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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峰集》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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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莲峯集卷八      宋 史尧弼 撰论

光武以柔道理天下论

惟天下之至柔能制天下之至刚甚矣天下之人不能无纷纭好变之心亦不能无猛悍难制之气也方天下之未定则有以发其纷纭之心猛悍之气故强者胜焉及天下之既定其纷纭之心猛悍之气抑而不得骋蓄而不得作则将有所难服也是以天下之患常起于此而莫可止善治天下者必有道焉寛大慈祥雍容和易以消磨其心於茫茫之中折服其气於冥冥之际使好变者不得为变难制者皆易以制潜消隂服而不知所以然则天下之大可以拱手而治然则柔之制刚其用为如何此东汉光武所以以柔道理天下之意夫治天下无以异於治水也善治水者行於水之所无事善治天下者行於天下之所无事如斯而已天下之不能无好变之心难制之气亦犹水不能无悍湍之怒横流之暴也故禹之治水必顺水之性而柔之使其暴怒无所施而水之势得矣光武之治天下亦顺天下之理而柔之使之不能为变而易以制而天下之乱息矣是知禹能行于水之所无事光武能行于天下之所无事在能柔之而已耳且光武之定天下无以异于高祖也然高祖于天下既定之後外之则困於冒顿而有平城白登之围内之则困於悍将而有韩彭英卢之变高祖终身奔走于介胄之间天下几至于不测而光武之既定也寇邓吴贾服从之不暇匈奴西域帖然而不作传至于永平之间天下有百年之承平而无一日之警急此其故何也在能柔之与不能柔之之间而已由是观之高祖非好胜也非好强也不得夫柔之之道故也光武非不欲胜也非不欲强也得其所以柔之之道故也高祖无以柔之故激诸将好变之心而触匈奴难制之气而身受其弊光武则不然天下既定遂戢弓矢散马牛退功臣进文吏使天下知吾之不生事寛法禁薄征赋使天下知吾之不苛不荅太子攻战之问使天下知吾之不好战下黄石之诏戒广地之荒以塞臧宫马武使天下知吾之不开边修辞币礼匈奴之使闭玉门谢西域之质使天下知吾之不务远是岂真柔真弱者哉其至微之机至变之权运于心术之间举天下而柔之使至刚之人消磨折服而无复作故其用柔之效见於天下而天下终不见其用柔之迹此其为柔也大矣盖尝观光武之初焚王郎往来之书而示之以寛轻行铜马之营而示之以信首举良吏卓茂为太傅戒冯异安集关中不务以战攻取胜当战伐之际方且投戈息马以论道艺此其柔道不特用于理天下之日盖尝用之于取天下之初矣吾以是知昔之人君善用柔道如光武者盖寡然而柔之在天下同是柔也有用柔而安亦有用之而危有用柔而强亦有用之而弱何哉彼以姑息为柔後将有姑息之弊以怯懦为柔後将有怯懦之弊此以柔用柔之失也若夫善用柔者守之似弱而能卷舒天下之至强行之似懦而能驰骋天下之至坚至于使兵无所投其刃虎无所措其爪牙方矫揉帖服之不暇此以道用柔之得也尝试以两汉之君言之如惠帝如元帝以柔用柔者也如文帝如光武以道用柔者也惠帝柔而汉之宗社几至于中絶吕产吕禄几至于盗国元帝柔而萧傅刘向无所奋其忠弘恭石显有以窃其柄以柔用柔之失盖如此善哉文帝光武之治乎老上尉佗之慢侮文帝屈已遗书而南北之祸不作吴王称病不朝文帝赐以几杖而吴楚之变不起是文帝之柔有以胜之也四七之将光武优礼以慰其心而无葅醢之忧西北之戎光武卑情以答其意而无冒顿之暴是光武之柔有以胜之也是虽不求胜于天下然盖有以大胜之矣语曰柔弱胜刚强鱼不可脱于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是道也非文帝光武孰能知之彼南阳宗室之论乃谓光武少时谨信直柔耳今乃能如此呜呼是安知所以为光武者欤

曹公论

兵家之最难者莫难於坚者之必不可拔而实者之必不可攻也故善兵者必有以利而通之先攻其瑕而後坚者无所不拔先击其虚而後实者无所不破夫惟天下之势不能皆坚与实而必有虚与瑕此盖兵家之所亟赴而所速乘之而後能以得天下之利今夫两兵相加强弱相敌而未有所决此其间必有虚而易动之处而後成败以分故夫昔之欲求胜者必先自反以求其有所易动之处而重实之设为形格势禁使人无以乘吾然後荡然征伐四出无所掣肘而後可以得志嗟夫曹公之用兵其智略纵横变化百出天下莫能敌者而曾不能以及此哉赤壁之师虽其平生未有若此之败然不足以为操之利害也许之地乃操之窟穴其存亡成败所寄者而使人得以屡窥之是以知操之危机莫大於此而终不为之备亦足以见其智之有所不及於此矣方其征张绣与征刘备及其官渡之役田丰许攸之徒盖三劝袁绍乘虚袭许矣而绍皆不能用及其北征而刘备又以劝刘表刘表又不能用天下之窥许亦屡矣张绣之役操闲田丰劝绍袭许遂释绣以自救彼非不知也而终不为之计夫与其奔走自为之不暇孰若使人有所不敢动而後能以必胜彼其意盖谓绍与表之心不能出此则亦已危矣向使田丰许攸刘备之计得行绍与表悉其鋭以捣许之虚挟天子以制操之命且分兵据其街路操闻之必狼狈自救东北诸寇利其有内乱而乘其归必引兵袭撃其後操欲进则街路之兵遏其前退则袭击之兵蹑其後进退无?其败可立而待也昔章邯尽鋭於河北而高祖得以入秦关羽起兵攻于禁而荆州遂入於吕蒙之手唐神策六军悉戍河北朱泚猝发而京师遂陷有所虚而使人得以乘之未有不败者也今操有易动必危之势如此而天下终无有以投其隙操亦可谓幸免矣袁绍刘表得天下之大机会拱手而不能应则亦土木偶人也哉昔光武之兴其敌亦多矣彼其见东北之不可不先事而恐西南之寇之议其後也是以先命岑冯扞其冲而光武始得专意东北而无忧故天下卒以次平定帝王之经略当世其深计远算所为必胜者夫岂苟然哉呜呼操以百战百胜之威而终不能以一天下此其料敌制胜为有余而天下大虑有所不足故也

荀彧论

人之最难测者情也情而果易测则其黑白之辨虽匹夫可与知之惟其有所不可测者虽明智之人于此亦不能无惑也今一人焉或以为善亦或以为恶人一也而或谓善或谓恶此惟不烛其里而观其外宜其善恶有所难决也故君子莫大乎察情以见隐而天下难决之理得矣昔荀彧实为操之谋臣及操议九锡而彧乃死之故或谓其助操倾汉亦或谓其忠于汉而终不得其的此不原其情以求其故尔且彧之是非所难辨者岂非以其死生之际欤尝谓彧之死盖有隐晦之意焉而世莫之测也且彧之附操其朝夕所与谋者莫非规图天下之计也及功粗成操急谋九锡而彧乃以忧恚死此其故何哉且彧所与操主谋者盖有不可得而隐者是欲使之挟汉之权以殖已势而收已功而隂伏其所以取之之机持以岁月优游不迫而徐待之功高势极则神器自至而人不知天下後世亦将无以议吾簒而操不能忍于朝夕速欲得志以自暴露其奸状事未集而天下已明其欺孤之迹而议其後彧亦将与同陷不义之域此其所以深惜痛恨以至于死盖有以也夫功被万物而无欲得之心迟久而天下自至者三王之事也今乃欲借圣人无心之迹以行田常王莽簒窃之志是诚何心欤昔汤放桀而曰缵禹旧服武王伐纣而曰于汤有光伐人之子孙而曰缵其服而且有光惟其志于援天下而无心于得天下者能之汤武惟无心于得故虽以伐取而不为嫌苟其有心於得之虽欲徐取之使人莫之觉而罪终不可掩盖世有操刀而戕人者而彼又教以徐毙之使人莫之觉抑又甚矣语曰兵莫憯于志镆鎁为下今必以情而听小大之狱则荀彧之罪当加于曹操之一等矣昔鲁悼公之丧季昭子谓孟敬子曰礼为君何食食粥逹礼也吾三家之不能安公室四方莫不闻矣勉而为瘠则吾能无乃使人疑夫不以情居瘠者乎我则食食夫三家虽均为得罪而敬子之罪则少瘳矣何者犹愈於伪也今也借人之势以窥伺人之国而又能以不惜北面就人臣之位以待神器之至是礼也荀彧必有以处之矣或谓彧之事有合於文王之心者而实不知操之终取汉也夫文王岂挟商之势以取商也哉且其制变秋毫无遁情而岂不知操者祢衡谓彧可借面吊丧刘备闻彧死亦曰老贼不死祸难未已彼目击其事意者必有以见其情欤

荀彧迹疑而心一论

为国之害莫大於天下知有臣之强而不知有君之尊故善为国家谋者常使人臣之功与天下之权皆归於君是以天下惟知有君之尊而不知有臣之强如是而不治者未之有也後之天下尝至於乱亡者何耶盖以反是而已矣其患每在於奸雄之人攘臂於天下而权谋之臣敎之以深服天下之术使之挟君之威以为已之威而天下畏其威挟君之德以为已之德而天下怀其德威德之权天子所执也而奸雄得以执之故天下率归於臣之强而不知有君之尊是皆权谋之臣隂协其谋而隂辅其功焉故其一谋半策尝借王室以为奸雄取天下之资其迹似忠其心实盗此不可不辨也昔曹操汉之奸雄而荀彧操之谋臣也汉之制天下之权操窃执之以号令天下故天下知有魏不知有汉知有操而不知有献帝是皆彧敎以深服天下之术使之挟天子以令诸夏协谋定策尝借汉以为操取天下之资其迹似忠其心实盗而范晔称其迹疑心一?晔之说则彧之迹疑於魏而心一於汉以吾观之则彧之心一於魏而迹疑於汉何哉取汉者操也而彧实敎以深服天下之术故天下皆知有臣之强而不知有君之尊汉不亡魏不兴则取汉者虽操也而取之者彧也或谓彧之罪见於佐操征伐天下而取汉非也夫敎以征伐天下者取汉之利害轻敎以深服天下者取汉之利害重则劝操取汉者非彧而谁欤且曹操奸雄之尤者也名为曹操心实王莽士生斯时狐裘蒙茸吾谁适从为彧计者有三上焉起义而问罪如孔明之志复中原可乎次焉者竭力以抗之如孔融之志在靖难可乎下焉者远引避世如管寜之渊雅高尚可乎以彧之才而我之望彧者如此也曾不能然上不为孔明之起义次不为孔融之力抗下不为管宁之避世方且委质以为之谋臣又敎以深服天下之术使汉之权柄操得而执之是以天下知有臣而不知有君汉因以亡魏因以兴荀彧之罪有归矣或谓文若岂敎操反哉所以辅操者急於平天下之乱而不知终簒汉也噫彧岂不知者耶彧之料敌察吕布揣袁绍其智如神岂长於料敌而不长於料操耶彧之知人举二荀荐郭华其鉴如神岂长於知人而不长於知操耶人才惟奸雄易知而操乃奸雄之尤岂不可知耶奸雄惟亲?易知而彧腹心是谋岂不能知乎大抵彧见天下惟操足与有为故一心辅之隂协其谋而隂辅其功故尝借汉以为操取天下之资则其心一於魏而疑於汉何足怪哉然晔谓其迹疑者谓其功申运改也然彧之迹疑於汉而不疑於魏何哉彧之意谓非挟王室不可以令天下故教操以迎天子於洛谓不服人心不可以取天下遂教操以服天下之术晋文定襄王欲诸侯从而非为周汉高立怀王欲天下归而非为楚是皆权术也举以劝操是欲诸侯从操而天下归魏也其说曰奉主上以从人望大顺也秉至公以服天下大略也仗洪义以致英俊大德也是殆欲借汉德而使英雄辅操挟汉威而使天下归魏故天下皆畏操之威而不知有君皆悦魏之德而不知有汉是皆啓操之奸心而助操之篡夺也由是观之则彧迹疑於汉盖可见矣然则晔谓其杀身成仁也奈彧心一於魏而不一於汉何夫教操以服天下真情也迎献帝以都许下拒董昭之议九锡权术也若谓迎献帝为真情耶则勉操以忠可也喻操以义可也何为而教以服天下之术若谓拒九锡非权术也耶谏操可也絶操而去之可也何为赴召而有寿春之行乎彧若有心於汉当劝操归功於天子而无挟之之谋彧若无心於魏则当饮药於馈食之前而无寿春之行是彧也阳为辅世隂实佐魏名为辅汉其实叛汉由是观之则彧一心於魏盖可见矣以其一心於魏而论之则其迹不足疑以其迹而观之则益见其心实背汉噫何有负於汉而有功於魏耶吾尝为彧计矣将为孔明乎天不佑而功不成将为孔融乎非融诛操而操害融将为管寜乎名虽高而实无益三者皆不可也为彧计则辅操可乎而以忠义之言遏其强梁之心彼寜不畏义哉如是则心自一迹何疑奈何不知出此乃使一心於魏而迹疑於汉也呜呼彧之才大类子房惜乎其以曹操而为高祖也昔管仲以小白霸舅犯以重耳霸然孔子於小白则正之於管仲则仁之於重耳则谲之而舅犯未尝挂牙纵齿何耶岂非以小白有尊王之心而仲佐之下拜受胙之风作而天下知有君而不知有臣重耳有无王之心而犯佐之召王请隧之风作而天下知有霸而不知有王惟曹操无王之心甚於晋文而荀彧教操之罪重於舅犯矣刘备闻彧死故曰老贼不死祸乱不已晔虽秉笔史臣果能如刘备知人乎

河朔挈地还天子论

天下之患莫大於君臣之不立不立之弊始於柔懦废弛而终至於大坏而不可救药是故古之有天下国家者至於绵地万里拥兵百万其势非不强且大也然不能以此号令天下而或至於削弱者何也为其君者柔懦畏怯思朞月之劳而忘千载之患为其臣者委靡软熟守?常之论而不逹於事变故其弊至於不立是以日趋於削弱而不自知至於刚明果断之君慷慨特逹之臣则不然方其乘天下扰攘之时袭前人削弱之後其意以为苟不能奋吾刚健涤荡振刷而卓然有所立则不足以制天下之变而弭天下之乱是以相与合谋而有所立张其纪纲振其号令敛天下之权以归於上故四方虽有强臣悍寇闻朝廷之上人主如此而大臣又如此是以惴惴然惟恐朝不効顺则讨叛之师暮加其境是以负其版籍挈其土地奔走匍匐而惟命是听呜呼立与不立安危如此可不谨哉窃观唐自安史乱天下之後肃宗惑仆固怀恩之议瓜分河北地以授叛将在代德则藩镇跋扈而陵京师至宪宗则河朔挈地以还天子岂时运使然耶抑藩镇之臣前日好乱而今日悔心耶非也是必有所致而然也愚尝为之说曰代德之君柔懦畏怯而不能有为其臣又委靡软熟故其弊起於不立而日趋於削弱是以藩镇跋扈而陵京师至元和之间宪宗以刚明果断之智而任其臣裴度竭慷慨特逹之才而佐其君故其卓然有所立是以河朔挈地而还天子请毕其说夫易六十四卦而乾为之首仲尼於赞必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由此观之天之所以刚健不息者以其动而有所立也惟其动而有所立故生养於春夏肃杀於秋冬其光为日月其威为雷霆其泽为雨露向使天而不知此则其块然将腐败而不能自振况能育万物哉苟有天下国家者袭微弱之後而欲制跋扈之臣则是术又不可失也且跋扈之臣常起於姑息之世而不起於刚健之朝何者畏刚明果断之君而轻柔懦畏怯之主惮慷慨特逹之臣而狎委靡软熟之士也譬犹妖禽孽狐当昼则自伏遇夜为不祥苟人君一日赫然奋其刚明果断之威使天下知人主欲有所立则人臣於此智者効其谋勇者致其死纵横颠倒无施而不可则所谓跋扈者又何足忧哉昔东周之衰爰自夷王下堂平王东迁两观衰而臣礼亡朱干设而君权丧征伐不由天子之命号令出自权臣之门命令不行於数百里之外诸侯跋扈亦甚矣而周之君臣不能有所立是以千八百之国终不闻挈其尺寸之土以归职方之籍而终以封建亡唐之镇帅古诸侯比也当时跋扈尤甚於周则君臣之有立讵可一日无於天下耶然是术也失之於代德之朝而得之於宪宗之世何则唐自肃至宪唐之不立盖四世矣肃宗之幸安代德之寛柔此三镇所以割据於河北也德宗之姑息顺宗之短祚此三叛所以分王於燕赵也牙璋之寇横行纵恣无所不至京师禁旅未尝薄悍将之城两河职贡未尝入大盈之库朝廷益弱藩镇愈强而当时君臣方且股栗胆悸缩首惊畏又焉得为君者奋其刚明果断之威而为臣者竭其慷慨特逹之才以清积世之乱乎愚故曰失之於代德之世此藩镇所以跋扈而陵京师逮及宪宗承四世削弱之後跋扈之臣日甚一日傲视朝廷行行然无顾忌而帝自初即位慨然发愤覩三藩之愈强而愤四世之不立也於是四顾朝臣决用裴度大举九节度之师四征不庭明年平夏又明年平蜀又明年平江东又明年平泽潞惟吴元济最为强寇连王承宗李师道以为猿臂势而帝与度又决意平之然而今年高霞寓败明年李光顔败又明年袁滋败故萧俛沮之王涯又沮之逢吉又从而谗之宪宗裴度之心疑亦少沮矣而帝方且谓倚度足破三贼度方且谓誓不与贼俱存故能馘元济以献庙社窃尝求宪宗所以任度之意而度所以佐宪宗之心矣其意以为三镇如此其强而四世如此其不立吾能於此扫前世之弊而卓然有所立也则遂可以斩元济而令河朔河朔定而天下服矣故君臣相与合谋共图中兴则其所立为如何哉方是时也河朔虽不欲挈地可平哉是以七年而田兴以魏博七州归十三年而成权以沧景二州归王承宗又以德棣二州归此数贼者岂其忠义之志欲尊王哉盖以为庙堂之上有刚明果断之君慷慨特逹之臣如此今日若不纳地则明日斧钺加吾颈也虽欲不纳势不可也故至今想其刚健之威犹凛凛在人耳目予故曰得之於宪宗之世此河朔所以挈地而还天子断而论之非宪宗不能任裴度非裴度不能佐宪宗要之非二人之有所立不能使河朔効顺向使二人生於贞元之前则藩镇不能乱唐矣出於元和之後则藩镇不亡唐矣奈何降及於僖昭之间以其时而论之则实无异於宪宗裴度之时也而其当时之君率皆柔懦畏怯朝廷大臣则又委靡软熟是以皆不能有所立遂使奸臣得以盗移唐鼎也如其不然则唐之为唐岂止龌龊十八帝局促三百年而已哉

圣主明目逹聪赋

主既克圣道能博通览万事以明目兼衆谋而逹聪大极弥纶御此迩遐之广悉祛壅蔽昭吾视听之公窃原远莫远於四方繁莫繁於庶政以博照为德则乃可周遍以自私为智则焉能兼并不蔽於物独高乃圣惟广充於睿知无得而踰必洞逹於聪明大亨以正尔乃天地其运运行莫窥日月其照照临不遗丛然裁万几之务邈然临九有之师不决去於壅塞将自招於蔽欺是必远者近者视之听之包尔堪舆之大入吾耳目之司茂乃广渊顾一身之独运廓其闻见举万物以周知不妄观也观进善之旌不苟听也听敢谏之鼔凡形声而必察无幽遐而弗覩内焉照羣下之邪正外焉究生民之疾苦广辟治路允为英主知有临而刚有执独冠羣伦戒不睹而惧不闻坐周万宇大抵以独见为见则岂尽远察以偏听为听则难通下情既徇党偏之蔽将闻浸润之行我是以内正五事外周八紘广矣尧闻无嘉言之攸伏大哉舜视有庶物之皆明则知旁黈纩以塞聪前冕旒而蔽目盖将幽隐以必逹窃虑见闻之任独得不谋当博访既揺纳谏之鞀事恐弗闻又设求言之木夫然不出户而灼见方外不下席而悉该事伦明无幽而弗烛德广运以如神良由衢室咨度总章博询以暗以明岂待魏公之对作谋作哲自符箕子之陈彼师旷非不闻也止闻六律之音离娄非不视也但视一毫之末任小已以偏徇将衆情之壅遏是岂知圣天子廓万里之刚明旁四通而五逹哉

太学教化之宫赋

太学中建人文外隆诞布圣神之治允为教化之宫设以在郊爰重上都之本首於斯地形为四海之风惟王日靖四方独观万化谓教养之法不立则士或佻逹谓儒术之治不行则俗将鄙诈乃即天邑鼎兴庠舍凡问道承师之所莫此为尊宜渐仁摩义之方由斯而下轮奂儒馆典章圣时隆师友以为之追琢养老更而示之孝慈方领矩步肃肃而至止夏弦春诵洋洋而咏思敷五教以在是风羣方而动之设序开庠式示神州之盛移风易俗是为王政之基桥门外峙兮巍巍辟水环流兮混混一人由是以表正万俗於焉而草偃言其治由中而及外语其听自近而及远致神道之无外由儒宫之为本式孚下土罔踰於五学之庭於变黎民不越乎三雍之梱议夫庶俗至繁也何术而纳之坯冶九州至广也何为而作之范模欲使回心而向道莫先设校以隆儒习俗已正浇风自无故此成均之灋首乎衆大之区严东序西序之名禹声远暨辟上庠下庠之制舜德攸敷大凡格时雍於民者教为先畅文明於世者学为重建於上而下孰不化设於中而外无不耸故王民归皥皥之美而髦士有峩峩之奉圜门者亿万迈汉治之丕平鼓箧者三千轶唐家之高拱其或文物积微之际干戈平定之余声名犹郁於中土揖逊未还於里闾斯时也欲敷善教以顒若尤在贤关之建於苟既化矣不其伟欤世祖躬临必在投戈之始武王袒割率先归马之初今我后建置胶庠载櫜弓矢道德之威既肃然而外被礼义之俗宜油然而内起丕哉三王四代之宏休复隆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