、“三孤”及“四孤”云云,则似当场有“双孤”乃至“四孤”出场,若今日杂耍场上之“对口相声”或“双簧”一类的东西吧。

王魁三乡题一本 强偌三乡题一本

按“三乡题”似为曲调名。

文武问命一本

一变猫卦铺儿一本

 庆时丰卦铺儿一本

两同心卦铺儿一本

白苧卦铺儿一本(按

 (按“庆时丰”

一井金卦铺儿一本

“白芋”为宋词调名)

为金、元曲调名)

满皇州卦铺儿(按“

满探春卦铺儿一本(按

三哮卦铺儿一本

皇州”本为宋词调名) “探春”为宋词调名)

上“卦铺儿”凡八本。

三哮揭榜一本

三哮好女儿一本(按“好 褴哮负酸一本

三哮上小楼一本 女儿”为宋词调名)

 秀才下酸擂一本

(按“上小楼”为 三哮一檐脚一本

 急慢酸一本

金、元曲调名) 褴哮合房一本

眼药酸一本

三哮文字儿一本 褴哮店休妲一本

 食药酸一本

上“酸”凡五本。《少室山房笔丛》云:“元人以秀才为细酸。《倩女离魂》首折,末扮细酸为王文举是也。”盖述秀才们的事以为笑乐者。与上文之“孤”相类。

风流药一本 调笑驴儿一本

 (按“鹘打兔”为

黄元儿一本 雌虎一本(原注

金、元曲名)

论淡一本

云:崔智韬)

 二郎神变郎神一本

医淡一本

解熊一本

(按“二郎神”为

医马一本

鹘打兔变二郎一

本宋词调名)

二毁庙一本

 单搭手一本

双养娘一本

入庙霸王儿一本 双厥送一本

双快一本

单调霸王儿一本 双厥投拜一本 双捉一本

单调宿一本

 双打毬一本

双禁师一本

单背影一本

 双顶戴一本

双罗罗啄木儿一本

单顶戴一本

 双园子一本

赖房钱啄木儿一本

单唐突一本

 双索帽一本

围城啄木儿一本

单折洗一本

 双三教一本

单兜一本

双虞候一本

按“啄木儿”为金、元曲调名。

大双头莲一本 小双头莲一本

按“双头莲”为宋词调名。

大双惨一本 三笑月中行一本(按“月三偌一赁驴一本小双惨一本 中行”为宋词调名)

三盲一偌一本

小双孛一本 三登乐院公狗儿一本(按 三教闹著棋一本双排军一本 “三登乐”为宋词调名)

三借窑货儿一本

醉排军一本 三教安公子一本(按 三献身一本双卖妲一本 “安公子”为宋词调名)

三教化一本

三入舍一本 三社争赛一本

三京下书一本

三出舍一本 三顶戴一本

按《三京下书》亦见《武林旧事》卷一“天基圣节”所演杂剧名目中。

三短鞍一本

满皇州打三教一本 三姐醉还醒一本(按

打三教庵宇一本 (按“满皇州”为“ 醉还醒”为宋词调名)

普天乐打三教一本 宋词调名)三姐

黄莺儿一本

(按“普天乐”为领三教一本卖衣黄莺儿一本宋词调名)

按“黄莺儿”为宋词调名。以上凡二百八十本。但在《武林旧事》卷一“天基圣节”所演杂剧中,我们又可得到三本未见于上文的杂剧名目。

大四小将一本 四国朝一本(按“四国朝” 四脱空一本四小将一本为金、元曲调名)

四教化一本

泥孤一本

君圣臣贤爨一本 杨饭一本 四偌少年游一本

这里所谓“杂剧”,其实只是“杂耍”而已。并非真正的戏曲,若元代所谓“杂剧”者。陶宗仪说得最明白:

唐有传奇,宋有戏曲唱诨词说,金有院本、杂剧、诸宫调。院本、杂剧,其实一也。国朝,院本杂剧始厘而二之。(《辍耕录》卷二十五)

这是说,金之院本、杂剧,原只是一个东西。但到了元代,却成了截然不同的二物了。盖“杂剧”的名目虽同,而杂剧的本质,却全异了。在金代,杂剧便是所谓“院本”,所谓“五花爨弄”,其内容是极为复杂的。但在元代,这一种东西却别名之为“院本”,而“杂剧”之名却用来专指“戏曲”的一个体裁了(即所谓“北剧”)。

周密所谓“官本杂剧段数”,便是宋代的杂剧(即院本),其性质和金代的杂剧、院本是没有两样的。

陶宗仪《辍耕录》(卷二十五)云:

院本则五人。一曰副净,古谓之参军;一曰副末,古谓苍鹘,鹘能击禽鸟,末可打副净,故云;一曰引戏;一曰求泥,一曰装孤。又谓之五花爨弄。

这里是五个脚色。但五个脚色或未必完全出场。仍只是“弄人”的滑稽讲唱之流亚,并不是真正的戏曲。

最早的雏形的“杂剧”,当即为唐代的“参军戏”。赵磷《因话录》(卷一)云:

肃宗宴于宫中,女优有弄假官戏。其绿衣秉简者,谓之参军椿。

《乐府杂录》云:“开元中,黄幡绰、张野狐弄参军……开元中,有李仙鹤善此戏;明皇特授韶州同正参军,以食其禄。是以陆鸿渐撰词,言韶州参军,盖由此也。”

范摅《云溪友议》(卷九)里也有一则关于参军戏的事:

元稹廉问浙东,有俳优周季南、季崇及妻刘采春,自淮甸而来,善弄陆参军,歌声彻云。

《云溪友议》,唐代笔记小说集。唐代范摅撰。范摅自号五云溪人。主要记载中唐至晚唐之间诗人的诗歌唱和与异闻野史。

这里所谓“歌声彻云”,很可注意。大约参军戏里歌唱的成分是很多的。又《因话录》有所谓“女优”弄假官戏,可见参军、苍头二色也可以由“女优”来装扮。

今所知的参军戏,大抵只有参军、苍头二色(详见王国维《宋元戏曲史》第一章)。但到了宋、金的杂剧、院本便变成了五个脚色了。

《宋史·乐志》教坊部叙述“每春秋圣节三大宴”的节目单,其第十及第十五均为杂剧。周密《武林旧事》(卷一)也记载“理宗朝禁中寿筵乐次”,颇为详尽。凡分“上寿”、“初坐”、“再坐”的三大礼节。“上寿”凡行酒十三盏,“初坐”凡行酒十盏,“再坐”凡行酒二十盏。“杂剧”的演出,只是在行酒一盏间,和笙、笛、觱篥、琵琶、嵇琴等的吹弹占着同样的时间。可见其演唱并不占有多少的时候。在那一张“天基圣节排当乐次”里述及“杂剧”的,有:

初坐第四盏……吴师贤已下,上进小杂剧。

杂剧吴师贤已下做《君圣臣贤爨》,断送《万岁声》。

第五盏……杂剧周朝清已下,做《三京下书》,断送《绕池游》。

再坐第四盏……杂剧何晏喜已下,做《杨饭》断送《四时欢》。

第六盏……杂剧时和已下做《四偌少年游》,断送《贺时丰》。

其下又有“祗应人”的全部名单。“杂剧色”是和“箫色”、“筝色”、“琵琶色”、“嵇琴色”、“笙色”、“笛色”等并列的。“杂管”为周德清、陆恩显二人。“杂剧色”则有十五人:

吴师贤 朱旺(猪儿头) 俞庆

沈定

赵宁

赵恩

时和

何晏喜 吴国贤 胡宁

王太一 金宝

陆寿

王寿

郑喜

这十五人,连第二次上场的周德清共十六人,分为四班,至少每班有四个人。可惜不曾提到脚色的如何分配。但在同书的第四卷,记录“乾淳教坊乐部”一则里,却有了更详尽的叙述。

在那一则里,把“杂剧色”的名单,全开列了出来:

以上共六十六人。每人姓名下所注的有“别名”,有“绰号”,最多仍是指明所演的脚色。像“头”指的便是“戏头”,“引”便是“引戏”,“次”便是“次净”,“副”便是“副末”。所谓“次末”,所谓“末”,当也便是“副末”。至于所谓“侯大头”、“丝瓜儿”、“五味粥”、“灯搭儿”之类便是“绰号”了。

在下文,周氏接着写“杂剧三甲”的“名录”。大约“三甲”便是最好的几个杂剧班吧。每“甲”里的名色都注了出来,除“甲”首不注明有何任务外,其余的脚色,左右不过是:(一)戏头、(二)引戏、(三)次净、(四)副末等四个脚色而已。而次净在一“甲”里又可多至三人,像刘景长的“一甲”。

所谓“一甲”疑即是“一班”之称谓。每班最多者不过八人,普通的只有五人。大约当是以五人为定数。和陶宗仪的话,合起来看,虽脚色名目略有不同,而其组织是很相同的。惟最可注意的是,刘景长一甲里,有“装旦”的一脚色,却是很新鲜的发现。可见“杂剧”里是有“女角”的。又各“甲”人名,相同的很多,可见演唱“杂剧”的最有声望的人才并不怎样多。在上文所提及的王宫宴乐的“祗应人”里,“笛色”多至四十八人,杂剧却只有十五六人而已。

“内中上教博士”有王喜、刘景长、曹友闻、朱邦直、孙福、胡永年(各支银一十两)等六人。大约是“内中”教师的班头。有杂剧的教师则为王喜、侯谅、吴兴福、吴兴佑、刘景长、张顺等人。

在杂剧的脚色方面论之,每一组杂剧演唱时,定数当为五人。其中戏头、引戏、次净、副末的四“色”是确定的。(陶宗仪《辍耕录》有副净而无次净,似即同一脚色。又无戏头而有求〔求,当作末〕泥,当亦相同。惟多出一“装孤”而已。在《武林旧事》里,却间有“装旦”的一色出现。)

吴自牧《梦粱录》(卷二十)云:“散乐传学教坊十三部,唯以杂剧为正色。……其诸部诸色,分服紫、绯、绿三色宽衫,两下各垂黄义谰。杂剧部皆诨裹,余皆幞头帽子。”这些话很可注意。杂剧色的衣服原是紫、绯或绿色的宽衫,但头部却是诨裹,与其他诸色不同。所谓“诨裹”,当是种种滑稽的或拟仿的或像生的装扮的意思。

《梦粱录》,描写南宋都城临安市情风物的笔记体著作。南宋学者吴自牧(生平不详)著。

吴自牧又谓:“且谓杂剧中,末泥为长,每一场四人或五人。……末泥色主张,引戏色分付,副净色发乔,副末色打诨。或添一人,名曰装孤。先吹曲破断送,谓之把色。”这把杂剧色的分别说得很明白了。

至于杂剧的演出的情形,《梦粱录》(卷二十)的记载也较为详细:

先做寻常熟事一段,名曰艳段。次做正杂剧,通名两段。大抵全以故事,务在滑稽唱念,应对通遍。此本是鉴戒,又隐于谏诤,故从便跣露,谓之无过虫耳。若欲驾前承应,亦无责罚。一时取圣颜笑。凡有谏诤,或谏官陈事,上不从,则此辈妆做故事,隐其情而谏之,于上颜亦无怒也。又有杂扮,或曰杂班,又名经元子,又谓之拔和,即杂剧之后散段也。顷在汴京时,村落野夫,罕得入城,遂撰此端。多是借装为山东、河北村叟,以资笑端。

在同书(卷三)叙述“宰执亲王南班百官入内上寿赐宴”的一则里,描写杂剧演唱的情形颇详:

诸杂剧色皆诨裹,各服本色紫、绯、绿宽衫,义斓镀金带。自殿陛对立,直至乐棚。每遇供舞戏,则排立七手,举左右盾,动足应拍,一齐群舞,谓之按曲子。……第四盏进御酒,宰臣百官各送酒,歌舞并同前。教乐所伶人,以龙笛腰鼓发诨子。参军色执竹竿拂子,奏俳语口号,祝君寿。新剧色打和毕,且谓:奏罢今年新口号,乐声惊裂一天云。参军色再致语,勾合大曲舞……第五盏进御酒……乐部起三台舞。参军色执竿奏数语,勾杂剧入场。一场两段。是时教乐所杂剧色何雁喜、王见喜、金宝、赵道明、王吉等,俱御前人员,谓之无过央。……第七盏……宰臣酒,慢曲子;百官酒,舞三台。参军色作语,勾杂剧入场。

大致“杂剧”是分为两段的,第一段为艳段,次为正杂剧。艳段为寻常熟事;正杂剧则内容不同。大抵全为故事。这一种雏形的故事的演唱,似还未脱歌舞队的拘束,故杂剧色每兼舞“三台”,次段又做“大曲舞”(即正杂剧)。但观“务在滑稽唱念,应对通遍”之语,似于歌舞之外,又杂有对白(念)。当“变文”流行已久,且已脱胎而成为平话、诸宫调、说经之流的时候,歌舞班之杂入滑稽的道白是很自然的事。我们可以说,宋、金杂剧是连合了古代王家的“弄臣”与歌舞班而为一的。

其内容当然并不纯粹。我们一考察周密《武林旧事》所载的二百八十本“官本杂剧段数”,便可以知道,所谓“杂剧”,还是所谓“杂歌舞戏”的总称。其中最大多数的杂剧当然是纯正所谓“大曲舞”者是。

大曲舞是用“大曲”的调子,以歌舞表演出一件故事,或滑稽的装扮的。

在那二百八十本的“杂剧”里,用大曲来歌唱者,已有:《六幺》二十本、《瀛府》六本、《梁州》七本、《伊州》五本、《新水》四本、《薄媚》九本、《大明乐》三本、《胡渭州》四本、《石州》三本、《大圣乐》三本、《中和乐》四本、《万年欢》二本、《道人欢》四本、《长寿仙》三本、《剑器》二本、《延寿乐》二本、《贺皇恩》二本、《采莲》三本、《宝金枝》一本、《嘉庆乐》一本、《庆云乐》一本、《君臣相遇乐》一本、《泛清波》一本、《采云归》二本、《千春乐》一本、《罢金钲》一本。计凡九十五本,共用大曲二十六调。按《宋史·乐志》教坊部凡十八调,四十大曲,“杂剧”已用过半。又《降黄龙》(五本)、《熙州》(三本)二调,虽不见于宋史,而灼然可知其亦为大曲。则共用大曲二十八(共一百零三本)。

这二十八大曲的歌词的形式是怎样的呢?

观那一百零三本的名目,其题材当是很复杂的;有的显然知其为叙述故事的,有的则知其为嘲笑、滑稽之作;有的则是粉饰太平的颂扬之作。像《莺莺六幺》,当是以“六幺”的一个大曲来叙述莺莺、张生之故事的;像《郑生遇龙女薄媚》则是以《薄媚》大曲来歌咏郑生遇龙女之故事的。像《哭骰子瀛州》等,则显然是开玩笑的滑稽曲。

可惜在那目录里面的东西,已一本俱不能得到了。但其歌词(即杂剧词),我们却很有幸的能够在曾慥的《乐府雅词》(卷上)(《词学丛书本》)里找到了一个例子:

薄媚西子词

 董颖

曾慥(?-1155),南宋官吏、文人。字端伯,福建晋江(今福建南安)人。官至尚书郎,直宝文阁。编有《乐府雅词》,是今存最早的一部宋人选编的宋词总集。

排遍第八

怒潮卷雪,巍岫布云,越襟吴带如斯,有客经游,月伴风随。值盛世观此江山美,合放怀何事却兴悲?不为回头旧谷天涯,为想前君事。越王嫁祸献西施吴即中深机。阖庐死,有遗誓,勾践必诛夷。吴未干戈出境,仓卒越兵,投怒夫差。鼎沸鲸鲵,越遭劲敌。可怜无计脱重围,归路茫然,城郭丘墟,飘泊稽山里,旅魂暗逐战尘飞,天日惨无辉。

阖庐(?-前496),春秋末年吴国国君,公元前514-前496年在位。他以专诸刺杀吴王僚而自立。后被越王勾践打败,重伤而亡。

排遍第九

自笑平生,英气凌云,凛然万里宣威。那知此际,熊虎途穷,来伴麋鹿卑栖。既甘臣妾,犹不许,何为计?争若都蟠宝器,尽诛吾妻子,径将死战决雌雄。天意恐怜之。 偶闻太宰正擅权,贪赂市恩私。因将宝玩献诚,虽脱霜戈,石室囚糸,忧嗟又经时。恨不如巢燕自由归。残月朦胧,寒雨潇潇有血都成泪。备尝崄厄返邦畿,冤愤刻肝脾。

第十攧

种陈谋,谓吴兵正炽,越勇难施。破吴策,惟妖姬。有倾城妙丽,名称(一作字)西子岁方笄。算夫差惑此,须致颠危。范蠡微行,珠贝为香饵,苎萝不钓钓深闺,吞饵果殊姿。素饥织弱,不胜罗绮。鸾镜畔,粉面淡匀,梨花一朵琼壶里,嫣然意态娇春。寸眸剪水,斜鬟鬆翠,人无双,宜名动君王,绣履容易,来登玉陛。

入破第一

穿湘裙,摇汉珮,步步香风起。敛双蛾,论时事,兰心巧会君意。殊珍异宝,犹自朝臣未与,妾何人被此隆恩!虽令效死奉严旨。隐约龙姿忻悦,重重甘言说。辞俊雅,质娉婷,天教汝众美兼备。闻吴重色,凭汝和亲,应为靖边陲,将别金门,俄挥粉泪靓妆洗。

第二虚催

飞云驶香车,故国难回睇。芳心渐摇,迤逦吴都繁丽。忠臣子胥,预知道为邦崇,谏言先启,愿勿容其至。周亡褒姒,商倾妲己。吴王却嫌胥逆耳,才经眼,便深恩爱,东风暗绽娇药,彩鸾翻妒伊。得取次于飞共戏,金屋看承,他宫尽废。

第三衮遍

华宴夕,灯摇醉粉,菡萏笼蟾桂。扬翠袖,含风舞,轻妙处,惊鸿态,分明是瑶台琼榭,阆苑蓬壶景,尽移此地。花绕仙步,莺随管吹。宝帐暖,留春百和,馥郁融鸳被。银漏永,楚云浓,三竿日犹褪霞衣。宿酲轻腕嗅宫花,双带系合同心时,波下比目,深怜到底。

第四催拍

耳盈丝竹,眼遥珠翠,迷乐事,宫闱内。争知渐国势陵夷,奸臣献佞,转恣奢淫。天谴岁屡饥,从此万姓离心解体。越遣使阴窥虚实,蚤夜营边备。兵未动,子胥存,虽堪伐,尚畏忠义。斯人既戮,又是严兵卷土赴黄池,观衅种蠡,方云可矣。

第五衮遍

机有神,征鼙一鼓,万马襟喉地。庭喋血,诛留守。怜屈服,敛兵还。危如此,当除祸本,重结人心。争奈竟荒迷。战骨方埋,灵旗又指。势连败,柔荑携泣,不忍相抛弃。身在兮心先死,宵奔兮兵已前围。谋穷计尽,泪鹤啼猿,闻处分外悲。丹穴纵近,谁容再归!

第六歇拍

哀诚屡吐,甬东分赐,垂暮日置荒隅。心知愧,宝锷红委,鸾存凤去,辜负恩怜,情不似虞姬。尚望论功,荣还故里。降令曰:吴之赦汝,越与吴何异!吴正怨越方疑,从公论合去妖□类。蛾眉宛转,竟殒鲛绡。香骨委尘泥,渺渺姑苏,荒芜鹿戏。

第七煞衮

王公子,青春更才美,风流慕连理。耶溪一日,悠悠回首凝思。云鬟鬓,玉珮霞裙,依约露妍姿。送目惊喜,俄迂玉趾。同仙骑洞府归去,帘栊窈窕戏鱼水。正一点犀通,遽别恨何已!媚魄千载,教人属意,况当时金殿里!

自排遍第八至第七煞衮,共十遍;叙的是西施亡吴的故事,而以王生遇西子事为结。这里把有功的西子,使之“蛾眉宛转,竟殒鲛绡”,未免残忍,和清初徐坦庵的《浮西施》的结局有些相同。明梁辰鱼的《浣纱记》却使西施得到更圆满的结果。

徐坦庵(生卒不详),即徐石麒。明末清初戏曲作家。字又陵,号坦庵,原籍湖北。入清不仕。著有传奇四种,已佚;另有杂剧四种:《买花钱》、《大转轮车》、《浮西施》、《拈花笑》。

大曲在实际上尚不止十遍。唐时大曲已有排遍、入破、彻(《乐府诗集》卷七十九)。而排遍、入破又各有数遍。彻则为入破之末一遍。王灼《碧鸡漫志》(卷三)谓:“凡大曲有散序、鞭、排遍、攧、正攧、入攧、虚催、实催、衮遍、歇拍、煞衮,始成一曲,谓之大遍。”则大曲往往是多至“数十解”的。但宋人却多不用其全。像董颖《薄媚》实际上只用到了:

《碧鸡漫志》,词曲评论笔记,南宋王灼撰。王灼,字晦叔,遂宁(今属四川)人。博学多问,娴于音律。曾寄居成都碧鸡坊妙胜院。所著《碧鸡漫志》五卷,首述古初至唐宋声歌递变之由,次列凉州、伊州等28曲,追述其得名之由来,及渐变宋词的沿革过程。

(一)排遍第八、第九,

(二)攧,

(三)入破第二,

(四)第二虚催,

(五)第三衮遍,

(六)第四催拍,

(七)第五衮遍,

(八)第六歇拍,

(九)第七煞衮。

和王灼所说,大致不殊,而废去“散序”、“靸”等不用,“排遍”也只从“第八”起。可见这种叙事歌曲,原可由作者自己的编排,没有固定的“遍”或“解”数的。但在宋词曲里,这种体裁已是最冗长的了,故用来叙述故事,极为相宜。

今所用的尚有曾布《水调歌头》(王明清《玉照新志》卷二)及史浩《采莲》(《鄮峰真隐漫录》卷四十五)等。

王国维《宋元戏曲史》(第四章)云:“现存大曲,皆为叙事体,而非代言体。即有故事,要亦为歌舞戏之一种,未足以当戏曲之名也。”这话很对。我们猜想,所谓“杂剧词”大抵都只是这种式样的体裁而已,“未足以当戏曲之名也”。这一百零三本的以大曲组成的“杂剧词”既然如此,其他恐怕也不会相殊很远(详后)。那里面也许杂有“念白”(杂剧词原是唱念,即讲唱并用的),恐怕也仍是叙述体而已。(像变文、鼓子词及诸宫调同样的东西。)

《宋元戏曲史》,一名《宋元戏曲考》,戏曲论著,近人王国维撰著。以宋、元为重点,征引历代有关戏曲的资料,考证、论述中国戏曲的源流、演变、形成过程,是我国第一部系统研究戏曲发展史的专著。

最早的杂剧词,或当为宋《崇文总目》(卷一)所著录的:

周优人曲辞二卷。原注云:周吏部侍郎赵上交,翰林学士李昉,谏议大夫刘陶,司勋郎中冯古,纂录燕优人曲辞。

《崇文总目》,古代书目著作,北宋王尧臣等编辑。崇文即崇文院,为当时宫廷藏书处。全书66卷,著录藏书30669卷。

既名为曲辞,当是歌曲。“大曲”之作为优人歌唱之资,恐怕其渊源当在宋之前。

《宋史·乐志》云:“真宗不喜郑声。而或为杂剧词,未尝宣布于外。”这位皇帝自作的杂剧词,当是大曲一类的东西吧。

吴自牧《梦粱录》(卷二十)云:“向者汴京教坊大使孟角毬会做杂剧本子。葛守诚撰四十大曲,丁仙现捷才知音。”这三个都是伶人。孟角毬所做的杂剧本子和葛守诚所撰的四十大曲当是同一的东西无疑。

在二百八十本的“官本杂剧段数”里,有四本是“法曲”。按张炎《词源》(卷下)谓大曲片数(即遍数)与法曲相上下,则二者的体裁当是很相近的。

《词源》,词学专著,南宋张炎撰。张炎,宋元间词人,字叔夏,词作今存300首。《词源》共两卷,上卷详述音律兼及唱曲方法,末附《讴曲旨要》一篇,类似歌诀;下卷论作词原则。

其中又有二本是“诸宫调”。按“诸宫调”的性质,纯是代言体的叙事歌曲(讲唱的)。其和大曲不同者仅在:大曲是以同一宫调的曲子数遍歌唱一个故事的,而诸宫调所用的曲子,则不拘拘在于同一宫调中的,她可以使用好几个宫调里的曲子来组成一套叙事歌曲(详见下章)。

其以宋词调来歌唱的,有《逍遥乐》四本、《满皇州》三本、《醉还醒》二本、《黄莺儿》二本、《舞杨花》一本、《暮云归》一本、《菊花新》一本、《夹竹桃》一本、《醉花阴》一本、《夜半乐》一本、《木兰花》一本、《月当厅》一本、《扑蝴蝶》一本、《白芋》一本、《探春》一本、《好女子》一本、《二郎神》一本、《双头莲》二本、《月中行》一本、《三登乐》一本、《安公子》一本、《普天乐》一本,共三十本。又其所用歌调,不见于宋词而见于金、元曲调的,有《啄木儿》三本、《整乾坤》一本、《棹孤舟》一本、《庆时丰》一本、《上小梯》一本、《鹘打兔》一本、《四国朝》一本,共凡九本。此当是当时的俗曲而为杂剧词作者所引用的。其他尚有可知其为当时的俗曲而不见于后来曲调者,像《万年芳》、《三乡题》等尚有不少。又例以《崔智韬艾虎儿》之为大曲,则其他单标故事名目而无曲调名者,尚亦多半为大曲可知。

总之,这二百八十本的杂剧词,其为叙事歌曲者至少在一百五十本以上。其他当也是这一类的歌曲。

用宋词调或俗曲歌唱的,其唱法与大曲当略有不同;似是像欧阳修《采桑子》的咏西湖,凡用十一段《采桑子》来描写西湖景色,而上加一引。又似像赵德磷的咏莺莺故事的《蝶恋花》鼓子词,或像宋人词话里的《刎颈鸳鸯会》(以《醋葫芦》小令咏其故事),都是以十遍或十遍以上的同一词调或曲调来歌咏一个故事的。

“爨”在这二百八十本里占了四十三本;又以“孤”名者凡十七本,“酸”名者凡五本。“爨”即“五花爨弄”,也即“院本”或杂剧词的别名。陶宗仪《辍耕录》叙说“爨”的性质颇详(见上文)。其以“爨”为名者,当系表示其为院本或杂剧词,像今日所见的《金瓶梅词话》、《王仙客无双传奇》之标出“词话”及“传奇”之名目来无异。(陶氏以“爨”始于宋徽宗,则大误。我们上文已把其来历说得很为明白。)

“孤”、“酸”之标出,则似也像元剧《风雨还年末》、《中秋切脍旦》之标出脚色“末”或“旦”出来相同,都只是表明性质或题材的内容的,无甚深意。

又,宋代流行的杂耍,有所谓“三教”的。《东京梦华录》(卷十)云:“十二月,即有贫者三教人,为一火,装妇人神鬼,敲锣击鼓,巡门乞钱,俗号为打夜胡。”而在二百八十本的杂剧词里,有所谓《门子打三教爨》、《双三教》、《三教安公子》、《三教闹着棋》、《打三教庵宇》、《普天乐打三教》、《满皇州打三教》、《领三教》等,当即其类。

又有所谓“讶鼓”者。《续墨客挥犀》(卷七)云:“王子醇初平熙河,边陲宁静。讲武之暇,因教军士为讶鼓戏。数年间遂盛行于世。”《朱子语类》(卷一百三十九)云:“如舞讶鼓,其间男子妇人僧道杂色,无所不有,但都是假的。”在上面杂剧词目录里,也有《讶鼓儿熙州》、《讶鼓孤》。

《续墨客挥犀》,宋代史料笔记。宋代彭乘撰。

《武林旧事》(卷二)记舞队,名色甚多,中有《四国朝》、《扑蝴蝶》二种,似即目录中之《四国朝》及《扑蝴蝶爨》二种。

又,周密《齐东野语》(卷十)云:“州郡遇圣节赐宴,率命猥妓数十,群舞于庭,作天下太平字,殊为不经。而唐王建《宫词》云:每过舞头分两向,太平万岁字当中。则此事由来久矣。”今目录中有《天下太平爨》及《百花爨》当即其类,所谓“花舞”、“字舞”者是。

《齐东野语》,南宋笔记。南宋周密撰。20卷。所记多为南宋史事,还间叙艺文琐事。

从上面的许多话看来,我们可以大胆地断定说,所谓宋代的“杂剧”,乃是歌舞戏一类的东西;其歌辞则被称为“杂剧词”。这种歌舞戏,是以四人或五人组成之的。他们演唱故事,但往往以“滑稽唱念,应对通遍”为尚;也有不演故事而全为嘲戏或像《天下太平爨》之全为颂扬王室之歌舞的。他们的装扮,衣衫和其他祗应乐人,若笙色、琵琶色、笛色等人物无多大的区别,其区别惟在头部。他色人皆“幞头帽子”,而他们杂剧部却诨裹,即以不同的裹巾或帽子来拟仿古人。他们的脸部并傅以粉墨。但他们并不在演戏曲。他们所歌舞的虽是故事,他们虽也扮作古人,但他们的歌词却是叙述的,并不是代言的。其所以扮作古人者,极似今日之“化装滩簧”一类的东西,取其悦人而已。其本身全未脱离歌舞戏的阶段,并不曾踏上正式的“戏曲”的道路(虽其“末泥”、“副净”诸色曾为后来戏曲所采用)。他们是否兼用说白,像“诸宫调”那样的讲唱着,今已不可知。但《梦粱录》既说其为“念唱”的,则似兼有念白,至少戏头或参军色,“执竹竿拂子,奏俳语口号,颂君寿”的时候,是有念词的;这念词便是“致语”或勾队词。(像我们今日所见“勾小儿队”致语之类的东西。)

滩簧,也作滩黄,曲艺的一个类别。流行于苏州、上海、杭州、宁波等地。

这样的说明,当是很明白的吧。所可憾的是,在那二百八十余本的叙事歌曲里,必有不少的绝妙好辞(董颖的《薄媚》便是很不坏的叙事曲),而我们现在却一本也见不到了!这是很大的一种损失!

离开周密的钞录宋代“官本杂剧段数”不到一百年,陶宗仪又钞录了一份更为繁赜的“院本”或新剧名目(见《辍耕录》卷二十)。所著录的院本名目凡七百十三本,较周密所著录的多出四百三十三本。其中相同的名目很少。可见在这不到一百年间,杂剧词亡失得实在太多、太快了。但其名目不甚同,也还有一个缘故,即周密所录为南宋即流行于南方的东西,而陶宗仪所著录的却是北方的东西,从金到元(甚至可上溯到北宋)都有。

那六百九十本的“院本”,可谓洋洋大观,无所不包。虽然现在已是一本不存,但就其名目上,也可以使我们更明白“杂剧”或“院本”的性质。

在宋、金的时代,杂剧和院本便是一个东西。到了元代,院本便专指的是叙事体的歌舞戏了。“杂剧”的名称则给了成为真正的“戏曲”的北剧。故陶宗仪说:“国朝院本、杂剧始厘而二之。”

有一个最好的例证在着。《官门子弟错立身》戏文(见《永乐大典》卷之一万三千九百九十一,今有翻印本)里有一段话:

(末白)你会甚杂剧?

(生唱)〔鬼三台〕我做《朱砂糖浮沤记》、《关大王大刀会》,做《管宁割席》破体儿,《相府院》扮张飞,《三脱槊》扮尉迟敬德,做陈驴儿《风雪包体别》,吃推勘柳成错背,要扮宰相做《伊尹扮汤》,学子弟做罗帅末泥。

(末白)不嫁做新剧的,只嫁个做院本的。

(生唱)〔调笑令〕我这爨体不番离,格样全学贾校尉。趍抢咀脸天生会,偏宜扶土搽灰。打一声哨土响半日,一会儿牙牙小来胡为。

(末白)你会做甚院本?

(生唱)〔圣药王〕更做《四不知》、《双斗医》,更做《风流浪子两相宜》,黄鲁直打得底,马明王村里会佳期,更做《搬运太湖石》。

当时把杂剧和院本当作截然不同之物;虽有的伶人兼擅之,但其性质决不可混合。

在这戏文里,主角延寿马(生)所唱举的院本名目有:

(一)四不知

(四)黄鲁直

(二)双斗医(二本或是一本) (五)马明王

(三)风流才子两相宜

(六)搬运太湖石

“杂剧官本段数”有《两相宜万年芳》一本,疑即延寿马所举的“风流才子两相宜”。又《双斗医》、《马明王》、《太湖石》三本均见于陶氏著录的六百九十本的院本名目中。

王国维氏定陶氏著录之“院本”为金代之作。这是不可靠的。不能以六百九十本里间有金人之作,便全部定为金代的东西。最可能的解释是,这六百九十本的院本,其时代是很久的;其中当有北宋的东西,也有金代的东西,而以元代的作品为最多。陶宗仪云:“偶得院本名目,用载于此,以资博识者之一览。”他并没有说明那名目是金代的东西。

“院本”的解释是怎样的呢?《太和正音谱》云:“行院之本也。”元刊《张千替杀妻杂剧》云:“你是良人良人宅眷,不是小末小末行院。”王国维氏据此,谓“行院者,大抵金、元人谓倡伎所居,其所演唱之本,即谓之院本云尔。”这话也大错。《张千替杀妻杂剧》明说“小末小末行院”,则是歌舞班而非倡伎可知。我们读了《永乐大典》本《宫门子弟错立身戏文》和明刊本《蓝彩和杂剧》等之后,便知所谓“行院”是什么性质的东西。以今语释之,盖即“游行歌舞班”之谓也。以其“冲州撞府”,到处游行着,故谓之“行院”。行院所用的演唱的本子,便谓之院本(详见著者的《行院考》)。到了元代,行院所演唱的以杂剧、戏文为多,而“院本”之名,则仍沿袭旧习,专用以指宋、金的“歌舞戏”。刘东生《娇红记》说及“院本”的地方凡三:

(一)院本上开,下,杂剧上。(《世界文库》本,页五)

(二)院本《黄丸儿》,院本上。(同上本,页二十六)

(三)申纶引院本《师婆旦》上。(同上本,页二十八)

这可知院本是随意可插入杂剧中的;《黄丸儿》是说医生的院本;《师婆旦》是写女巫的院本。

今转抄陶氏所录的院本名目于下,而略加以说明。有许多不可解的,只好不加什么解释了。

和曲院本

月明法曲

烧花新水摒廪降黄电

郓王法曲

上坟伊州

 四皓逍遥乐

烧香法曲

熙州骆驼

 贺贴万年欢

送使法曲

列良羸府

 列女降黄电

(通行本“使”作“香”) 病郑逍遥乐 (按“电”应作“龙”)

上《和曲院本》凡十三本(但通行本《辍耕录》另有《四酸逍遥乐》一本,合为十四本),和宋官本杂剧重出者有五本(以“。”为号)。王国维云:“其所著曲名,皆大曲、法曲,则和曲殊大曲,法曲之总名也。”按和曲或可解作和唱之曲。

上皇院本

壶春堂 万岁山 探花街

太湖石 打花阵 断上皇

金明池 赏花灯 打毬会

恋鳌山 错入内 春从天上来

六变妆 闷相思

上《上皇院本》凡十四本。王国维云:“上皇者谓徽宗也。”则此十四本皆叙宋徽宗事矣。

题目院本

柳絮风 呆太守 隔年期

红索冷 画堂前 贺方回

墙外道 梦周公 王安石

共粉泪 梅花底 断三行

杨柳枝 三笑图 竞寻芳

蔡消闲 脱布衫 双打梨花院

方偷眼 呆秀才

上《题目院本》凡二十本。王国维解释“题目”二字,最精确。王氏云:“按题目,即唐以来合生之别名。高承《事物纪原》卷九‘合生’条言:《唐书·武平一传》:平一上书,比来妖伎胡人,于御座之前,或言妃主清貌,或列王公名质,咏歌舞踏,名曰合生。始自王公,稍及闾巷。即合生之原,起于唐中宗时也。今人亦谓之唱题目云云。此云题目,即唱题目之略也。”可知所谓题目院本者皆是以咏歌舞踏来形容人之面貌体质的。

霸王院本

悲怨霸王 草马霸王 三官霸王

范增霸王 散楚霸王 补塑霸王

上《霸王院本》凡六本。王国维云:“疑演项羽之事。”(《宋元戏曲史》)又云:“愚意霸王即调名。”(《曲录》)此二说相矛盾。按以“演项羽事”一说为当。

诸杂大小院本

上诸杂大小院本凡一百八十九本,与宋官本杂剧重出者仅五本耳。

院幺

上《院幺》凡二十一本。“院幺”之名未详。或是均以《六幺》大曲来歌唱的吧。

诸杂院爨

上诸院爨一百七本。与宋官本杂剧同者仅一本。“爨”即院本之别名,见上文。

冲撞引首

上《冲撞引首》凡一百九十本。所谓“冲撞引首”颇费解。按行院既以“冲州撞府”为生,则“冲撞引首”云者,或可作“院本”的“引首”解。即所谓前半段的杂剧,也即所谓“艳段”吧。

拴搐艳段

上拴搐艳段凡九十二本。“艳段”即“焰段”。陶宗仪云:“又有焰段,亦院本之意,但差简耳。取其如火焰易明而易灭也。”吴自牧云:“先做寻常熟事一般,名曰艳段。次做正杂剧。”是艳段即正杂剧之“得胜头回”或入话也。

打略拴搐

以上二十一本,《曲录》删去不载。

赌扑名

上《打略拴搐》凡一百十本(《曲录》作八十八种)。所谓《打略拴搐》,其意义不可解。但这一百十本的内容却比较的容易明了,即其所分别的各门类,也可使我们推测其性质。大约此种《打略拴搐》,只是市井戏谑之作,全以舌辩之机警及滑稽见胜,并不包含什么故事(详后)。

诸杂砌

上《诸杂砌》凡三十本,和《官本杂剧》名目相同者一本。所谓“诸杂砌”,未详其义。王国维云:“按《芦浦笔记》谓:街市戏谑,有打砌打调之类。疑杂砌亦滑稽戏之流。然其目则颇多故事则又似与打砌无涉。”他又疑“杂砌”或即“杂扮”之类。按“杂扮”亦即“街市戏谑”之一种,疑即是“切砌、打调之类”。所谓“诸杂砌”,当即指诸种杂扮(详后文)。

以上凡院本七百十三本,(《曲录》作六百九十本,此据元刊本《辍耕录》增二本。《曲录》不计“打略拴搐”里的“星象名”、“果子名”等二十一本,大误。今亦为补入。故增多二十三本。)分为:(一)和曲院本,(二)上皇院本,(三)题目院本,(四)霸王院本,(五)诸杂大小院本,(六)院幺,(七)诸杂院爨,(八)冲撞引首,(九)拴搐艳段,(十)打略拴搐,(十一)诸杂砌的十一类。粗视之,似若错杂凌乱,不可究诘,其实,其类别是犁然明白的。第一部为“院本”;自和曲院本到诸杂院爨的七类俱可归入此部。第二部为“艳段”,即院本的“前段”(相当于小说的“入话”);冲撞引首及拴搐艳段二类可归之。第三部为“打略”(或杂砌、杂扮),即院本的“后散段”(详后),打略拴搐及诸杂砌二类可归之。其分类的次第是井然不乱的。

在这七百十三本的“院本”里,用大曲、法曲、词曲调的名目为名者仍不少;计大曲凡十六本,法曲凡七本,词曲调凡三十七本,共凡六十本。其中想来还有为失传之词曲调而为我们所未知者在。但较之宋杂剧之过半数以大曲、法曲、词曲调之名目为名,则似情形不同矣。但我们知道,周密所著录的是“官本杂剧段数”,是宫廷中的供奉、祗应的杂剧名目,故比较的整饬、雅驯。而陶宗仪所著录的则是“行院”所用的“院本”,故显得凌乱、繁杂,无所不包,充分地表现出,“行院”乃是杂耍班;“院本”名目乃是宋、金、元三代的许多杂玩意儿的俗曲本子的总目录。

于正宗的“杂剧”或院本之外,那名目里面最可注意的是,包括了许许多多的显然不是演唱故事,而只背诵机警的或滑稽的市井所好的事物的名色以为欢笑之资而已。像《酒色财气》、《渔樵问答》、《文房四宝》、《山水日月》、《地水火风》、《琴棋书画》、《松竹龟鹤》、《春夏秋冬》、《风花雪月》、《诗书礼乐》、《香茶酒果》等等的状述,以至于《蓑衣百家诗》、《埋头百家诗》、《背鼓千字文》、《变龙千字文》、《摔盒千字文》、《错打千字文》、《木驴千字文》、《埋头千字文》等等的文字游戏,以至于《讲来年好》、《讲圣州序》、《讲乐章序》、《讲道德经》、《讲蒙求爨》、《讲心字爨》、《订注论语》、《论语谒食》、《擂鼓孝经》、《唐韵六帖》一类的谈经说子,以至于《神农大说药》、《讲百果爨》、《讲百花爨》、《讲百禽爨》等等,博征草木虫鱼之名以炫其舌辩与歌唱的警敏,其情形盖甚与近日之唱诵“宝卷”或说“相声”的情形相类似。

在《打略拴搐》里,尤洋洋大观的集背诵名物,以炫博识的那一类俗曲本子的大全。有所谓星象名、果子名、草名、军器名、神道名、灯火名、衣裳名、铁器名、书籍名、节令名、齑菜名、县道名、州府名、相扑名、法器名、门名、革名、军名、鱼名、菩萨名、乐人名等等;而赌扑名乃多至七种,官职名多至四种,飞禽名也多至四种,其他花名、吃食名、佛名也在二种以上。这样的以无意义的名辞拼合来歌唱的盛行的风气,颇令我们想到明代永乐时刊行的浩瀚无比的《诸佛菩萨名曲经》。像这样的风气,到今日也还在民间的俗曲本子里占着相当的势力。

《打略拴搐》之名称最费解。那一百十本的《打略拴搐》,内容也最为繁杂。但如果细加分析,便可知道:除了背诵名物一类的俗曲子之外,又有所谓“唱尾声”及“猜谜”的;这似都是仿拟当时瓦市里流行的唱调和“商谜”的。但更可注意的是各种“家门”;计有:

(一)和尚家门(四本)(当是以和尚为主角而施其嘲笑或机警的讽刺的)。

(二)先生家门(四本)(这当然是讥嘲道士先生们的曲本了)。

(三)秀才家门(十本)(这是和秀才们开玩笑的)。

(四)列良家门(六本)(所谓“列良”,当指的是占、星、相一流人物)。

(五)禾下家门(五本)(疑指的是农夫们)。

(六)大夫家门(七本)(这当然指的是医生们了;在杂剧或戏文里,和医生们开玩笑的话很不少)。

(七)卒子家门(四本)(以兵士们为对象的)。

(八)良头家门(二本)(“良头”未详)。

(九)邦老家门(二本)(“邦老”即窃盗之别称)。

(十)都下家门(三本)(“都下”未详)。

(十一)孤下家门(三本)(“孤”即“装孤”吧。但这三本,所谓“孤”,指的并不是官而是帝王)。

(十二)司吏家门(二本)(写“吏”之生活的)。

(十三)仵作行家门(一本)(写“仵作”生活的)。

(十四)橛徕家门(一本)(“橛徕”未详)。

除“良头”、“都下”、“橛徕”未详外,其余所叙的是官家、司吏、仵作、卒子,是秀才、窃盗、和尚、道士,是医、卜、星、相,是农夫,总之,是社会上形形色色的人物与其生活。

《梦粱录》云:“又有杂扮,或曰杂班,又名经元子,又谓之拔和,即杂剧之后散段也。顷在汴京时,村落野夫,罕得入城,遂撰此端。多是借装为山东、河北村叟,以资笑端。”《芦浦笔记》谓:街市戏谑,有打砌打调之类。所谓“打调”,当即是“打略拴搐”的打略,也正是街市戏谑的俗曲本子。“杂砌”云云,便是“诸般打砌之意”。打砌和打调本是性质相同的东西,故编在一处。

“打略”(或打调)的性质,正是“借装为山东、河北村叟,以资笑端”,不过借装的范围却由村叟而更扩大到医、卜、星、相,到和尚、道士,乃至到官家、秀才们身上了。也正合“杂扮”的真正意义。

参考书目

一、周密:《武林旧事》。

二、吴自牧:《梦粱录》。

三、陶宗仪:《辍耕录》。

四、王国维:《宋大曲考》。

五、王国维:《宋元戏曲史》。

六、王国维:《曲录》。

七、郑振铎:《行院考》。

八、曾慥:《乐府雅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