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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辽东志》辽东志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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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稻叶嵓吉撰辽东志者明代之辽东地志也书凡九卷附图一卷初次编纂于正统八年 【公历一千四百四十三年】 据是年辽东都指挥佥事毕恭所撰序文谓本书之资料盖先采访于永乐中既将正本进呈恭复欲取其稿本而刊行之其事未果迟至弘治元年 【公历一千四百八十八年】 始为刊行其时为刊行大明一统志后六年也此次刊本或于毕恭原稿略有修改然大体仍据旧稿并命名曰辽东志主其事者为巡按御史陈宽及辽阳副总兵韩斌嘉靖八年 【公历一千五百二十九年】 复事修改至十六年告成此为第二次刊本即本书也嘉靖四十四年 【公历一千五百六十五年】 刊行之全辽志凡六卷大抵以本书 【按即第二次刊本】 为蓝本而增以嘉靖十六年以后之事迹命名虽异实即辽东志第三次刊本也 

细检本书之所取材盖于各代史志罕见征引夫周礼史记可置弗论而考证辽东故实之书之成于金元时代者如辽东行部志元一统志鸭绿江行部志诸书固不可以一二数而本书所甄录者与此诸书皆渺不相涉卷一山川篇虽录有与元一统志相同之文亦殆自大明一统志迻录而来校以本书卷首所列引用书目仅有大明一统志而无元一统志可知其不诬也明代辽东都司案牍图籍原所具备事无巨细胥经注载是故编纂本书纯采明代之数据而已是固不必取材于前代也而其纪载之详亦由于此不足怪已惟本书记载域外之事亦如彼其详者何哉毕恭之言曰辽东乃东北之雄藩实国家之重镇爰自永乐中上遣使谕本司纂修图志乃即钦承上命谨集进呈惟稿是存斯集乃国朝之盛典藩维之伟绩可秘乎哉观于此语岂非当其事者秉朝廷兴王之运以采访所得辑为此本之明证欤以愚考览所得本书进呈初稿盖为编纂大明一统志而设惜乎一统志所采过简竟遗却本书之大半而不载也 

自正统纪元 【公历一千四百三十六年】 以降迄编次本书之前明代用兵辽东失事最多兀良哈者辽东北部之蒙古族也一称三卫其渐次饮马于潢水之南当亦在正统之初维时泰宁之酋又联姻于也先可汗遂致辽东西部直当劲敌女直及野人又扰于东边而本书适成于此边衅骚然之日此读者所应留意者也愚以为毕恭之作斯篇非徒讴歌国家一统之盛而已盖欲使辽东守土之吏谂知辽地之实情以期于吏治边防有所取资也毕恭为前屯卫人全辽志载其略传曰 

毕恭字以谦前屯卫籍其先山东济宁人巡抚王公荐恭有文武才由百户举升流官佥事图上方略开设迤西边堡墙壕增置烽堠兵威大振虏人畏服晋署都指挥奉敕守备宁前地方在任五年边鄙宁谧寻推掌都司事抚士卒革奸弊广屯田兴学校平讼理至今称之所著有辽城吟稿以疾卒上遣官谕祭翰林学士卢陵陈循为撰神道碑 

观此可知恭盖终其身以经营辽左自任全辽志边防篇云国初毕恭守辽东始践山河因编木为垣久之乃易版筑而墩台城堡稍稍添置云此即恭传所称开设迤西边堡墙壕烽堠之事 【毕恭立边墙事柳边纪略亦言之】 边堡墙壕亦长城之一种其设置兴废关系辽东之存亡恭之始终经营以镇方面功亦伟矣明史稿及明史皆缺恭传故备举之东国舆地胜览所引之辽东志是否为本书之初次刊本尚为一种疑问按胜览之书编次于朝鲜成宗王之十三年 【成化十八年】 当时曾否付梓殊不能详其后复有修改尝刊行于王之二十三年 【弘治二年】 而本书第二次刊本后于胜览刊行之岁约四十有八年是胜览所引之辽东志其非本书可以推而知之胜览卷五十镜城都护府建置沿革下本号笼耳之语复注云辽东志作木郎古而本书则无木郎古之文卷五十一平壤都护府下有性柔而巽借与无宽贷服食俭素有古之遗风一节谓引自辽东志而本书亦无此文复按初次刊行本书时与初刊胜览其间仅隔一岁尔时朝鲜与辽东之交通纵极繁盛然谓彼邦编辑胜览已录及本书之初刊本似尚失之过早惟其间有可异者即龙飞御天歌乃于正统十二年二月编撰而其注中已引有辽东志之一节岂尔时朝鲜之采访故实者业已甄及辽东乎究之本书之初次刊本即谓世无传本无不可也 

本书之第二次刊本流传亦甚希本邦旧红叶山文库所存之全辽志与本书仅称伯仲此外尚未闻有传本在昔中华本土浙江省宁波府范氏天一阁藏有辽东志及全辽志二书清全祖望鲒埼亭外集有一文引及本书疑即据天一阁之藏本犹怪乾隆中编纂四库全书搜采甚备乃竟未及此二书或以所记间涉建州旧事惧触忌讳故未敢采进也耶天一阁书目所载如下 

辽东志九卷 【全】 明正统八年任□□监修 

全辽志六卷 【全】 明嘉靖十六年任洛等重修 

此记稍误嘉靖十六年重修之本仍袭旧名题曰辽东志至四十三年又经重修始改称全辽志天一阁藏本卷数与本书及全辽志卷数皆符以此考之可知范氏记载而所以致误者盖以两书卷端所载之旧序误作刊行新书之年代也 

读中国边郡地志可以考见当日国势之伸缩如汉书地理志载有朝鲜四郡其乐浪南部之山川迄今犹仍旧名此即武帝用兵之赐而当日汉室之国势可以遥制朝鲜从可知矣明代之满洲可分为二其一部实隶入明之版图为其领地其一部则为明之属卫所谓羁縻州者是也清代官撰诸书尝谓明初疆域东尽于开原铁岭辽渖海盖其东北境全属我朝及国初乌拉哈达叶赫辉发诸国并长白山之纳殷东海之窝集等部明人曾未涉其境永乐二年仿唐羁縻州之制设尼噜罕卫七年改为尼噜罕都司后又续设卫所之空名其疆域远近原弗及知山川城站亦多在传闻疑似之间 【案此文见满洲源流考卷十二】 此种解释人皆以为不谬抑知尼噜罕 【即奴儿干】 用兵之事实见载于皇明实录者实有未尽且黑龙江口特林之永宁寺碑屹然尚在非纪载当时伟业之证耶本书卷末所纪东北辽东交通道路有海西东水陆城站一节此即明人自开原北至哈尔滨附近以其地为发轫更东北向松花黑龙二江沿岸而下出鞑靼海峡布设驿站之证依此所记以求驿站之遗迹尚可得十之六七复考自开原东北绕长白山之北松花江之上源而出今之延吉自豆满江南通咸境南道之驿站又可得十之七八而谓明人未涉其境所称山川城站亦多在传闻疑似之间诚诬妄之甚者矣故吾敢断言本书之纪载远及于满洲东北陲之山川者不外永乐宣德二朝用兵之所致其时国势之发展亦深足惊异至于景泰以降外难洊臻遂致中朝疆域不踰辽河流域今固无待赘述矣 

本书之采辑虽未甚备然所载重要之史迹有二一为义州西数里大凌河左岸之石窟寺本书云寺建于拓拔魏景明年依此纪载曾至其地搜访而史迹尚不止此在其邻地又发见魏太和二十三年之石窟寺一区尝谓今之义州虽为辽西之僻陬然在往代盖为自辽东以通于西方必经之大路也此种意度竟依此重要史迹以证实矣其二为旅顺口黄金山下之鸿胪井井有刻石云唐开元二年敕持节宣劳靺鞨使鸿胪卿崔忻凿井两口永为记验大明一统志亦曾载其遗迹惟不如本书之详盖一统志所纪乃采自本书进呈之稿本也夫辽东为唐太宗高宗陈耀六师之地据此井石所记是崔忻之行程因幽州之道为契丹所梗塞故自东莱渡海而往来于渤海之间得此井石可为研史之助更无待烦言矣 

大抵中国各代之起自西南者每不能保据辽河流域而有之其在辽东置郡县者不过汉明二代而已汉之辽东郡虽与明之辽东都司疆域未必相同然仅其西陲与辽西及海道相接其余三方悉邻外族则大体相似惟明代保有辽东久于炎汉其故何哉盖当嘉隆之际武功文治俱有可观不独东南沿海之地治化鼎盛即北境边郡之域政治亦甚修明也迨至万历中年有三大战役其与本邦之役 【案此指平秀吉之役】 即在辽东之邻境先启衄端后廿余载又与建州女真交战女真不满万万不可敌之语纵谓早成当年之谶然未踰岁辽河以东悉委敌手遂酿宗社为屋之祸岂非嘉隆以来累世之生聚早已殚于文禄壬辰之会哉 【按平秀吉年号文禄此云壬辰之岁为万历二十年】 由此观之辽东志一书虽谓为汉人致力辽东最后之纪念亦无不可矣 

自辽东文献征略卷八译文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