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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斋文集》卷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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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止斋集卷二十五    宋 陈傅良 撰奏状劄子

直前劄子【四月十八日】

臣近者不识忌讳幸因赐对辄论及两宫情意未通事仰荷圣慈濶略愚直曲垂清问备尽?悃仍令臣入文字指罪离间之人将有施行以释疑阻则古所谓狂夫之言圣人择焉何以过此臣虽糜捐无以报称比至奏入竟留不下臣切自咎责非陛下之不听臣言实臣负陛下耳以此不避烦渎再有奏陈臣闻天伦骨肉自然恩爱偶有嫌隙至相猜疑考之载籍间或如此然而秉彛之性不可解剥同气相求终易感动是以方其怀疑若将终身而不合及至感悟则又俄顷而如初往往喜极至於流涕岂同他人各有异志虽以盟誓相要竟亦关防不已者乎又况陛下父子圣明同德舜禹适至今日尤非本心苟反求於一念之初则何待於多言之切且陛下独不记寿皇之踈魏邸乎自古废立出於爱憎寿皇此时果何心耶而陛下忍忘之也若曰离间之人则亦宜有缘故究观前代多是奸臣因怀反侧之心遂行鬭喋之计为此向背皆以自危今之羣臣岂有是事盖未尝得罪於陛下则必不赴愬於寿皇人情晓然可以洞察假使近习妄自分朋间或有少可语言亦不过时暂欺蔽初非要害可造事端虽是合正典刑何足尚烦圣虑此臣所以日夜痛心以为陛下误有所疑而积忧成疾至此也抑臣不识圣意今将听二三大臣与百执事之言而为父子如初欤将一切勿听使父子终不得相见欤昔者虞舜欲见其父於生前日号泣于旻天讫於克谐万世诵圣汉武欲见其子於死後作归来望思之台天下闻而悲之而事已无及徒成永恨二君之心大抵略同迟速之间得失相反臣恐陛下今日之不为虞舜而他日之将为汉武也臣言及此亦既泣下今请以此月扈从车驾过宫为期若犹未也则臣实负陛下将退而就诛戮矣臣不胜廹切之情取进止

乞致仕状【四月二十三日】

右臣伏以车驾久不过重华宫起居实皆羣臣之罪而罪莫甚於臣身为近侍而陷君父於失德有臣如此将安用之今欲守本官致仕伏望圣慈特降指挥施行谨録奏闻伏候勅旨

再乞对劄子

臣十八日进对劄子乞以此月扈从车驾过重华宫起居为期若犹未也则臣实负陛下将退就诛戮矣二十三日遂具奏乞守本官致仕二十五日准尚书省劄子三省同奉圣旨不允臣廹於威命当日乞直前奏事更竭狂愚以毕区区之义而後去欲望圣慈赦其万死速赐指挥臣不胜祈天俟命之至

直前劄子【四月二十六日】

臣窃覩两年以来以不过宫谏者衆矣诵说义理条陈利害非不详尽非不激切而陛下曾不加听间或听之亦不过勉强一出近者且以面从为听嘻笑不加恠矣独臣私念以为陛下误有所疑积忧成疾以至於此故自去冬凡四请对每於陛下心事之间反覆开明至於深入切中往往陛下为臣倾倒一无隐情臣亦益得肆其狂愚无所讳避枚解而件析之诚冀圣怀旷然大悟起居饮食务自安和号令言语务自平允其在外朝不必事事过为留难其在内廷不必人人过为猜虑如此则渊衷宁谧天性自见何待臣下固要力请乎而陛下以臣言之故释然无他凡三感悟於此矣去冬令臣宣谕两府翊日取旨前月令臣更入文字付外施行最後十八日复谕臣以早来曾许丞相以十九日命驾退朝之後便降指挥臣数四恳奏而玉音亦数四响答此陛下三感悟之几也然今日确许明日中变不惟中变而又号召大衆赫然示天下以不肯出假如陛下有一人可信有一策可取有一日清明在躬岂至此乎臣所以皇恐踧踖前此对後辄乞补外於今极矣宜即诛戮纳禄谢事犹是自营而非臣之敢要君也天度寛容降旨不允臣敢不更自殚竭以毕区区之义臣闻抱虚恐者蹈实祸怀妄忧者得真疾何也此心最灵功侔造化一有所蔽皆成定力自非圣贤未易开悟甚者无故及於乱亡昔汉武帝征和间居建章宫见一男子收之弗获而巫蛊始起又常昼寝梦木人数干持杖欲击帝帝惊寤因是体不平忽忽善忘疑左右皆为蛊祝诅莫敢讼其寃者已而有戾园之祸隋炀帝大业初内殿火帝以为盗起惊走入西苑匿草间火定乃还自後每夜眠中常惊悸云有贼至以甖贮毒药谓所幸姬曰贼至当饮之已而有江都之祸由今观之征和巫蛊本无是事只缘武帝疑心不解奸臣夤缘卒祸其子大业盗贼亦无是事只缘炀帝疑心不解左右壅蔽卒祸其身臣故曰此心之蔽甚者无故及於乱亡二君是也陛下不过宫岂非误有所疑乎臣不识陛下何所疑重华耶道路之言不以为责善则以为犹吝权以臣计之二者皆误也且寿皇责善为天下计为社稷宗庙计耳假使陛下政事修明人心爱戴则寿皇之愿得矣尚复何辞陛下不是之察岂非误乎若曰吝权则进退百官必与闻其人罢行庶政必与闻其事而五六年来天下不见其有此也但见陛下怀不自安动辄阻惑以其人为欺虽大臣死亡而不信以其事为怪虽细民疚灾而不恤又岂非误乎夫以误为实而开无端之衅以疑为信而成不疗之疾臣切以为寿皇不能祸陛下是陛下自贻祸也臣言不足听分当永弃念此违离不宜自他复为陛下恳恻言之伏惟鉴隋汉之所已往而救其将来国家之福也两宫之所期待也非独臣之愿也临纸涕泣庶几万一取进止

奏事後申三省枢密院劄子

某辄有管见僭越申禀二十六日直前奏事尝乞差近上臣寮调护两宫上云此却是好商量朕里面人不中使不会说话不能委曲道朕意思待差文臣恐他辈不肯担荷如此等事如何则好某奏陛下高爵重禄养许多士大夫虽使犯难赴死亦当向前况是诣重华宫传旨圣意有何不测不肯担负但乞宣谕大臣如此处置上极以为然且云待谕与宰执某因检照得中兴会要在孝宗时以参知政事钱端礼充德寿宫使一时应合奏禀事件多藉端礼之力有此故事可以举行今来若於亲王执政宗室戚里中差近上臣寮一人充重华宫使自後应合奏禀事件令得往来传旨庶几不至阻隔某以管见如此适以上逹天聼欲乞朝廷特赐敷奏施行

小帖子靖康初显谟阁待制谭世积李熙靖主管龙德宫资政殿大学士王易简提举龙德宫并乞钧照

再乞致仕申省状

照对某昨具奏申乞守本官致仕今月二十三日准尚书省劄子三省同奉圣旨不允又於二十六日直前奏事面纳劄子以申请欲望朝廷特赐敷奏连降指挥

再乞致仕状

右某再具奏申乞守本官致仕今月二十七日再准省劄备奉圣旨依已降指挥不允某非不知隆天厚地之恩何敢更有烦渎伏念某自今春四次请对颇竭愚忠诚冀幸上意开悟父子如初而天听甚卑反覆谘度盖已确许矣而竟中辍某是以痛自咎责上孤任使而有此请不谓圣度宽容再降不允指挥感极涕零未知所报重念某危恳若此傥若诚意学术尚有毫髪可以自効岂忍纳禄谢事求便其身区区廹切姑附不能者止之义欲望朝廷再赐敷奏早降指挥施行谨具申三省枢密院伏候指挥

奏事劄子【五月四日】

臣闻人主之所以得天下者以得人心也所以失天下者以失人心也非独以父子之私也苟得人心虽其父不得以天下私诸人苟失人心虽其父不能以天下私其子昔者禹荐益於天将以天下逊也而讴歌朝觐狱讼者皆不之益而之啓故禹卒不与贤而与子故曰苟得人心虽其父不能以天下私诸人啓是也秦人自以为万世有天下死而号曰始皇帝其次曰二世欲以一至万也然身死才数月耳天下四面而攻之宗庙灭絶矣故曰苟失人心虽其父不能以天下私其子胡亥是也恭惟陛下今所忧疑岂非以不得爱於寿皇乎夫惟以不得爱於寿皇而郁郁终日以失天下为惧於是举朝谏之而不听举国非之而不恤举世为之惶惑而不加怪臣恐陛下之忧不在圣父而在人心也何者假如万一寿皇诚责善诚犹吝权而天下归心则陛下固有辞於寿皇矣寿皇虽不责善虽不吝权而天下离心则虽寿皇亦无以为陛下计者是故疑寿皇者虚忧也失人心者实祸也此理晓然不待智者而喻今也举朝谏之而不听百官解体矣四参常朝宰执而下无一人立班者是失举朝之心也举国非之而不恤军民皆怨讟矣或诈为诏书敢於指斥是失举国之心也且举朝谏之而不听举国非之而不恤犹曰为忧疑寿皇故也若乃吴挺之死半年而不置将张孝芳之见杀累月而不讨贼他如班直待试於殿庭侍从待命於郊外往往邈然都不省记是於寿皇何预焉而陛下独固守力行之又所谓举世为之惶惑而不加怪者是岂不足以失举世之心乎不但此也人情好逸而恶劳今仗下之士皆苦晏朝已报班矣有唾不顾者臣未知禁卫之心果如何人情利亲而患踈今自合长御药卒不得一至左右间尝一日逐数十人臣未知近习之心果如何甚者嘉邸有子而不奏告掖庭有丧而不起发臣又未知宫阃后妃之心果如何陛下试一念此不谓之孤立欤不谓之人人自危欤陛下博覧载籍阅义理熟矣亦尝见自古人主孤立如此人人自危如此而可晏然无事乎今天下本无事而陛下以忧疑失人心至此方且曰吾计当如此吾不可放下矣而专欲盛怒益不容解则古所谓肘腋之变萧墙之祸殆不可谓今直无也岂不甚可畏哉虽然破疑为笑在蹙頞之顷则转祸为福亦在反掌之间何者今日之事非若敌国对垒难平也非若强臣跋扈难制也又非若四分五裂难收拾也徒以圣意忧疑寿皇过当而人心不服耳圣意释然则人心帖然矣故今日过宫则人心以今日解明日过宫则人心以明日解然则陛下何苦执滞而为此岌岌也在易睽之上九曰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後脱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说者曰睽孤之极见豕负涂甚可秽也载鬼盈车吁可怪也方张弧以攻矣而其极必变变必通俄而脱弧则无为寇之患有遇雨之吉者隂阳和也孔子之象曰遇雨之吉群疑亡也人有此事则易有此象陛下今日非偶然也极则变变则通此其时矣独奈何弗悟乎臣前後论奏以干冕旒大抵务为开释冀自感悟而不忍以危言伤圣怀念当谢事纳禄永辞阙庭是以复诵人心可畏之说以望裁择惟陛下速图之幸甚幸甚

奏事乞休致劄子

臣辄有廹切之恳仰干天听臣凡再乞休致再准省劄奉圣旨不允伏念臣心力衰惫难以复备使令欲望圣慈速赐处分取进止【五月四日读前奏事劄子毕即面纳休致劄子得旨云甚好甚好当日解官缴纳告劄五件申尚书省枢密院】

辞免秘阁修撰嘉王府赞读申省状

准温州进奏官递到省劄一道五月二十八日三省同奉圣旨陈傅良除秘阁修撰嘉王府赞读伏念某立朝无补分当斥诛圣恩寛大许还田里退惟侥幸感极涕零不谓纳禄未久成命已下宠以秘府论撰之名专以亲王劝诵之职自昔寛朝无此恩意人非土木岂不知奋重念某学术衰落不堪复备使令加以匆匆去国适当夏潦暑湿相搏遂成脾泄之疾虽欲勉强支持不前所有上件恩除无缘可以祗受除已将省劄送温州乞备所申缴纳外欲望朝廷特依所乞令守本官致仕追寝上件缴奏施行

辞免秘阁修撰赞读与庙堂劄子

某辄有廹切之恳仰千钧听伏念某一介踈庸及此衰晚误玷朝列迄无补报内负初心外惭公议惟有去官庶安愚分况自陈乞休致以来叠奉隆旨未遂其私及再请直前奏事庶尽拳拳之义必以学术空踈天听高邈幸蒙从欲分当永弃今者休致未久除书已下宠以论撰之章专以劝诵之选在君父可谓隆天厚地之恩在臣子益有深渊薄冰之惧沥诚蕲免所以九顿首於洪造也恭惟少保大丞相先生谅人心之不同期时事之攸济夫人心不同则匹夫之操不可夺时事难济则书生之才不足用有如某宜置闲散又况玉音在耳不敢诬也干冒钧严无任皇惧陨越之至

止斋集卷二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