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定四库全书
浮溪文粹卷八 宋 汪藻 撰序
苏魏公文集序
所贵於文者以能明当世之务达羣伦之情使千载之下读之者如出乎其时如见其人也若夫善立言者不然文虽同乎人而其所以为文者非人之所得而同者孟子七篇之书叙战国诸侯之事与夫梁齐君臣之语其辞极於辩博若无以异乎战国之文也扬子之书数万言言秦汉之际为最详简雅而闳深若无以异乎西汉之文也至推性命之隐发天人之微粹然归於正使学者师用比之六经则当时所谓仪秦犀首谷永杜钦辈岂惟无以望其门墙殆冠屦之不侔也宋兴百余年文章之变屡矣杨文公倡之於前欧阳文忠公继之於後至元丰元佑间斯文几於古而无遗恨矣盖宋极盛之时也於是魏国苏公兴於时公以博学洽闻名重天下者五十余年卒用儒宗位宰相一时高文大册悉出其手故自熙宁以来国家大号令朝廷大议论莫不於公文见之然公事四帝以名节始终其见於文者岂空言哉论政之得失则开陈反复而极於忠论民之利病则援据该详而本於恕有所不言则已既言於上矣举天下荣辱是非莫能移其所守可谓大臣以道事君者也若其讲明经术之要练达朝廷之仪下至百家九流律历方技之书无不探其源综其妙者在公特余事耳此所以一话言一章句皆足以垂世立教革浇漓而已媮薄与轲雄之书百世相望而非当时翰墨名家者所能彷佛也公元丰中受诏为华夷鲁卫录书成序之以献神宗读之曰说卦文也今考其书信然则公之他文可知矣公殁四十年公之子擕始克辑公遗文得诗若干内外制若干表章书志铭杂说若干使某与观焉某少诵公文以不获拜公为恨者也今乃尽得其书读之可谓幸矣故谨识其端而归其书苏氏绍兴九年二月十五日具位汪藻记
吴园先生春秋指南序
六经唯春秋为仲尼作圣人见其所志之书也学而不明乎是非何以为人治而不明乎刑赏何以为国此书之所以作而为万世法也虽曰以匹夫而行天子事有所谓婉而成章者然其褒贬一出乎天下是非之公岂故为殊絶甚高之论使後人有不可及之叹哉不知班固何所授之立为弟子退而异言之说开後世诸儒相诟病之端使当时诚有异同不应复云游夏之徒不能赞一辞也孟子去孔子百余年於书武成诗云汉莫不疑之至春秋则曰诗亡然後春秋作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知我者春秋罪我者春秋而已未尝片言置疑於其间也彼乱臣贼子者岂晓然知道理之人哉一见春秋而知惧焉非惧圣人之书也惧天下是非之公也自三传兴而圣人之经始不胜其繁好异者曰圣人之言窅然幽深必有不可以近情常理度者当冥思而力探之於是枝叶蕃滋无所不至人人务其已说之胜而莫知求至当之归乃至子而以父学为非弟子而以师说为愚况其他哉则春秋不明三传乱之也本朝自熙宁以来学者废春秋不用数十年间笃学而好之者盖不为无人然一时章分句析之学胜故虽春秋亦穿凿破碎而不见圣人之浑全政和间余过山阳吴园先生张公在焉先生谓余曰学春秋而不编年无以学为也吾尝以诸国纵横列而类见之圣人之意了然矣当令子见吾书余未及授而先生亡未几先生之书盛行於士大夫间因得伏而读之曰嗟乎圣人之意岂远人哉曲学蔽之耳先生闭户读书二十余年其见於世者固已硕大光明而所出裁一二而已则求圣人之心而得之者岂独此书哉虽然以此书考之先生之志亦可以槩见矣绍兴十年七月门人汪藻序
跋
书陈文惠公逸事後
文惠陈公相仁祖每内批夜下不过十刻忽夜分有御封至私第公不启封来日袖至榻下屛奏曰今中宫虚位张贵妃有宠恐奸人附会请正母仪非陛下本意有不得已者若诚此事臣不敢启封以示同列仁祖首肯曰姑置之妃即追册温成后也当时於墓刻神道碑不敢书公薨百余年公之曾孙右中大夫直秘阁兖始录以示人呜乎兹举也天下之治乱系焉文惠公不动声色开悟转移於谈笑之顷一旦致其主於汉唐君之上使当时有秋毫容悦之心其失可胜计哉可谓仁人之言而一言兴邦矣自古妃匹之爱父不能得之子君不能得之臣所谓难言骨肉之间者也文惠公及此固社稷之臣非吾仁祖有从谏之圣亦安能容其臣如是之大乎後世於此可以观一时君臣之盛而为万世法矣绍兴十年十二月臣汪藻书
跋东原集序
嘉佑六年先人为泰兴令岁大水民田与江通无从得食转运使督秋输不少贷诸县皇恐听命独先人哀其竆悉蠲之转运使大怒文移如星火先人处之自如也其冬事闻诏起居舍人同知谏院龚公鼎臣安抚淮南至泰州部使者皆从公立诸县令庭下数之曰人饥不能自存而汝必得租为民父母当如是乎泰兴令可尚也乃会部使者郡守食堂上泰兴令与焉且使交章荐之某为儿童时记先人之言如此恨不知龚公出处之详後六十年至零陵得学易先生所书集序读之叹曰龚公千载人也因知士欲行其志非得大君子无所知名反获戾焉者有之况交荐之幸哉公於是能举直错诸枉矣绍兴二十一年三月男藻书
浮溪文粹卷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