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黄清轻叹一口气，伸手用剃刀把不该留须的部位剃净，再用剪刀修剪。过程中，那纤细柔软的指尖不时轻托、抚过着沈洛年的脸颊、下巴，也因为夜色已深、视线不清，黄清距离也比上次稍近了一些，那宛如兰馥般的吐气馨香，偶尔散入沈洛年鼻息，倒是颇为享受。

　　上次倒没这种感觉……大概因为那时还没把她当成女人吧？沈洛年一面压抑着自己有些混乱的心绪，一面暗自打算――和这美女多接触下去不会有好事，也许该学学怎么样自己剃胡子？

　　“沈凡。”黄清突然开口说：“你还没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沈洛年一呆，回神说：“啥？”

　　“我问的是――你讨厌我吗？”黄清轻声说。

　　“呃……”沈洛年一怔，往后仰身，仔细看了看带着微笑的黄清，确定没看到什么不该出现的气息，这才松了一口气，身体放松坐正说：“不讨厌。”

　　“那么只是单纯对我没兴趣？”黄清微侧着头说：“已经有对象了？”

　　虽然说搞不清楚怀真算不算自己情人，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沈洛年当下仍说：“有！”

　　“真的？”黄清双目一亮说：“是怎样的人？”

　　“她啊……有点调皮、有点天真，平常大多时间都是开开心心的，虽然有时候会自作聪明耍些小心机，但其实是个笨蛋，常常把事情搞得乱七八糟。”沈洛年说到这儿，想起怀真干过的傻事，忍不住呵呵笑了两声，这才接着说：“而且她非常漂亮，加上天成之……咳……总之跟作弊一样，不论男女都喜欢她。”

　　“喔？”黄清停了两秒才说：“回城之后，有机会介绍我和她认识吗？”

　　沈洛年突然发现，一向波澜不惊的黄清居然透出了一点点不服气的气味，不禁暗暗好笑，不过想认识怀真可难了……沈洛年收起笑容说：“应该没什么机会。”

　　“为什么？”黄清一面做最后修整，一面诧异地说：“难道她不住在岁安城？”

　　沈洛年顿了顿才说：“对。”

　　黄清虽然透出了疑惑的气息，却没有立即开口，她把最后的动作做完，确认了已经整理完毕，这才收起刀剪说：“你和那位女子……是情侣关系吗？”

　　干脆把话说绝一点，沈洛年撇嘴说：“就像夫妻一样啦。”

　　黄清一怔说：“那她怎没跟你来岁安城？”

　　“唔……”这下该怎么扯下去？沈洛年呆了呆，最后终于皱眉叹口气说：“别问了。”

　　分手了？还是那女子出事了？那还真的不便多问。黄清想了想，解开沈洛年脖子上的手绢，抖下发屑，折迭收起，这才回头微笑说：“我们回去吧？”

　　刚站起的沈洛年正要点头，突然一怔说：“要不要分开走？你先回去，我慢点才回去。”

　　“你倒懂得避嫌。”黄清苦笑说：“但你这胡子谁看不出来是我修的？算了吧，这次来的都是部队精英，不至于到处传闲话。”

　　“洪治平会吃醋的，我可不想惹人怨恨。”沈洛年抓抓胡子说：“能不能弄乱点，让他看不出来你摸过我下巴？”

　　黄清一怔，难得有点儿脸红，白了沈洛年一眼说：“胡说什么？”

　　黄清脸上难得出现这种女儿羞态，这可让沈洛年看得心中怦然。他傻了两秒，才急忙转开目光，胡乱地说：“我可不是胡说，他本来就很喜欢你。”

　　黄清看着沈洛年片刻，想了想才说：“其实被误会了也好。”

　　“什么？”沈洛年一呆。

　　“回去吧。”黄清微笑说：“别顾忌了。”

　　看样子黄清对洪治平还真的没意思，那就真的无所谓了，沈洛年正要点头，突然微微一怔，身子一转，将黄清推到身后，同时探手从魔法袍腰侧开口拿出天仙飞翼，分交左右两手。

　　没感觉到异状的黄清一怔，取出施咒用的短匕首，目光四扫说：“怎么了？”

　　“有股……很古怪的气息从那方扫来。”沈洛年望着北方，顿了顿又说：“很淡，但是很怪。”

　　怎会自己感受不到，他竟能感受到？黄清想起上次和狄韵追踪沈洛年的事，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放低声音说：“怎么怪法？”

　　“那气息微细到几乎可以毫无感觉地穿过身体，却又能远远地往外散出一段范围，不像正常人放出的气息。”沈洛年目光四面转了转，又望回北方说：“不过那股气息的中心又像是不同性质的妖 气，真怪……那家伙好像往这儿来了，不会是刺客吧？妈的，快逃！”

　　“不大可能。”这儿可是城外，若刺客只有一个人，未必讨得了好，不该会是敌人……黄清说：“是大魔导师吗？”

　　“啊！”沈洛年恍然大悟说：“很有可能，他本身是炼鳞的妖气吧？另外那股散出来的淡淡气息，大概是什么古怪魔法。”

　　“嗯……”黄清望着沈洛年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片刻，才轻声说：“沈凡，这儿我能保护自己的。”

　　对喔！这儿轮不到自己打架，沈洛年一呆，把天仙飞翼并回右掌，没好气地退开两步说：“轮你保护我了，这儿我可打不过刺客。”

　　“你太客气了，如鸿说，若你能自由移动、没有顾忌，连她也没把握能伤到你。”黄清笑了笑，又问：“你说那人隔多远？”

　　“还有两公里不到。”沈洛年说：“很快就会到了。”

　　黄清不禁有点狐疑，大魔导师杜勒斯因为专注于魔法修炼，在十圣中确实是躯体仙化程度最低的一位，但毕竟也变体百年，该没这么容易让人感应到，就算可以，沈凡怎能感应这么远？黄清顺着沈洛年的目光往林间望去，心神凝聚感应着，又过了好片刻，黄清终于轻吁一口气说：“确实是大魔导师，你说的淡淡 气息，想必是搜敌魔法，可以根据气息的扰动，感应范围内具有气息的人类或妖怪踪迹。”

　　“还有这种魔法？”沈洛年诧异地说：“那臭丫头怎么不教我？”

　　听沈洛年口口声声臭丫头，黄清忍俊不住，摇头说：“那可是很复杂的高级魔法，小韵自己都不会，怎么教你？”

　　“喔……”沈洛年突然诧异地说：“咦？他怎么故意绕一个大圈避开这儿？”

　　此时杜勒斯的距离已经不远，黄清思绪一转已明就里，低声说：“那种魔法，感应不到你，大魔导师以为我一个人离开队伍，不方便接近。”

　　对了，人有三急，就算美女也一样……杜勒斯那天才小子倒是识相，沈洛年正赞叹，黄清已经紧接着说：“不好让大魔导师等我们，我们快回去吧？”

　　“好，走。”沈洛年点头。

　　黄清点点头，匕首轻挥，飘身而起，向着河道那儿飘，沈洛年跟着轻身点地，随着黄清身后飞掠。两人出林，黄清当然向着姜希凤、洪治平那儿飘去，沈洛年则是停在林缘，他目光一转，看狄韵正含笑偷瞄着自己，不禁狠狠地白了她一眼。

　　其实偷瞄沈洛年的人不只狄韵，他与黄清同时回返，已颇引人注意，加上那突然整齐起来的发须，除了李允生、梁乃均、蒋杰、于丹翠等少数不了解黄清脾性的人之外，谁都知道那一脸整齐的绕圈山羊胡，一定是黄清的手笔。

　　“咦！”首先忍不住惊呼出声的当然就是于丹翠，沈洛年见她一脸惊讶地张大了嘴，似乎就要嚷嚷问出口，正感头痛，却听黄清突然咳了一声说：“各位。”

　　众人一怔转头，黄清才接着说：“大魔导师快到了。”

　　这话一说，张如鸿和狄韵都是一愣，两人同时站起，要知道发散型感应能力虽然较强，但对方若是没有刻意散出气息，加上自己没全神观察的情况下，并不容易先发现，两人经黄清这么一说，才留意到果然有股妖 气正高速接近。

　　这下众人都站了起来，不过短短数秒钟，一匹棕色骏马突然从林中无声无息地纵出，飞掠过十余公尺，在众人面前轻巧地着地、凝止，那匹骏马微一甩头，咻噜噜地吐了一口气，竟似一点也不累。

　　这一人一马，似乎笼罩着一股仙气……该是裹在某种类似风移咒的魔法中吧？自己的记事本中倒没这招；沈洛年望向马匹上的骑士，却不禁吃了一惊。那人穿着一身宽大的黑色魔法袍，袍下身躯瘦小佝偻，被这匹骏马一衬更显矮小，看来竟不比狄韵高上多少，而袍上那个留着短发的面孔，不但是鸡皮鹤发、满脸老人斑，那两条从嘴角延伸往下的深刻法令纹，更让他看来十分严肃。

　　这是杜勒斯？沈洛年不禁张大了嘴，他上下打量，眼前这老态龙钟的老者，和当年那个精灵的北京小子根本一点都不像啊，真是同一个人吗？没搞错吧？

　　沈洛年正发愣，所有人同时躬身行礼说：“大魔导师。”

　　妈啦！真是杜勒斯？这小子和其它人差太多了，一定都没练功！没想到他居然老成这副模样，难怪狄纯不嫁给他……不过这老小子毕竟是转仙者，就算老成这副模样，也未必生不出孩子，狄韵的老爸嫌疑人，依然得算他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