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胆诗魂》41
第九章
纪翠来家,第一着棋偷开角门盗出坐骑,回头上后面小楼会见莺、小莲、小萱,闲话家常。
二更天回到屋 睡觉,四更天拾夺行装,留下一封信压砚台底下,就这样跳窗上屋溜了。
天亮时他追上南拜,快马加鞭迳奔山西潞安府长治县,进城投店休息一宵,准备第二日一早拜山。
太行山深处有个险隘地方,土名盘陀谷断肠溪。
当年李小虎灭绝人伦,召集天下群贼聚会断肠溪,劫持伯父李一龙如夫人春姨娘母子,以诱燕惕郭燕来前来送死,没想到却引来了小爷傅震和傅家一众子弟门人,一场血战,冤仇深结。
夜游鹰莫凌云是在燕姑娘的铁翎箭下受伤逃脱的,近来他再度返回太行山,再度做起为非作歹的山大王。
莫凌云为人极端险诈,说他跟水秋痕要好不如说他害怕水秋痕。他练的是一身轻巧功夫
阴谋诡计暗箭伤人,所谓鸡鸣狗盗之辈,算不得好汉英雄。这种人最能凑合机缘,求生存的力量特别强大,应付环境的手腕尤其到家,许许多多绿林道高明人全死光他犹健在,这证明他有多么狡黠聪明。
水秋痕把残废的玉簪儿交他看管,他满怀疑忌却只是不敢推辞。水秋痕走了他立刻送玉簪儿别地方安顿,算定留下她早晚惹祸招灾。
这天午后却掠一笔财货,正在忠义堂上大排庆功宴,高会大小头目分赃,忽报赤彪南拜拜山过访。
他料到事与水秋痕有关,急忙吩咐收起赃物,率众鼓吹出寨迎接。
他跟南拜从前见过两三次面,对纪翠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纪翠今天打扮得非常阔绰,长袍马褂腰挂三尺龙泉,龙马精神河岳气概,那样子不像江湖上派头。
拜山宾主免不了一番客套,彼此各有几句门面话招呼。
纪翠趋前拜手稽首报名圆场,莫头领顶礼相还连称相见恨晚,於是在鼓乐杂作中客人被接上忠义堂,现成的筵席揖让就坐。
坐定莫贼先发制人,开口便查询到水秋痕老友,说阔别两年余不通音讯,不晓得旧雨萍踪浪迹现在何方。
让他这一撤清,南总镖头自是什么话都不好问。
纪翠可就瞧出了贼人眼睛里另有文章,默念打草惊蛇反而不美,心中就有了主意。
山寨里老规矩大碗大块肉敬客,纪翠仗着海量借花献佛遍酌群贼,掌灯时群贼纷纷醉倒了。
可只是莫凌云没安好心,等到大家都不济了,他忽然崛起狠拚。
此贼算得上酒鬼,但拚不了十来碗,就又看出占不得便宜,哼喝一声添酒。
桌上送来一对酒樽,六角形长颈子古铜材料,古色古香雅致悦目。这东西有名见的叫鸳鸯壶,壶里隔堵,一个嘴能出两色酒,机关装在壶底下。
莫贼抢起壶向纪翠碗理斟,左边手支住壶底。
这就瞒不过柳爷,身在虎穴龙潭,斗智不斗力,他瞧着碗里酒,笑笑道:“莫兄,杯底酒发浑,喝了大好受,换一换好么?”
话讲得和气,莫贼倒是有点慌张,跳起来远远地扔出酒壶,夺过纪翠酒碗往地下倾泼,叫着嚷着要摘侍酒小喽罗吃饭瓢儿。
纪翠劝阻他不必发这么大脾气,边说边拿起另一把壶,故意举起高高地察视有无毛病,倒个满碗酒回敬莫贼。
这样双方各喝了二一十碗,莫贼醉三分,他纪翠佯醉七成。再经过半个时辰放对,纪翠
伪装人事不省,莫贼千实万实躺倒不能动弹。
太行山绵亘数千里,其中有许多股杀人不眨眼的山贼,但一般说来,真正可以大秤分金银,大碗吃酒肉的强盗并不多,却多的是穷土匪,毕竟敢公然远出千里外却掠城镇的强盗并不多,太行山区本来就是穷地方。
占据盘陀谷断肠溪的这一股强盗,却是最富足的一股,山大王莫凌云比任何盗魁都有办法,他自己就是一个最讲究享受的人。
后寨里厮养了不少绝色女人,绝大多数是掳劫而来的可怜虫,一部份却是甘心作贼的女强盗。
在设宴待客之前,他已经有了妥善的安排。
莫贼阴险机诈,狡黠聪明,一见南拜便知道灾祸光临,被他不幸而抖中。
水秋痕在京师主持高升栈和大通镖局,而南拜是太原通达镖局的镖局,名列京师六猛兽的老大,六猛兽目下有四猛兽在大通局任镖头。
南拜来了,岂能与水秋痕无关。
如果与水秋痕有关,达就必定牵涉到水秋痕送来的玉簪儿。牵涉到玉簪儿,问题简单了,但也相当复杂,多少必定与儿女之情有关。
因此,他为了防万一,下了两步棋。
第一步棋他失败了,鸳鸯壶拆穿了老把戏,当堂出彩,几乎下不了台。
他的第二步棋派上了用扬。英雄难过美人关,他山寨里有的是比玉簪儿更美丽,更妖媚的女人。
原来的打算是他亲自主持棋局,没想到被纪翠灌足了酒,上了纪翠的当,躺下去醉得不能动弹,失去了亲自主持棋局的机会。
纪翠量大如海,但拚递群贼,再碰上莫凌云异军突起,虽说大获全胜,自己也难免有所折损,确确实实也有了五七分酒意,伪装人事不省,总算他还能够“伪装”,表示他仍算清明。
宾馆分数等,招待纪翠南拜,是最好的宾馆,保证贵宾住进之后,宾至如归。
几个喽罗将他抬起,一路哗笑着将他送入宾馆。
他既然装醉,就只好任人摆布,但暗中留了心,假使看出警兆,那就用不着装了。
他发觉比他先醉倒的南拜,并没有一起送来。
那位领先走的喽罗,登上宾馆的台阶,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两个姑娘说:“姓柳的客人醉得人事不省,给你们送来啦!人算是交给你们了。”
出来了四个女人,分抬了他的手脚,进入灯光明亮的客厅,抬入一间幽香扑鼻的华丽客房。
装就装到底,他被安放在床上,躺得直挺挺四仰八叉,任由对方摆布。
四个女人爬上床,替他宽衣解带除履脱袜。
他的剑和囊,放置在枕畔,这点颇令他放心。
五个女人都走了,他正感到奇怪,正想张目挺身而起,忽又听到细碎的足昔。
虎目半张,他偷偷地用眼角察看。
他几乎一蹦而起,却又忍住了。
玉簪儿、胡绮黛,捧着醒酒汤进房的俏姑娘,赫然是他不惜千里奔波追逐的黛妹妹。
他总算不冒失,原来已看出有点不对,眉目宛然,轮廓身材都十分神似,可只是神韵不同。
他见过玉簪儿的本来面目,而这位神似玉簪儿的姑娘,妖媚之气外露,眉梢眼角饱含春情,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再就是他想起了红娘子胡绮春,想起那天晚上挑逗他的情景,薄薄的春衫,半裸的胴体,诱人的酥胸,腻人的风情。
眼前这位女郎,所穿的衫裙,就与当时的红娘子一模一样,甚至更暴露些,里面没穿胸围子,诱人的高耸双峰,走起路来真有令人昏眩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