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迷踪之奔雷小剑》奔雷小剑(181)
铁笔书生是何等人物,方才只因一时疏忽,不及时醒觉,才着魔相,今既明知丑女所发那怪声是魔音,自然有了提防,急强摄心志,倒提大毛笔,跨步又上。还未赶上那丑女,天外魔音又作,这回更见凄厉迷人。铁笔书生净一净被扰神志,定下心来,抱元守一,兀是听若罔闻,只一晃身,已到跟前。丑女大吃一惊,她以魔音克敌,百发百中,未尝稍失,怎地当前这老儿全不畏惧,岂不可骇!其实丑女哪里知道,她所习这门魔音克敌技艺委实厉害非凡,只缘她一来功力尚浅,所发魔音单纯,若碰上内功浑厚的的人,而又知她弄的是什么玄虚,自是奈何人家不得;二来她所学的也确实不全,所得阴阳宫这门技业,只不过十分之一,使将开来,自是威力甚小。
丑女忽睹铁笔书生听若罔闻,一劲儿奔到跟前,恶狠狠大毛笔点到,心上一颤,顾不了再迸出魔音,回剑自守,横削铁笔书生持笔之腕,这一招正是剑招中的“周仓献刀”招式。铁笔书生噫了一声,倒拖大毛笔,翻腕避过,才一闪过。丑女身形一抖,又亮出“魅影百变”招式,一时间人影幢幢,杂沓而至,朝着铁笔书生团团围攻。
长长一声锐啸,铁笔书生手中大毛笔疾挥,身形已然跟上,这回却不跟那丑女游斗。在他的心目中,对当前这个邪道的女子已是厌烦至极,初意犹想将她擒获,问一问长白山那边情形,教训她一顿,令其痛改前非,把她放了,但这刻心念已变,自顾这种邪恶人物,留在世上也是无益,倒不如把她废了干净。心念一改变,铁笔书生与昔迥异,连下杀手,直迫得丑女手忙脚乱,险象环生,看看便要毁在铁笔书生大毛笔下。
丑女已知遇到之人,是生平罕见劲敌,自己集一生功力,兀是抵挡不了。铁笔书生左点右捺,如苍龙乱云,寒鸦戏水,悠闲中沉着险机,稍不留意,丑女必定丧身荒郊。约摸拼了半个时辰,丑女已然不支,魅影百变给铁笔书生内力一迫,施展不开,身形软缩,恢复孓然影单。但听铁笔书生朗朗长笑声中,大毛笔已然分心刺到,丑女要待运笔招架,乍觉有万钧压力,压在她那只持剑之臂上,抬不起手来,只一瞥,不由大惊失色。原来铁笔书生递招之顷,竟是笔掌齐施,左掌一翻,扬起一阵罡风,疾地掠到,压下了丑女持剑之臂,克制了她,动弹不得;右手笔疾递,竟是点到丑女胸前的“将台穴”。丑女一急,既抬不起臂来招架,要待移形换步,从旁闪过,但哪还来得及,已然全给铁笔书生封死当堂。丑女自知难免,心中一酸,两颗泪珠儿夺眶而出,闭目待死。
这时铁笔书生大毛笔已然递到丑女胸臆间将台穴,仅离半寸光景,只要再向前一戮,玉殒香消便在指顾之间,乍见丑女涕泪交洒,不由心中怦然一动,自思道:“这孩子虽邪道,也怪可怜,她也是由父母孕育长大成人的!”一念及此,手底下缓了一缓,大毛笔自她胸臆前一滑,斜斜一带,便改点她的迷穴,再也不想把她毁了。要知铁笔书生身世凄凉,一家人早已死在歹人手里,自己爱子也无辜遭殃,自经猝变,铁笔书生最恨人家欺侮孩子,故与插翼蜈蚣郭子湘相遇时,眼见郭子湘对那小孩百般凌辱,目眦欲裂,同时也最爱孩子,孩子即使做错了事,也不苛责,此际不伤那丑女,也是因这缘故怅惘而起。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问不容发之际,猛然间,但听轰轰声响,似有暗器破空而至,铁笔书生未及制敌,先御来袭,手腕一翻,大毛笔便朝飞来暗器砸去。
可也怪道,那暗器似是志在救人,不在打他,飞来方向,不偏不倚,正是取着大毛笔的尖端奔到。铁笔书生长臂一撩,急地呸了一声,叫道:“何方鼠辈,敢来戏弄老夫!”原来掠到暗器是一枚果子,果子给铁笔书生的笔尖刺个正着,摇摇晃晃,在尖端上乱摇乱颤,形状忒是滑稽可笑,铁笔书生不由心上怒火陡起。
喝声方过,陡闻不远处的田陇间,已然影绰绰地站着一人,那人哈哈一阵笑,叫道:“尤前辈,别难为那孩子,她是晚辈的朋友!”
原来是他,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是南星元。铁笔书生大喜过望,也不理会那丑女,一腾身,朝南星元站处直掠,展眼间已到当地,口里叫道:“南老弟,你累得我好苦,要找你可不容易,怎地躲在这儿?”
南星元却不答他的话,蓦地引吭一呼:“婵妹妹,可别走,我给你们引见引见!”
铁笔书生别过头去,但见那丑女揉揉双眼,便待离去,骤闻南星元呼唤,戛然止行,呆呆站在当地。铁笔书生心里好生奇怪:“这女孩子怎地这般懦弱,还像个练武的人?我又没欺负她!”正沉吟间,忽瞥那名字叫婵的丑女,垂首缓行,竟然踱了过来。但见她泪如泉涌,好不凄凉,竟似受了莫大委屈,看得铁笔书生啧啧称奇不已。
一声轻叹发自南星元嘴巴里,只听他喃喃自语道:“这何苦来,迢迢跋涉,千里追踪,岂不自讨苦吃,婵妹,听我的话,还是回长白去吧!”
那丑女忽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得更凄厉,幽幽啜泣道:“南哥哥!我也自知配不起你,不过,唉,只怨我命薄缘悭,不能长侍箕帚于左右,但是让我多在你身边一刻也觉愉快,南哥哥,我求求你!答应我吧,此生此世,长随在你身畔,一刻也不分离,不能成为夫妇,做一场兄妹也罢,哥哥,你答应我吧,快答应我!”
听得南星元也心酸不已,暗道:“天下间哪有如此痴情女子,明知人家不会爱她,偏来缠着。”
陡听丑女幽幽啼首:“南哥哥,你怎地不作声,答应我吗?”她显然是非得到答应不休的。
南星元先是一声长长叹息,继而喟然道:“何必要这样?你明知我已有了心上人儿,还来缠着我做甚!”
那丑女忽目放异彩,说道:“史姊姊呢,她怎地不和你在一起?唉,南哥哥,话不是这么说,我不是早说过吗?我不是和她争丈夫,只要允许我长随左右,于愿已足,我还要求求你,把我这片隐衷转告她,好教她谅解我!”
南星元悒郁爬上眉梢,丑女一提起史三娘,顿时叫他感慨万千。要知他与史三娘两口子一直恩爱,这番只为一句话反目,南星元过后虽有悔意,只缘此人秉性倔强,近于固执,兀是不肯认输,向史三娘低头!在他私心里,仍是深爱着史三娘,给丑女一提起,也自觉伤心起来,过得半晌,南星元又是一声长叹,对丑女道:“别提起啦,我与史三娘已经不和了。”
站在旁边的铁笔书生,一直呆呆站着,没有开口。他初视丑女无端伤心流泪,还道是因败在自己手底下,伤心起来,心甚鄙夷。及至南星元现身,听了他二人言语,才恍然大悟:“原来又是男女之间那劳什子的事儿!”这其间,听了南星元的话,鉴貌辨色,心知这小子对史三娘已有悔意,仍是深爱着她,事情不难转圆。当下,便搭腔道:“南老弟,不是老夫短说你,就只为小小一句闲话,却闹得天般大,可是有理么?”
南星元乍听铁笔书生提起那句“闲话”,面色倏变,但只一瞬间,又自平和下来,沉吟道:“她现在怎么啦?”
果然不错,南星元仍是关怀史三娘的,铁笔书生见南星元闻语色变,心中又是诧然起来,这小子对那句闲话显然很是忌讳,莫非此人先人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