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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坡文集》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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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雪坡集卷九

宋 姚勉 撰

讲义一【西涧书院讲书】

周官乡大夫三年则大比考其德行道艺而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帅其吏与其衆寡以礼礼宾之厥明乡老及乡大夫羣吏献贤能之书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

此成周六乡取士之法乡老二乡公一人则三公也乡大夫每乡卿一人则六卿也兴贤能之士而以三公六卿主之且又以宾之礼兴之献之於王则王拜而受登之於藏大宝王饎之天府敬士之至也此周之士所以贵也然成周所兴贤能必取其为德行道艺之士德者六德也知仁圣义中和是也行者六行也孝友睦婣任恤是也艺者六艺也礼乐射御书数是也言德言行言艺而独不言道盖六德六行六艺无往而非道而道则实贯乎三者之间也旧说谓德行为贤道艺为能此说非是德行为贤艺为能有此三者则道在其中矣贤者亦有道而能者亦有道道盖无所不包若只以道与艺为能则道之一字小矣论语所谓志於道据於德依於仁游於艺志道在先而後据德依仁游艺也此不以道言於首而言於中者正谓道行乎三者之中也古之贤能者必有德行道艺而後宾兴之未先理会艺且要先理会德理会行理会道先本而後末也况所谓艺者又只是礼乐射御书数之事而非若後世之所谓文艺乎礼乐且以为艺则古人之艺可知矣知者始条理之事圣者终条理之事仁是本心天理之心义是裁制事物之宜忠即喜怒哀乐未发之中天下之大本和即是发而中节之和天下之达道无非是学道最紧要?事成周之世司徒以此教民乡大夫以此兴民便是人人皆理会此道既有此六德然後孝於父母友於兄弟睦於宗族婣於亲戚任而信於朋友恤而惠於乡闾兼有此六行而後可以学五礼六乐五射五御六书九数之艺犹论语所谓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也後世之士所尚者文词所习者章句只是有古人六艺书之中一事耳所谓礼乐所谓射御所谓书数固已置之度外六艺且失其五而况六德六行哉间有天资暗合者仅能或孝友或睦婣或任恤耳知仁圣义忠和则未也此古之所以人人皆士君子而後世之士不古若欤有志於道者可无意哉今岁又当科举试士之年是月求贤之诏已下正是古人三年则大比之日贤师帅贤师儒作成於上吾涧堂诸君仰挹三刘先生之风而学于此无非可以应贤能之选者愿益用功於道用功於德行而後用功於艺可乎孟子曰仁义忠信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其人爵既得人爵则弃其天爵矣紫阳朱夫子曰修天爵以要人爵固已惑矣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其惑又甚焉今科目所以求人爵者也盍亦修其天爵可乎伊川程夫子曰或谓科举事业夺人之功是不然一月之中十日为举业余日足可为学又曰人多说某不教人习举业某何尝不教人习举业也若不习举业而望及第却是责天理而不修人事但举业既可以及第则已明道程夫子亦曰惟能诚心其文章虽不中不远矣然则诚心固可用於文章而举业尽无妨於道学也贤守贰劝驾伊迩是即乡老乡大夫之宾兴者在是矣愿相与为德行道艺之贤能以应之以无负作成之意

讲义二

顔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顔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顔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大学曰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已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谓诚於中形於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中庸曰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覩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

某闻诸久轩蔡先生曰顔子四勿之学谨独之学也为学之要莫大乎谨独克己复礼为仁此至大至重之事而顔子请问其目夫子指其要处只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四句以此见其谨独之学乃学者用力之至紧至切处也某时闻此言竦然领会因悟中庸率性修道非易能也而首章两端必归重於君子谨其独大学正心诚意非细事也而诚意一章两归重於君子必谨其独顔渊问仁一段乃夫子传授心法之精微大学中庸二书乃圣门教人为学之要妙而旨意融贯如此学者不可不知所用其力也朱夫子曰独者人所不知己所独知之地也人所不知而已独知之乃常情之所共忽苟於此隐微之际人慾一萌动乎其间不知警觉至於放肆则人心之危者愈危道心之微者愈微天理之公夺於人慾之私矣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得之以为心者即所谓道即所谓天理之公人皆有之苟无此仁是无此心非所以为仁矣故学者以求仁为第一事求仁则是求其心也求其心是求其所以为人也人皆有此仁蔽於私慾则仁之本体若有亏欠然而本未尝亏欠也克去己私复还天理仁之本体全矣礼者天理之节文动合於礼即天理之公也然而何以能复必克去己私则复何以能克必谨四勿於四非则克程先生曰非礼即是私意既是私意如何得仁须是克去己私复归於礼方始是仁四勿者所以禁絶四非即谨独之学也非礼一念方萌於中即已禁止而遏絶之非用功於人所不知己所独知之地乎人所不知若可以隐微言也而已则知之明白昭晰孰甚於此果隐而微乎抑见而显乎於此之时操存不力放心一恣奔迸四出隐者见微者显矣故曰莫见乎隐莫显乎微也人鲜克谨之惟顔子勇於任道闻夫子之言即请事斯语平时用力专在乎此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是也所谓有不善未尝不知者非知他人之不善也己之一念微有不善即已知之既知之即絶之不复更见於言行此即是非礼勿视勿听勿言勿动也非礼之视听物诱自外而来非礼之言动情慾自内而出惟顔子先谨於视听不惑於非礼则言动之间自能谨之不陷於非礼矣勿字是用力紧要字非不可有勿不可诬非才一萌即以勿之一念制之天理胜而人慾冺矣非者即是人心勿者即是道心也人有非心邪念第患不能自觉既能自觉即当思所以制之成汤以礼制心亦不过如此君子之所不可及者其惟人之所不见乎有不善未尝不知此顔子有觉於非处知之未尝复行此顔子用力於勿处顔子工夫到此故圣人於易赞其不远复於语称其三月不违仁称其不迁怒不贰过也顔子有不善未尝不知此一知字即是觉即是大学致知知至之知知者此心神明朱夫子所谓妙衆理而宰万物者也人莫不有此知而或不能使之表里洞然则隐微之间真妄错杂虽欲勉强以诚其意有不可得然则学者於念虑方萌之动人所不知己所独知之际必也真知其孰为善孰为恶孰为礼孰为非灿然明白然後禁絶其不善则意诚而心正矣此克已复礼久而诚矣之说也故曰谨独工夫乃学者用力之至紧至切处也人不知用此工夫故其为心出入而无乡流荡而忘返人所不知己所独知之地不知所谨至於为恶之着人所共知而已则不知其为士也颠迷於奸声乱色放旷於博奕饮酒自以为豪而不知人指目之为不才子矣其为吏也白昼攫金掩耳盗钟而谓他人为不觉暮夜受馈四知昭列而谓他人为无知自以为可以欺人而不知人指目之为狼籍人矣既是私意如何得仁人之心不存则人之形徒具失其所以为人此其去禽兽不远矣大学曰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後厌然揜其不善而着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此数语如画出一小人情状也与其作伪而劳且拙孰若作德而逸且休哉人所知亦如此人不知亦如此内外洞贯隐显一如工夫至此打成一片本立效形又岂不不动而敬不言而信哉又岂不不赏而劝不怒而威哉又岂不笃敬而天下平哉谨独之验如此谨独即是持敬圣贤立言虽异为旨则同敬者入道之门跻圣之级端正径直更无他岐自古至今由圣及贤莫不於此用力彼有谓敬非圣门先务者是不知所用力也敬非所务不知心何从而存性何从而养陆氏之学所以大异於我文公者以此陆氏动曰只信此心而乃不以敬为存心之要直不可晓慈湖杨氏陆门高弟每疑夫子毋意而大学乃欲诚意以为大学非孔门之书殊不知毋意是絶意之私诚意是存意之公意之私固不可有意之公又岂可无以意之公者为可无是恶非礼而并与勿者去之矣可乎哉一超顿悟不用工夫决无是理学者循序渐进但当学顔子之学顔子何学不过自谨独持敬始而已此某闻於蔡先生者愿与同舍之同志者共学以求仁焉判府寺丞既新夫子燕居之堂而於诸老先生从祀之中彻旧来陆氏之像厥有深意故某既敷述谨独之说而末因及陆氏之所以异於程朱二先生者而与同志正其指归是审进学之路头也同志诸君其然之否

讲学三【正谊书院训学子】

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

论语第一篇所记者多务本之意朱夫子所谓入道之门积德之基乃学者之先务有子者圣门高弟论语之书多成於有子曾子门人之手故首篇即以有子之言继於夫子三言之後而孝弟为仁一事又学者入道之门积德之基最急先务故又以有子此言先之其诏万世盖有深意孝悌之心人皆有之乃本心中自有非外边生来孟子曰孩提之童无不知爱其亲者及其长也无不知敬其兄者此皆自然而然所谓良能良知也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已行乎其间盖皆是自然底道理有天地即有男女有男女即有夫妇有夫妇即有父子既有父子则子受父母劬劳鞠育之恩而孝已在乎其中矣人既有子非一子而止先生者为兄後生者为弟兄生在弟之先长者尊而幼者卑则弟之卑者必敬其兄之尊而悌己存乎其中矣又由此而分则父之兄弟为伯叔伯叔则谓己为侄己之兄弟为己子之伯叔父之兄弟则又为己子之伯祖叔祖由是而为再从三从由是别而为大宗小宗有父则有母有夫则有妇而父族母族妻族皆由是而有而谓之三族九族矣九族即三族合父族而论则原於一人之身合母族妻族而论则原於夫妇二人之身故一人之身散而为千万人之身则理一而分殊千万人之身皆原於一人之身则分殊而理一但自阳变隂合以来锺为人物合下自有许多於许多中自然有高有下故由是而有长幼长幼者父子之积也既有一家之长幼则又散而为千万家之长幼有千万家之长幼则不可无一人大为之长者以治之使其下皆听命焉由是而有君臣君臣者又长幼之积也至於朋友则是自有长幼以来同门异户自然有志相同而道相合者相与讲明义理而朋友立焉故三纲五常非圣人强立之皆顺天下自然之理也孝悌者不过一顺而已孝悌两字能尽其道便治得天下何也通天下皆有父子皆有兄弟皆有夫妇使天下之人家家子孝而父慈家家弟恭而兄友家家夫义而妇听朋友者专只讲明此理以明教诏则天下太平矣君臣之分万世常定矣又岂待为之君者威驱势廹操刑罚法制以临制天下而强天下以为臣哉故孟子曰人人亲其亲长其长而天下平人人皆知亲其亲皆知长其长天下岂有不平之理孟子教诸侯必曰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又曰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挺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孝悌两字可敌坚甲利兵是岂小事盖甲兵者主於争而已其心未必顺孝悌者以吾之顺敌彼之争争者亿万人惟亿万心顺者三千人惟一心也人徒见圣人说平天下在於治国治国在於齐家齐家在於修身修身在於正心正心在於诚意诚意在於致知致知在於格物平天下许大事却只原头如此甚小遂以为圣人迂濶不切之谈而言管商功利申韩刑名者往往相与笑之殊不知圣人乃是执要以御详因心以为教从圣人之言则天下自然顺服从管商申韩等言则天下不过强服强服者岂能得其心服哉故强服者其势则必争争则乱顺服者其心必顺顺则治乱者以逆治者以顺也夫圣人岂自修其身而不问他人之身修与不修自齐其家而不问他人之家齐与不齐哉自修其身所以使天下皆化而修其身自齐其家所以使天下皆化而齐其家一国之人皆身修而家齐则国治矣天下之人皆身修而家齐则天下治矣故圣人不求之国不求之天下只求之身与家家齐而国自治国治而天下自平矣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皆是理会修身事诚意正心要全此理格物致知要穷此理无非是理上推去也有子谓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亦正是此意程夫子曰孝弟顺德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有逆理乱伦之事程夫子顺德两字说得极好孝悌是子爱其父弟爱其兄故谓之顺德因人所固有亦谓之顺德德顺则无逆矣天下所以不治者只是民好作乱好作乱者岂不是平日以下犯上之人敢於以下犯上岂不是平日不能孝悌之人惟其不知有父则不知有兄不知有父兄则不知有长上不知有长上则岂知有君不知有君则乖争凌犯之习成寇攘奸宄之俗炽反逆簒弑之事兆矣不孝悌其原甚微纵而至於犯上极而至於作乱其祸甚大人可以不孝悌哉孝悌是为仁之本故有子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言孝悌乃是本君子专务为此则本根既立而道自生孝悌是本仁是道故曰孝悌为仁之本为仁是为仁者之事犹言行仁也程夫子曰言行仁自孝悌而始又曰仁主於爱爱莫大於爱亲故曰孝悌为仁之本孝悌者乃为仁之本非孝悌是仁之本也譬之造屋孝悌是个屋基为仁是後来就上面造屋傥若不先筑基如何可以造屋孝悌之人姿质好坏墣正便做得求仁底事仁者天理之公合天地万物为一体自吾亲之爱推而至於无所不爱孝悌者爱亲故为仁之事从上面起去圣人又何以专教人以求仁哉盖仁者吾性中之所固有也人不求吾之仁则是不识吾之性不识性安识心不识心终日猖狂妄动逆天悖理至於犯上作乱是去禽兽不远矣何以为仁故孟子曰仁人心也又曰仁也者人也谓仁者乃人之心体得此仁而後可以为人易曰君子体仁足以长人盖天下之人皆同此性同此仁吾体得仁则可以为天下人之长则是体仁不特可以为人又可以长人也人为天地之心尽得人道然後撑拄得天地故曰为天地立心此是多少大事吾圣人教人只是从孝悌上起夫子又曰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衆而亲仁孝悌谨信便要爱衆亲仁爱衆即是要尽仁之用亲仁即是要为求仁之助圣人何尝一语不教人求仁哉学者又岂可不以此为第一事哉

讲义四

子衿刺学校废也乱世则学校不修焉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此郑人刺学校不修也学校不修虽上之人之过然亦下之学者自有以致之故诗中但责学者无一语为上之人怨其曰青青子衿子佩者指学子之衣服而言也青东方木也木属仁古之学者以求仁为第一事故入学之服皆服青青青子衿青青子佩思学者相与服此衿带此佩而游于是学之中也学校废则不来游来歌矣故思之曰青青者子之衿也今不来游於是焉能无思乎故曰悠悠我心又相与责之曰纵我今不往子宁不继此音响而来乎此朋友责善之语也谓我之不往固非矣子而来犹可以不使学校无人也而不嗣音可乎下章却只换韵意与上同末章则深警责之矣挑达轻薄跳梁之貌城阙城门车马往来之地纷华盛丽之冲也学者不在学校间则在城阙间矣此最害道虽圣门弟子如卜子夏亦曾从里面打交衮来但是圣门弟子天理能胜人慾耳昔者子夏瘠而忽肥夫子怪之问其故子夏曰商入闻夫子之道而说出见纷华盛丽而喜二者交战於胷中故瘠今则夫子之道胜故肥子夏当来岂不稍为纷华盛丽所惑但是又爱夫子之道故终於夫子之道胜人徒见子夏於肥之时方是夫子之道胜殊不知当来见纷华盛丽时与闻夫子之道时已有轻重浅深分数不同矣说字乐意深喜字乐意浅闻夫子之道即已深说见纷华盛丽处便只略略浅喜当受病时受得已轻故易於用药也使当时见纷华盛丽而说闻夫子之道但喜便不易胜矣然子夏尚有此病若顔子则全无此病食箪饮瓢一如列鼎玉食不知是箪瓢在陋巷如华屋雕墙不知是陋巷故人不堪其忧顔子便不改其乐不但是乐又乃朝斯夕斯更无改易非深有见於夫子之道一於天理而无人慾能若是乎然古人为学直是真实更不作伪子夏见纷华盛丽而喜时直认是喜到不喜处真个不喜却非是如今人心中实爱纷华盛丽到口中又强言不爱也此子夏在圣门所以为笃实悬鹑百结而不忧处贫贱如富贵也学者直是要到此田地郑人责学者所以终以挑达城阙为戒者也城阙纷华盛丽之地人所以爱之者只是见未破耳歌楼舞馆撞钟击鼓秦娥赵女窈窕列肆雕车翠幰充塞道路忽来倏往骤有即无无非假伪瞒弄之具无一事真实纵使人人留聪明於奸声乱色放志意於浩饮狂歌连如是三朝五日不得息鼓舞之余厌倦即生矣孰若开卷有益日对圣贤稍有所得其味无穷乎惟是这处看不入所以爱那处傥於此有所得则回视纷华盛丽殆犹草木荣华之飘风鸟兽好音之过耳也岂足道哉若存心於此则大害於学方其学时念念游戱身虽学校心已城阙如此则於学问徒费日也故诗人深警之曰一日不见如三月兮言一日不在学校而挑达城阙便如是三个月不学然则一日纵放其心便用三个月日工夫亦赶不上也前辈谓撑船上滩着气力撑不上一篙才慢退下十数丈矣今人玩岁愒日宜其所学无长进也又岂止不见一日如三月而已乎挑达两字最学者所当戒挑达有轻薄之意学问决不是轻薄底做得故圣人必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欲要有威仪欲要学得在已坚固须是於重字上着工夫重便是持敬轻便是无敬心重则放心可收拾轻则心转放矣孟子曰学问之道无他求其放心而已矣且首言曰人有鸡犬放则知求之有放心而不知求哀哉哀哉两字此孟子紧切唤醒人处鸡犬放失尚思求之心放不求是待此心不如鸡犬也岂不哀哉讲至此忽有一人问郑乱世学校不修诗载在五公子争以前至子产时相去已久如何是郑人尚欲毁乡校莫是学校不修之诗在欲毁乡校後否曰非也不修但是上之人不留意下之人不入学耳非谓即毁去学宫也然此亦是国之学也乡校者周之时二十五家为闾闾有塾五百家为遂遂有序二千五百家为党党有庠其时学遍天下乡校盖闾塾党庠之类也国之学纵不修乡之校却未废迨郑人游于乡校以议执政然後子太叔欲毁之赖子产不肯曰使夫人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从之其所过者吾则改之是吾利也若之何毁之若非子产主张则亦毁之矣然郑人亦有取毁之道圣人之教人闻人过如闻父母之名夫子居是邦不非其大夫非特包周身之防亦是重责己轻责人意思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与其议执政之善否孰若察吾身之善否乎今之人但知说他人不是未尝检察自家不是此一失虽某亦有之因戒学者亦以自警

雪坡集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