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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洲集》卷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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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方洲集卷三十

明 张宁 撰

读史録

昭帝

始元元年

燕王旦谋反赦弗治

春秋人臣无将故有诛意之法淮南厉王初以骄蹇不奉汉法史犹谓文帝不及时裁制以成其败燕王旦蓄谋过望已非一日及是反具已成党与皆死其意非特将而已乃赦而弗治失法已甚又不能为之防范节制任其怙玩无所忌惮遂使上官桀等得以藉旦为外权旦亦树桀等为内党交通构煽至於七年之久而後发岂非昭帝狃於私恩霍光等不谙大义而实有以养成其恶欤

二年

三月遣使赈贷贫民种食秋诏所贷勿收责除今年田租

武帝徵敛百端诛求无算终世未尝见其有余昭帝即位未几惠赉数举其後未尝见其不足以此见天下之丰约安危未有不系於君心转移之间也四年

立媫妤上官氏为皇后

此上官桀谋反之阶霍光灭族之辙也

六年

苏武还自匈奴以为典属国

按张骞使西域为匈奴遮留持汉节不失行时百余人去十三年唯二人得还大略与苏武相类然朝廷之所着列华夷之所敬惮古今之所称仰骞实不得与苏武竝焉盖武之出使本以王命怀远其名正其言顺事虽不幸顾其忠义之发又适当所往之国匈奴威之不能惧爱之不能喜说之不能使其听处已不以死生动心事君不以存亡改节敬事不以近久老壮易虑观其折卫律对李陵服武帝之丧从容处义庶几尽己俟命之士至今使人感叹而不能己可谓忠义之至岂特慷慨杀身者哉若骞之事不过开边务远为之遮留於中道又复低回逋遁如妇人女子之态使其事成不足以光时不成适足以辱国其功远在常惠马宏之下安得拟武哉故君子之事君也任正为上服勤次之以死抵利斯为下矣

元凤三年

辽东乌桓反遣将军范明友将兵击之

王者之兵有罪致讨无罪即止况夷狄不治者哉今乌桓数犯塞则有罪之人也匈奴希寇盗则无罪之人也武帝时闽越相攻田蚡汲黯皆以为不烦辱使往救此意适与充国合光不能用乃出击匈奴是欲杀无罪以快有罪若为乌桓报怨者且曰兵不空出若使匈奴不引去乌桓又无罪明友恶空出之名则将何施哉是举也不必虑胜量敌直以击反者为事则乌桓坐弊而汉之正兵自可立威於匈奴矣四年

遣使诱楼兰王安归杀之

高帝之擒韩信景帝之杀晁错武帝马邑之谋皆此举类也

元平元年

昌邑王有罪大将军光率羣臣奏太后废之秋七月迎武帝曾孙入即位

霍光立宣与周勃迎文事状相似而体要不同诸吕擅政其患动以天下故孝文之入少帝之诛皆出於衆人以天下之患合衆人之情勃虽会其成功而废立之权诚未尝专任昭帝无嗣其事系於朝廷故昌邑之谋曾孙之诏光皆任为己事以一人之身制两主之命虽确然忠义而立废之权光固不能却避矣春秋之法继世易代虽嫡正必有所承命况立庶召外乎故使勃得昌邑则变不可言何也无所承命也使光得孝文则成功有余无可复议何也有所承命也然则光勃之举互有难易得失勃适幸而光不幸焉耳若光当首事之时即能博询臣民谋及卜筮来丙吉之奏记质眭弘之验占迎孝宣而立之则神器永奠天位一成蚤有定策之勲中无易主之咎虽伊周不过矣何一勃之足较哉惟其不能知难慎始以至废置太轻威望过分知者虽谅其心不知者尚疑其迹此所以有芒刺之警也况又不能固於自退以致威福浸淫恩怨交迭积疑蓄愤自取灭宗岂不哀哉史称光不学无术黯於大理以及颠覆是固然矣然周勃亦重厚少文其初不过鄙仆庸夫耳未尝明理而卒保世嗣岂非因其所遇亦有幸不幸哉是故论光之功莫难於废昌邑论光之失莫重於立昌邑光非同姓之亲又鲜阿衡之德如此而祸败不及其身光亦未为不幸也

侍御史严延年劾奏大将军光擅废立主无人臣礼不道奏虽寝然朝廷肃然敬惮之

有天下之大义有天下之正礼霍光以臣易君不合於义则谓之篡延年居下劾上不合於礼则谓之讪光惟义之大而不顾己之安危延年惟礼之正而不计言之可否事未定不可无霍光之谋事既定不可无延年之劾其功盖相须也

宣帝

本始二年

夏尊孝武皇帝庙为世宗所幸郡国皆立庙初诏下夏侯胜独以武帝多杀士衆竭民财力无泽於民不宜为立庙乐诏书不可用

夏侯胜之语实天下公论帝後尝谓胜曰先生建正言无惩前事则帝亦既审之矣但当时对君父之际议论颇伤於急迫有妨定哀微词之义其後有司请尊悼考为皇考立寝庙於礼尤为不经胜时已迁太子太傅竟无一言谏正信哉以前事为警一语一默君子皆不能无惜

三年

春正月大将军光妻显弑皇后许氏人有上书告诸医侍疾无状者收系显具语光以淳于衍毒杀事奏上光署衍勿论显因劝光纳其女入宫

按昌邑王时田延年有定策元功及小有罪光不肯遽释必欲使往就狱而公议之今显令女医毒杀母后此何所为事光直署令勿论前後予夺操纵何其小大不相当也春秋有诛意之法有党恶之罪有成乱之责光初不欲封许广国则造意矣蒙庇淳于衍则党恶矣纳女入宫则成乱矣虽为人尔犹当坐也况其妻女乎先儒论光不发觉则是与闻其事光之罪岂止於与闻而已哉

四年

夏四月地震山崩二郡坏祖宗庙

是时四十九郡同日地震山崩水出北海琅琊坏祖宗庙其为霍氏专权毒弑许后谋杀太子之罪明矣时魏相丙吉韦贤萧望之之徒咸在帝又诏令博问经学之士无一人敢以为言岂皆智识不逮耶劫於霍氏专制之威惩於夏侯胜直言之戒是以结舌而不敢发耳向使霍光未死帝不亲政则封事终不得自达帝何由审决而预为备然则人君之斥逐谏官适所以助权臣之横威也可不虑哉

元康二年

匈奴扰车师田者诏郑吉还屯渠犂魏相谏相好观汉故事尝条汉兴以来事及名臣奏请施行敕掾使按事及休告还府辄白四方异闻或有逆贼灾变相辄奏言之

魏相能以前人之善为善以天下之忧为忧此宰相之要道也然其意向所在亦欲宣帝率循旧章所以防其变弛之渐周察民隐所以虑其逸欲之萌为上为德为下为民真可以为万世君相之法後之大臣有蔽贤嫉善自多其材而以治蹟骄人恶闻民之怨咨忧患者其视相之忘己事君岂不大可愧哉黄龙元年

冬十二月帝崩

宣帝元康以前政尚寛平信用直谏礼任贤俊笃於治理故黄霸以持法和平迁擢魏相以封事给事中夏侯胜虽死罪复见委任又尝省京师屯兵罢郡国宫馆假贷贫民凡所施行率多类此元康以後祥瑞荐臻四夷款附志意既侈刑法渐严盖寛饶杨恽以疑似致死宋畴王吉以论谏贬归赵广汉韩延寿以微罪见杀修饰宫室宴赏稠繁而金马碧鷄之求至不旋踵反观前事如出二人虽曰过而能改瑕不掩瑜若比之殷宗周宣不能无可议者且帝起自闾阎之中备悉艰难洞明世故论其始终固当无所改作然而甫及数年操舍己异况後世人主出於宫生内长居养数移积习易溺苟非学问之明听纳之广又岂能纯德善治久而不变哉

元帝

初元二年

下萧望之周堪及宗正刘更生狱皆免为庶人时石显与史高为表里论议常持故事不从望之

古今治道同体异宜三代以降世不相袭虽孔子之圣犹曰从周不敢反古若夫救弊起废损益而润饰之使合於先王不背时制则庶几矣苟非明良相值适会更理之际而轻欲变法易度未有不蒙是古非今之罪者此曹参魏相所以一遵约束条陈故事意亦有见也萧望之当优柔不断之主戚宦弄权之时所宜制节谨度动守常法以防他日之变乱犹有惧乎勿及而乃肆然动导上以古制至以用宦者为武帝游宴後庭之事将欲尽驱汉法而归三代之域意诚美矣此何时也事可遽如许乎遂使石显史高常持故事以沮其谋反指望之等为专权诬上是我之所当防彼者今彼反借以防我矣岂不大可笑哉是後元帝颇改孝宣之政毁及祖宗寝庙而无所顾恤得非有以启之欤

十二月萧望之自杀以宦者石显为中书令

大臣之事君道合则同不合则去二者而已萧望之以经术事孝宣扬历两朝周达庶务见几明决固当不减二疏古者刑不上大夫况以师傅下狱望之於此所宜高蹈远引不俟终日执节自固优诏不起则帝必将因是而有所悔悟彼石显辈顾以耆德尚存亦不敢大肆凶誖是望之一去而两得不亦可贵哉惟其不明去就偃蹇自负与周堪更生旅进退以及於祸其视明哲保身者远矣自是显代弘为中书令羣邪构结多杀士类敢为变诈以持人主无不当意良由望之之死有以尝之也

建昭二年

下御史中丞陈咸狱髠为城旦

衰乱之世君子常急於去小人小人或不急於去君子何也正者有恶於邪而邪者实欲附正也然君子之待小人公以疎小人之防君子私而密公疎则言动显着而彼得以为地私密则踪迹诡秘而此不悟其机此君子所以欲去小人而卒不能去小人欲附君子而终不能安是以古者明哲之士不幸而仕於邪佞之时势不足为义无可去则必逊言慎动简事寡交以求无恶於正无废其职而待彼之自定如此犹惧小人之弗戢况可以攻激趣之哉当孝元初政萧望之周堪史高皆为遗命大臣义同一体望之等诚能率德导善相与协和引掖通议而行则高必不肯自絶於君子而甘为小人之归惟其傲然自满援举後进与之同事使高充位具员兀如土梗高既孤陋势不得不与恭显等合及其比周既稔邪正已判犹不悔悟乃欲以文字口舌争之以致郑朋反唇相攻萧汲服辜逮系抽关启钥示人可投彼邪佞小人焉得不乘虚抵间而诬我以擅权朋党之罪哉迹其所为譬犹下流塞决反风纵火良由小人预为之地而此不悟其机所以自及於焚溺也是後贾捐之之弃市京房之见杀陈咸之髠为城旦使其不与杨兴张博朱云私交妄语显等虽有宿憾亦何得把其隂重而指以为罪邪不然此一时也贡禹匡衡薛广德韦玄成亦奏疏累上终帝之世竟无一人诎辱其间虽不免於後议亦足以见逊言慎动简事寡交之明验矣是知君子之处小人当如治痈肿固本调中致令散解不为害而已未可遽施五毒劀杀之术也竟宁元年

夏封甘延寿为义成侯陈汤爵关内侯

初延寿汤矫制斩郅支匡衡以为不可封刘向以为当封後世论史者或欲权其轻重而为之制宜或欲别加任使而需其厚报愚按春秋之法大夫出疆苟利社禝安国家则颛之又命将词曰阃以外将军制之郅支前杀谷吉後不奉汉诏又服属乌孙大宛将有不制之患延寿汤当专利制阃之地兴兵诛之罪人斯得可谓有功特以不当矫制耳况临法又尝上书自劾犹为输服昔汲黯矫制发粟内事也武帝不加之罪冯奉世矫制破莎车外事也宣帝薄酬其功延寿汤比汲黯则有功拟奉世则同事元帝与之封爵而杀其食邑赏罚之宜亦可谓两得矣然奉世本因持节出使适会其事而假节谕告诸国延寿汤本非节使事出於迫胁而行故纲目则曰莎车叛卫侯冯奉世矫发诸国兵击破之於陈汤则曰西域副使陈汤矫制发兵与都护甘延寿袭击匈奴郅支单于观其一书叛一不书叛一书制一不书制一书击破一书袭击此朱子酬酢世宜斟酌衆论而为轻重予夺故其书法如此若以春秋抑戎捷之旨律之则皆不足取也

成帝

建始三年

丞相乐安侯匡衡有罪免为庶人

初王尊劾衡不及时举奏石显无大臣体所言切当衡既默不自安所宜引退乃复贪禄固位不出三年而以簠簋不饬免闇於义利之辩昧於进退之机衡何足以称学问之士哉

四年

夏四月雨雪复诏直言极谏之士诣白虎殿对策自王崇等封爵後黄雾四塞两月相承讹言大水日蚀地震陨石及此雨雪皆隂盛阳微外戚专权之象杜钦谷永不肯指陈实事乃反称忠颂德预为王氏立防障以自托是二人乃隂邪党恶之徒所以致灾变者也顾复从而问之能不矫诬天意哉

河平二年

两夷相攻以陈立为牂牁太守讨平之

武帝时两粤瓯闽未勤职贡不过羁縻使问而已其後自相攻击事若可缓者帝乃前遣庄助发兵後遣王恢出击会其散降而罢今乌孙王兴钩町王禹漏卧侯俞亲汉所建立擅兵相攻已不能无罪及遣张匡持节和解犹拒命不从刻木像汉吏置道傍射之使当孝武时则必暴师宿将裹粮积藁不至於殱?斥地不止也陈立以太守行县出不过时未尝烦只轮斗粟之费徒以空言召兴立亭下数其罪而斩之如呼小儿如杀踬兎不免其喘息侧足而授首於我由是禹俞之徒皆震恐释降俄顷之间西夷大定其名甚正其功甚奇即使遇高武之时亦足表着况元成衰弱之际岂不大增威重哉纲目书以陈立为太守所以美其不烦兵书讨平之所以予其能遏乱比闽粤之事而观之其义自见矣当是时无功而侯如淳于长者不可枚举顾立独秩中二千石爵左庶长而已轻出死之功崇不根之赏初汉之所以定天下者至是尽忘矣虽欲久安得乎

三年

求遗书

初萧何入秦御府止收图籍而遗经书至惠帝始除挟书之律文帝继开献书之路是孔壁所藏伏生高堂之书渐出然犹未见所谓求也孝武之世惟河间献王以金帛招求四方所得皆先秦旧书然亦止於一国至是成帝始命谒者陈农求遗书於天下诏光禄大夫刘向校经传诸子诗赋步兵校尉任宏校兵书太史令尹箴校数术侍毉李柱国校方技向见王氏权位太盛上方向用诗书乃作尚书洪范五行传上之欲以感动帝意帝不能用纲目揭而书之与绥和元年书诏立辟雍同意皆所以幸而惜之也四年

夏四月诏收丞相乐昌侯商印绶商以忧卒

王凤杀商之心已非一日初因讹言大水之议固已惭恨继因单于拜畏之事尤深忌嫉至此特以请嘱不行而决发耳况商数以忠直见称为上所简注非商不容於凤凤必不容於商正人之与邪人其势自不两立况又以盛名而居高位其能免乎惜成帝为天下君受制於外戚不能庇一贤宰辅盖可叹也商本以发病呕血而死纲目特书忧卒所以进君子也阳朔元年

冬下京兆尹王章狱杀之

王章之奏举王凤与京房之指斥石显若合符辙虽曰不量浅深以致於死然其所言实发於忠诚切於心膂因帝开心听纳使之尽言而言耳奈何一转盼之间皆不知其死所说难曰彼自知其计则毋以其失穷之又曰止之以其所不能止者身危虽非至言其章房之谓也吁元成二君真父子之政矣时衆庶多寃王章杜钦说凤举直言极谏此与石显用贡禹同类自古奸邪用事所以弥缝过恶假公济私以欺世固权者大率如此是故圣人无过君子悔过小人饰过饰过者将肆其过者也

鸿嘉三年

王氏五侯有罪诣阙谢赦不诛

余读史至此而有以得成帝之所以用王氏者矣王氏以列侯之贵凭母后之尊自建始以来盘根错节穴社依城者十五年矣观其去王商迫定陶帝己心不能平及王章入奏帝即延问召见刘向极谏帝复叹息悲伤专权罔上固已洞晓其辜而皆置之不问矣何独至是而有此举哉盖帝溺志燕游湛於酒色其心良欲以因循逸豫自便况遭世承平上下和睦帝虽知其权位太盛犹自托以至亲谓其足任吾事庶几遗大投艰无复外虑足以遂吾逸乐之私耳独不意其引水行舟为山筑台居室服御踰制僭度如此其甚由是赫然震怒责让王商悉令召待府舍而以薄昭之事恐之帝之心岂诚为天下国家哉恶其窃己之所好而同其逸乐也使帝此举果出於大公发於积虑则当乘其负斧阖门之时而以王章刘向之言具白太后解其机务厚以赏赐敇遣归第朝朔朢以示优容保全之意则恩义两全自是可以杀震主之威而无新室之祸矣惟其义不胜欲公不胜私口舌之怒不足以移心腹之好斯须之责不足以惩积渐之愆威福之权日益涣散而汉业之衰於此举决矣

永始元年

夏四月封赵临为成阳侯下谏大夫刘辅狱为鬼薪论王章刘向指斥王凤罪恶言甚迫切帝初优容听纳竟无一词责凤何其仁柔也刘辅谏立赵媫妤意实忠恪帝乃怒激渊衷收系秘狱何其暴戾也忽社禝之至计重房闱之私谋纵恣睢之大奸罪謇谔之正士威福倒置喜怒失伦所谓病在膏肓恐非药石所能愈矣

六月立媫妤赵氏为皇后

天子立庙所以共承宗庙社禝延世嗣而母天下故必妙选德裔昭举仪物而纳之未有因微行入一歌舞女而遽立以为后者自飞燕入宫昭仪类进凟乱宫禁蔑汚朝章譛逐贤姬谗废正后帝溺於情慾汨於淫荒恣其所为无不当意及乎緑绨苇箧之事肆行祸水啄燕之謡已应帝之精神气脉蚤已散断於元延之初不待傅絝失衣之际而後见也帝竟弗悟蛊惑流连甘心委置灾变迭见而不知惧纲纪百坏而不知忧载胥及溺不图其终而其死状至今不白自昔妺喜妲己褒姒以及汉之吕霍上官女妇之祸君国未有憯於赵氏者隂邪日滋世变相逐遂贿立定陶私收淳于长使王莽得以为功驯致簒逆其原皆起於此为人君者可不谨其嗜好欤

二年

免关内侯陈汤为庶人徙炖煌赐淳于长爵关内侯陈汤功臣也以失言而加之罪淳于长罪人也以私意而加之封去爪牙之威养心腹之蠧事势至此虽天欲扶持而安全之亦末如之何也矣纲目比而书之意盖有在也

元延四年

大司农谷永免

杜钦谷永所言皆会文切理蔚然成章有益於事史赞所谓可述之文也惜其党於王氏树奸误主存心不忠与张禹相表里君子无取焉永视钦奏疏犹多惟切於说凤独凉州一章尤为激直然又出於王氏之所指使其视梅福朱云己不可同堂语况能望王章之蹊径哉纲目间载其词所谓不以人废言也夫惟正义明道其言恺切无遗不以进退利害少有沮抑卒保其身为汉宗老吾於刘向见之矣

哀帝

绥和二年

尊定陶太后傅氏曰定陶共皇太后丁姬曰定陶共皇后封丁明傅宴皆为列侯

凡国家之所以积衰乱而至於败亡者其患必有所本不先其本而欲扶衰救乱虽有愿治之主其道无繇也孝惠之时患在外戚擅权於是有诸吕之变故文帝敎饬窦薄二家不任以政景帝承恭仁之後患在武备不预於是有七国之乱故武帝张皇六师以威四海虽其後不辑自焚民穷财匮而昭宣二君乃能赈贷困穷矜恤刑罚此皆能救其本是以虽危复安将乱复治也自元帝委政二竖成帝宠任五王汉之国势泮涣杌?者垂四十年外戚之患至於今极矣哀帝以亲藩继统初政自躬救乱扶衰为力甚便使其能信孔光之正言斥董宏之阿议傅后虽有请求尤当断以大义起敬不从后虽不悦苟见其家富贵将亦无复过望矣乃不能谨微虑始依违迁就以私亲而加尊号以末属而受侯封自是威福浸淫政权交错比之前事相去不能以寸顾其初所以罢黜王氏殆若为丁傅扫除地位者遂使元后蓄愤於上贼莽积谋於下一旦政柄复归果於簒逆若其素有良由哀帝不能均戒显絶尽收外戚之权一用一舍反有以养其伪望而结於人心者久也

诏刘歆典领五经

初成帝求遗书命刘向校之向卒至是命歆卒父前业歆遂总羣书为七略以儒者并称九流又引孔子礼失求野之言谓可因此以求圣人之道术夫圣人道术载诸六经行之儒者其体用广博精深无所不具凡天下古今以文字传者其末虽殊其始未有不假托於儒也譬之大家儒者固其宗主而余子出其门犹之支庶服役之人辅宗者尝少而猾主者尝多今乃与之并列而欲因此以求极致可谓失本末邪正之辩矣孔子曰如用之则吾从先进礼失求野意或如此非谓正本不存而反求於邪末也按向初志於枕中鸿宝苑秘书及邹衍重道延命之说观其论复泰畤陈宝祠事固已惑於虚无神鬼其混视九家亦久矣子歆世其学而卒前业其後阿附贼莽为之文饰多言侥幸非望以死宜其舛也然史记既以道家兼儒墨合名法而诸子略乃以杂家当之言论抑扬亦复相戾所谓是非颇缪於圣人又谓颠倒五经岂皆有之哉

罢大司马莽就第傅太后从弟右将军喜好学问有志行莽既罢衆庶归望何武唐林皆上书劝用喜

傅喜守节不倾可谓贤矣然外戚干政自古深戒不谓其贤不贤也汉自成帝委政母族纪纲沦废至是丁傅称尊明晏封爵太后诏避外家帝方罢抑王氏所谓割发及肤之时喜虽已在显位获大行亦当力退以率外戚何武唐林鲍宣不能见微察远同於衆庶乃上书盛称喜贤而复进用可谓不知务者且喜见嫉於傅后即能获进事亦无益适足以增莽比类觊觎之奸万一中末少异如莽之底藴晚见则其流害社禝又不知何似而止也故外戚子弟虽有贤名终难预政惜哉孔光能虑改筑宫之事而不能正大司马之举何武能明於亲疎相错之义而不能谨於傅氏废兴之论光不足言矣何武亦岂閲历既久而识虑日明者欤

建平元年

新城侯赵钦以罪免徙辽西

春秋之法诛及已死先帝之过虽当隐讳而国嗣之寃不可不白既往之事虽可不咎而将来之防不可不严继体托後之意虽当轸念而奸乱遗孽诚不可复侍帷幄哀帝免钦为庶人徙其家属而不穷治可谓得矣但以为德赵后而不竟其事犹不可以为训也

四年

下尚书仆射郑崇狱杀之免司隶校尉孙宝为庶人时帝横赐董贤崇因谏下狱宝争之而免昔仲子之賵春秋以豫凶讥之哀帝至以东园秘器珠襦玉匣赐贤又为起第此何所为意时贤年方二十帝不知为全其生而欲厚其死可谓不图之甚岂帝亦自知其不久乎他日埋之狱中求一美襚将不可得帝之爱贤实所以害之也後之佞幸可不戒哉

元夀元年

下丞相新甫侯王嘉狱杀之

汉自萧何下狱窦婴弃市其後凡有罪者多自杀王嘉本以忠谏致上怒不肯咀药及就狱自以不能进贤退不肖为罪不食而死庶几颠沛不移无媿史鱼之直视彼纵欲败度扼险自裁死无以自明生不能决退者相去甚远可谓能死矣嘉之死实成於孔光不知光闻嘉自罪之言其颡有泚乎

下司隶鲍宣狱髠钳之

赵广汉以迫胁魏相而致死鲍宣以摧辱孔光而髠钳是故君子居位任职虽分所得为尤必审义而不倍法则寡悔矣

冬十二月以董贤为大司马卫将军帝视贤曰吾欲法尧禅舜何如

宣帝时盖寛饶上封事偶引三王官天下之语犹以此见杀帝无所事事而欲效燕哙誖谬之举此岂人情哉意者汉之国运当辍哀帝轻视天下鬼神隂发其衷以显示易姓之兆邪其事甚於改元易号着於石立行筹当时大臣自萧咸王闳而下更无一人先知疾谏以为变异者可胜叹哉大抵西汉之统系当以哀帝为既朽而平帝为始断可也

二年

太皇太后以王莽为大司马领尚书事秋七月迎中山王箕子为嗣

大司马者臣也迎立大事也皆出於太后王莽而在廷公卿百僚宗室疏戚无一人预天下大势果何在当是时莽之根蒂有托羽翼已成虽得贤智长君犹将不克而乃迎立幼冲此莽之沈计锢虑所以成簒夺者也岂待孺子婴而後见哉

以孔光为帝太傅

光见莽权日盛忧惧乞骸骨与大司空彭宣同事莽去宣而徙光者岂真贤光哉习知其为人可夺姑欲假其素望以济吾事而已夫惟龚胜邴汉接迹彭梅作者七人自古不多见也

孺子婴

居摄二年

夏四月安衆侯刘崇起兵讨莽不克死之

按贼莽居摄时汉诸侯王彻侯百官宗室内外疏戚皆躭溺禄位阿附功德拘制符命靡然声和影从甘受其罔竟无一人能蚤见豫发者自刘崇翟义起兵讨莽天下晓然知莽酖杀平帝欲簒刘氏之罪由是豪杰始有离怨之心而莽亦自惧矣盖崇本宗室义本世臣动系人望观其始谋之言固已置死生成败於度外事虽不成足以倡大义为天下先矣或者乃以不量力为论不知义者也昔鲁庄公乾时败绩春秋犹以为荣况崇义之死乎是故论汉之中兴当断自此始

初始三年

匈奴诸部分道入塞

按单于曰先单于受汉宣帝恩不可负也今天子非宣帝子孙何以得立呜呼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汉之臣子尚可以闻此言哉

汉玄帝

更始元年

六月刘秀大破莽兵於昆阳下杀王?

莽自居摄以来制度已定威力已张党与遍天下财物充府库卒马兵甲弥满中外昆阳之战至四十二万旌旗辎重千里不絶又驱虎豹犀象以助威自秦汉出师未尝有也刘秀起自田野疏属所得惟舂陵子弟八千至骑牛即事後虽收合三兵又皆草窃选愞百不当一自古衆寡不敌强弱不伦未有如昆阳之战者然莽闻汉兵而惧秀见大敌而勇莽积十八年之力秀举一岁之勤一战之间兴?遂决盖由汉之天命不改人心不移贼莽乘间而攘光武取於既及是以力少功巨徐取疾应岂独德义度胜其力哉

 

 

方洲集卷三十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方洲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