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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唐文》卷一百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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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炯(二)
  ○登秘书省阁诗序
  若夫麒麟凤凰之署,三台四部之经,周王群玉之山,汉帝蓬莱之室。观星文而考南而北,大象入於玑衡;披帝册而质龙神,负图出于河洛。司先王之载籍,掌制书之典谟。刘向沈研扬雄寂寞之士,於兹翰墨;马融该博傅毅文章之才,此焉游处。莫不出言斯善,有道可尊。黼黻其德行,璋其事业。
  心同匪石,达人千载之交;手握灵珠,文士一都之会。陶泓寡务,油素多闲。命兰芷之君子,坐芸香之秘阁。徒观其重栏四绝,阁道三休,红梁紫柱,金铺玉舄。平看日月,唐都之物候可知;坐望山川,裴秀之舆图在即。虹为之回带,寒暑由其隔阔。岂直昆仑十二,瀛海千寻?西州有百尺之楼,东国有千秋之观。偏差时五行金王,八月秋分。风生闾阖之门,日在中衡之道。烟凄惨,白露下而四郊空;林野苍茫,青天高而九州迥,登山临水,无非宋玉之词;高阁连,有似安仁之兴。列芳馔,命雕觞,扼腕抵掌,剧谈戏笑。假使神仙可得,自蔑松乔;富贵在天,终轻许、史。闲之以博奕,申之以咏歌,陶陶然乐在其中矣。登高而赋,群公陈力於大夫;闻善若惊,下走自强於元晏。轻为序引,缀在辞章。
  ○崇文馆宴集诗序
  天下之器也神,立贰者所以经其化;圣人之宝也大,建储者所以赞其庸。易所谓照於四方,礼所谓贞於万国。皇家以中枢北极,清都有天子之宫;储后以大火前星,苍震有乾男之位。因心也孝,常问安於寝门;行已也恭,每不绝於驰道。有父子君臣之道焉,有夏千冬羽之事焉。於是发德音,降明诏,封紫泥於玺禁,传墨令於银书。
  齿於成均,所以明其长幼;通於博望,所以昭其宾客。东方曼倩之文史,即预祠;用里先生之羽翼,仍参献寿。为宾者四友,等黄龙之简才;论奏者八人,同赤鸟之下士。莫不绅旧德,缝掖名儒,衣簪拜高阙之门,骖驾陪直城之路。琢靡其道,玉质而金相;黼黻其词,云蒸而电激。琴书暇景,风月名辰。周旋揖让,观礼仪之溢目;合异离坚,闻辨论之盈耳。八珍芳馔,寒温取适於四时;一献雕觞,宾主交欢於百拜。尔其青垣缭绕,丹禁逶迤。鱼钥则环锁晨开,雀窗则铜楼旦辟。
  周庐绮合,廨署星分。左辅右弼之宫,此焉攸集;先马後车之任,於是乎在。顾循庸菲,滥沐恩荣。属多士之後尘,预群公之未坐。听笙竽於北里,退思齐国之音;觌瑰宝於东山,自耻燕台之石。千年有属,咸蹈舞於时康;四坐勿喧,请讴歌於帝力。小子狂简,题其弁云。
  ○李舍人山亭诗序
  永嘉有高阳公山亭者,今为李舍人别墅也。廊宇重复,楼台左右。烟霞栖梁栋之间,竹树在汀洲之外。龟山对出,背东武而飞来;鹤阜相临,向东吴而不进。青溪数曲,赤岩千丈。寥廊兮惚恍,似蓬岭之难行;深邃兮眇然,若桃源之失路。信可谓赤县幽栖,黄图胜景。从来八子,辟高阳之邑居;今日四郊,逢舍人之置驿。故知樊家失业,遂作庾公之园;习氏不游,终成濮阴之地。
  其人也,凝脂点漆,琼树瑶林,学富文史,言成准的。葭莩为汉帝之亲,凡蒋是周公之裔。田孟尝之待客,照饭无疑;孔文举之邀欢,樽中自溢。三冬事隙,五日归休。奏金石而满堂,召琳琅而触目。心焉而醉,德焉而饱。大隐朝市,本无车马之喧;不出户庭,坐得霄之致。於是乎百年无几,万事徒劳。唯谈笑可以遣平生,唯文词可以陈心赏。既因良会,咸请赋诗。虽向之所欢,已为陈迹;俾千载之下,感於斯文。
  ○送徐录事诗序
  徐学士风流,容貌堂堂,汝南则颜子更生,洛阳则神人重出。书有万,览之者实符於郑元;州有九,游之者颇类於班固。怀岐れ之旧迹,想江汉之遗风。粤在於永游元年,孟夏四月,始以内率府录事出摄苍溪县主簿。同彼漆园之庄周,聊居贱职;异乎安平之梁竦,不惮劳人。骖而欲行,纷纭而戒道。
  是日也,鹤鸣於野,龙於天。诗成流火之文,易占清风之卦。圣主以协时同律,义在於省方;皇储以守器承祧,任隆于监国。留台务静,博望时闲。於是久敬之善交,平生之故友,临御沟而帐饮,就离亭而出宿。居成别易,坐觉悲来。平原二客,追子高而已远;河上诸公,饯林宗而有慕。两乡风月,万里江山。修路为下泣之思,长天非寄愁之所。何以处我?戒之必轼;何以赠行?上路不拜。孙子荆颂国之送,岂若是乎?潘安仁金谷之篇,尽於斯矣。
  ○送并州上人诗序
  三元日月,不能改弦望之期;四序炎凉,不能移变通之运。况乎人生天地,岳镇东西?良时美景,始蒸而电激;临水登山,忽风流而雨散。道之常也,复何言哉?
  上人天骨多奇,神情独王。法门梁栋,岂非龙象之雄?晋国英灵,即是河汾之宝。道尊德贵,所以名称并闻;尽性穷神,所以身心不动。遍观天下,暂游城阙。刘真长之远致,雅契高风;习凿齿之宏才,深期上德。芝兰一面,暂悦新知;垂棘连城,将游旧府。鸡山法众,饯行於素之滨;麟阁良朋,祖送於青门之外。是日也,河山雨气,原野秋阴。风烟凄而禁御寒,草木落而城隍晚。中振锡,有如鸿鹄之飞;水上乘杯,更似神仙之别。左右为之魂动,金石由其色变。恒山岱岳,看宝鼎於风;帝里神州,对长安於白日。两乡绵邈,何当惠远之游;千里相思,空有关山之望。群贤佥议,咸可赋诗。题其爵里,编之简牍。
  ○晦日药园诗序
  天下皆知礼之为贵,用周旋揖让之仪;天下皆知乐之为盛,节金石丝簧之变。是则忠信之薄,饰容貌於矜庄;风俗之微,陶性灵於歌舞。殊不知达人君子,遗形骸於得丧之机;心照神交,混荣辱於是非之境。非若诸公者,大夫之相知也。
  以为烟霞可赏,岁月难留,遂欲极千载之交欢,穷百年之乐事,莫不如如璋,令闻令望,济济锵锵,同会於文场者也。於时丁丑之年,孟春之晦,岁阴入於星纪,斗柄临於析木。衣冠杂沓,出城阙而盘游;车马骈阗,俯河滨而帐饮。乃有神州福地,上药中园。左太冲所云当衢向术,潘安仁以为面郊後市。九茎仙草,摇八卦之祥风;四照灵葩,泫三危之宝露。岂直帝神农旋赤鞭而驱毒,崔文子拥朱幡以救人?山图采之而得道,娥窃之而奔月,若斯而已哉!加以回溪漱石,茂林竹。澹风日之逶迤,妙山泉之体势。然後搴杜若,藉芝兰,高论参元,飞触举白,凡我良友,同声相应。心冥宠辱,推富贵於皇天;事一穷通,任运随於大命。
  若使适情知足,则玉帛子女为伐性之源;达变通机,则尊官厚禄非保全之地。所以列坐羲皇之代,安歌帝尧之力。阳光稍晚,高兴未阑。请诸文会之游,共纪当年之事。凡厥众作,列之於後。
  ○群官寻杨隐居诗序
  若夫太华千仞,长河万里,则吾土之山泽,壮於域中,西汉十轮,东京四代,则吾宗之人物,盛於天下。乃有浑金璞玉,凤戢龙蟠,方圆作其舆盖,日月为其扃牖。天光下烛,悬少微之一星;地气上腾,发大之五色。以不贪为宝,均珠玉以咳唾;以舞事为贵,比常於粪土。诸侯不敢以交游相得,三府不敢以辟命相期。与夫形在江海,心游魏阙,迹混朝市,名为大隐,可得同年而语哉?
  天子巡於下都,望於中岳。轩皇驻跸,将寻大隗之居;尧帝省方,终全颍阳之节。群贤以公私有暇,休沐多闲。忽乎将行,指林壑而非远;莞尔而笑,览烟霞而在瞩。登央,践莓苔。阮籍之鸾啸,卢闻鸾啸;卢敖之逢高士,讵识鸢肩?忆桑海而无时,问桃源之易失。
  寒山四绝,烟雾苍苍;古树千年,藤萝漠漠。诛茅作室,挂席为门。石隐磷而环阶,水潺而匝砌。乃相与旁求胜境,遍窥灵迹。论其八洞,实惟明月之宫;相其五山,即是交风之地。仙台可望,石室犹存。极人生之胜践,得林野之奇趣。浮杯若圣,已蔑松乔;清论凝神,坐惊河汉。游仙可致,无劳郭璞之言;招隐成文,敢嗣刘安之作。
  ○宴皇甫兵曹宅诗序
  皇甫君冠冕於安定,李校书羽仪於陇西,岑正字明目於汉南,石宫坊抵掌於河朔。高侯邦之司直,下走齐之滥吹。若夫风龙虎,水火阴阳,隔千里而应之,莫不潜契於同声矣;圣明千载,区宇一家,掩八以得之,莫不高会於中京矣。是日也。河图适至,海鲸初死。五岳四渎,汉皇帝崇其望祀;一日三朝,周天子展其庄敬。君臣庆色,朝野欢心。元宴先生开甲第而留宾,二三君子赴龙门而广宴。阴已墨,肃气弥高。霜寒万里之园,冰纳千金之水。面郊後市,即为潘岳之居;累代通家,咸言李膺之客。百年何计?相知在于我心;四海何求?为乐止于名教。抽毫进牍,皆请赋诗。日暮途远,聊裁序引。
  ○送东海孙尉诗序
  东川孙尉,文章动俗,俗符彩射人,官裁下士,宣大夫之三;德运偶上皇,作东南之一尉。庸才扰扰,流俗喧喧,谈远近为等差,叙中外为优劣。殊不知三元合朔,九州同轨。蓬瀛可访还疑上苑之中;日月不占,更似灵台之下。彼其之子,未为後时;凡我友朋,无劳疑别。徒以士之相见,人之相知,必欲轩盖逢迎,朝游夕处。亦常烟波阻绝,风流雨散。去矣孙侯,远离隔矣。但当晨看旅雁,君逢系帛之书;夕望牵牛,余候乘槎之客。未能免俗,何莫赋诗?缀集众篇,列之如左。
  ○宴族人杨八宅序
  仆闻八音繁会,合其德者宫商;万壑沸腾,殊其流者泾渭。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出言斯应,则四海之内可以为兄弟;吾道不行,则同舟之人可以成胡越。夫俗徒扰扰,天下喧喧。风竭而交道衰,势利行而小人长。固知深期罕遇,所以纵倾盖之谈;高契难并,所以泣相知之晚。道之行也,独在兹乎?
  杨八官金木精灵,山河粹气。一门九龙之绂冕,四代五公之绪秩。天资学业,口谈夫子之文;日用温良,身佩先王之德。独游山水,高步烟霞。诸侯闻之而愿交,三公礼之而争辟。暂同流俗,薄游朝市。人伦赏鉴,同推郭泰之名;好事相趋,毕诣扬雄之宅。
  尔其年光六合,草色三春。膏雨零於山原,和风满於城阙。遥遥别馆,花开玉树之宫;望望八川,苔发横溪之水。当此时也。披雾傲松乔,坐忘樽酒之间,战胜形骸之外。雕虫壮思,则符彩惊人;非马高谈,则铿锵满听。然信天下之奇赏,陶陶然诚域中之乐事。若使陈雷可作,摄齐於廊庑之间;管鲍再生,拥於高门之外。盖因文会,共记良游。人赋一言,同裁四韵。
  ○王勃集序
  大矣哉,文之时义也。有天文焉,察时以观其变;有人文焉,立言以重其范。历年滋久,递为文质。应运以发其明,因人以通其粹。仲尼既没,游夏光洙泗之风;屈平自沈,唐宋宏汨罗之迹。文儒於焉异术,词赋所以殊源。逮秦氏燔书,斯文天丧;汉皇改运,此道不还。贾、马蔚兴,已亏於雅颂;曹、王杰起,更失於风骚。亻黾亻免大猷,未忝前载。洎乎潘、陆奋发、孙、许相因,继之以颜、谢,申之以江、鲍。梁魏群材,周隋众制,或苟求虫篆,未尽力於邱坟;或独徇波澜,不寻源於礼乐。
  会时沿革,循古抑扬,多守律以自全,罕非常而制物。其有飞驰倏忽,倜傥纷纶。鼓动包四海之名,变化成一家之体。蹈前贤之未识,探先圣之不言。经籍为心,得王、何於逸契;风入思,叶张、左於神交。故能使六合殊材,并推心於意匠;八方好事,咸受气於文枢。出轨躅而骧首,驰光芒而动俗。非君之博物,孰能致於此乎?
  君讳勃,字子安,太原祁人也。其先出自有周,启文明之裔;隐乎炎汉,宏宣高尚之风。晋室南迁,家声布於淮海;宋臣北徙,门德胜於河汾。宏材继出,达人间峙。祖父通,隋秀才高第,蜀郡司户书佐,蜀王侍读。大业末,退讲艺於龙门。其卒也,门人谥之曰文中子。闻风睹奥,起予道唯;摧摩三古,开阐八风。始摈落於邹、韩终激扬於荀、孟。父福,历任太常博士雍州司功交六合二县令,为齐州长史。抑惟邦彦,是曰人宗。绝六艺以成能,兼百行而为德。司马谈之晚岁思宏授史之功;扬子之暮年,遂起参元之叹。
  君之生也,舍章是托。神何由降?星辰奇伟之精;明何由出?家国贤才之运。性非外奖,智乃自然。孝本乎未名,人应乎初识。器业之敏,先乎就傅。九岁读颜氏《汉书》,撰《指瑕》十卷;十岁包综六经,成乎期月。悬然天得,自符音训。时师百年之学,旬日兼之;昔人千载之机,立谈可见。居难则易,在塞咸通。於术无所滞,於词无所假。幼有钧衡之略,独负舟航之用。年十有四,时誉斯归。太常伯刘公巡行风俗,见而异之曰:“此神童也。”因加表荐,对策高第,拜为朝散郎。沛王之初建国也。博选奇士,徵为侍读,奉教撰《平台钞略》十篇,书就,赐帛五十匹。先鸣楚馆,孤峙齐宫。乘忌侧目,应刘失步。临秀不容,寻反初服。远游江汉,登降岷峨。观精气之会昌,玩灵奇之。考文章之迹,徵造作之程。神机若助,日新其业。西南洪笔,咸出其词;每有一文,海内惊瞻。所制《九陇县孔子庙堂碑文》,宏伟绝人,稀代为宝,正平之作,不能夺也。
  咸亨之初,乃参时选,三府交辟,遇疾辞焉。友人陆季友时为虢州司法,盛称宏农药物,乃求补虢州参军。坐免岁馀,寻复旧职,弃官沈这,就养於交焉。长卿坐废於时,君山不合於朝,岂无媒也?其惟命乎?
  富贵比於浮,光阴逾於尺璧。著撰之志,自此居多。观览旧章,翔群艺,随方渗漉,於保不尽?在乎词翰,倍所用心。尝以龙朔初载,文场变体,争扌纤微,竞为雕刻。糅之金玉龙凤,乱之朱紫青黄。影带以徇其功,假对以称其美。骨气都尽,刚健不闻;思革其弊,用光志业。薛令公朝右文宗,托末契而推一变;卢照邻人间才杰,览清规而辍九攻。知音与之矣,知已从之矣。於是鼓舞其心,发泄其用。八驰骋于思绪,万代出没於毫端。契将往而必融,防未来而先制。动摇文律,宫商有奔命之劳;沃荡词源,河海无息肩之地。以兹伟鉴,取其雄伯,壮而不虚,刚而能润,雕而不碎,按而弥坚。大则用之以时,小则施之有序。徒纵横以取势,非鼓怒以为资。长风一振,众萌自偃。遂使繁综浅术,无藩篱之固;纷绘小才,失金汤之险。积年绮碎,一朝清廓;翰苑豁如,词林增峻。反诸宏博,君之力焉;矫枉过正,文之权也。後进之士,翕然景慕。久倦樊笼,咸思自释。近则面受而心服,远则言发而响应。教之者逾於激电,传之者速於置邮。得其片言,而忽焉高视;假其一气,则邈矣孤骞。窃形骸者,既昭发於枢机;吸精微者,亦潜附於声律。虽雅才之变例,诚庄思之雄宗也。
  妙异之徒,别为纵诞,专求怪说,争发大言。乾坤日月张其文,山河鬼神走其思。长句以增其滞,客气以广其灵。已逾江南之风,渐成河朔之制。谬称相述,罕识其源。扣纯粹之精机,未投足而先逝;览奔放之偏节,已滞心而忘返。乃相循於步,岂见习於通方?信谲不同,非墨翟之过;重增其放,岂庄周之失?唱高罕属,既知之矣。以文罪我,其可得乎?
  君以为ゼ藻雕章,研几之馀事;知来藏往,探赜之所宗。随时以发,其唯应便;稽古以成,其殆察微。循紫宫於北门,幽求圣律;访元扈於都洛,响像天人。每览韦编,思宏大易。周流穷乎八索,变动该乎四营,为之发挥,以成注解。尝因夜梦,有称孔夫子而谓之曰:“易有太极,子其勉之!”寤而循环,思过半矣。於是穷蓍蔡以像告,考爻彖以情言。既乘理而得元,亦研精而徇道。虞仲翔之尽思,徒见三爻;韩康伯之成功,仅逾两系。君之所注,见光前古。
  与夫发天地之秘藏,知鬼神之情状者,合其心矣。君又以幽赞神明,非杼轴於人事;经营训导,乃优游於圣作。於是编次论语,各以群分;穷源造极,为之古训。仰贯一以知归,希体二而致远。为言式序,大义昭然。
  文中子之居龙门也。睹隋室之将散,知吾道之未行;循叹凤之远图,宗获麟之遗制。裁成大典,以赞孔门;讨论汉魏,迄於晋代。删其诏命,为百篇以续书。甄正乐府,取其雅奥,为三百篇以续诗。又自晋太始元年,至隋开皇九年平陈之岁,裒贬行事,述《元经》以法《春秋》门人薛收窃慕,同为《元经》之传,未就而殁。君思崇祖德,光宣奥义。续薛氏之遗传,制诗书之众序。包举艺文,克融前烈。陈群禀太邱之训,时不逮焉;孔傅司寇之文,彼何功矣?《诗》、《书》之序,并冠於篇;《元经》之傅,未终其业。命不与我,有涯先谢。春秋二十八,皇唐上元三年秋八月。不改其乐,颜氏斯殂;养空而浮,贾生终逝。
  呜呼!天道何哉?所注《周易》穷乎晋卦;又注《黄帝八十一难》,幸就其功;撰《合论》十篇,见行於代。君平生属文,岁时不倦,缀其存者,才数百篇。嗟乎促龄,材气未尽,殁而不朽,君子贵焉!
  兄π及θ,磊落词韵,铿钅訇风骨,皆九变之雄律也。弟助及勋,总括前藻,网罗群思,亦一时之健笔焉。友爱之至,人伦所及。永言存殁,何痛如之?援翰纪文,咸所未忍。盖以投分相期,非宏词说,潸然涕。究而序之,分为二十卷,具诸篇目。《三都》盛作,恨不序於生前;《七志》良书,空撰得於身後。神其不远,道或存焉。
  ○梓州官僚赞
  昌西郡县,广汉封疆。岐れ地德,参井天光。作固作镇,西南一方。设官分职,鹭成行。
  △岳州刺史前长史宏农杨赞
  杨公四代,不渝淳则。学以自新,政惟柔克。自君去矣,南浮泽国。日往月来,吏人思德。
  △长史河南秦游艺赞
  州之端右,必得其邻。始皇之裔,厥姓惟秦。其明察察,其政恂恂。梧桐生矣,君子当仁。
  △司马上柱国陇西李景悟赞
  司马柱国,下成桃李。永安之孙,高平之子。肃肃宗庙,岩岩清峙。士元之才,一日千里。
  △朝散大夫行司功参军事淄川县公陇西李承业字沟赞
  大夫李沟,振振公族。就养承颜,闺门雍穆。莅官行政,人无怨ゥ。贵而不骄,能保其禄。
  △司仓参军事高平独孤文字大辩赞
  大辩若讷,历官有声。是司出纳,我庾如京。原承道济,家在高平。祖德勋伐,受氏因生。
  △司户参军事博陵崔赞
  博陵崔,文儒代有。其德不愆,其言不朽。发挥谈论,抑扬琴酒。知微知章,可大可久。
  △司军参军事濮阳吴思温字如玉赞
  思温吉士,地藉东吴。功成覆篑,业就编蒲。受犹冬日,ぁ若明珠。州中煜煜,此之谓乎?
  △司兵参军陇西李宏赞
  李宏门胄,衣冠赫奕。气蕴风霜,心如铁石。讨论词翰,沈研载籍。善与人交,岁寒无易。
  △司法参军事河南宇文林裔赞
  宇文周後,累代乘轩。乐然後笑,时然後言。用刑勤恤,断狱平反,高门可待,东海无冤。
  △司士参军琅琊颜大智赞
  颜氏之子,闲闲大智,雅善元谈,尤长奕思。不偶流俗,坐忘人事。同彼少游,能安下位。
  △参军事太原王令嗣字复赞
  参军王复,真多俗少。琴动游鱼,词惊梦鸟。仲举志大,夷吾器小。德义可尊,人之师表。
  △参军事上柱国荣阳郑怀义赞
  怀义倜傥,诙谐取容。幕天席地,何去何从?
  △参军中山张曼伯赞
  谦谦曼伯,不逾规矩。节用厚生,保家之主。
  △参军事卢恒庆赞
  恒庆有地,参卿述职。多士之林,不扶自直。
  △参军事荥阳郑令宾字俨赞
  令宾茂绪,凝脂点漆。淑慎温恭,始终贞吉。
  △参军事通化县男河南贺兰寡悔赞
  猗欤寡悔,开国承家。当歌对酒,属宾烟霞。
  △参军事扶风马承庆赞
  承庆学稼,食惟人天。载怀充国,远事屯田。
  △博士尚文赞
  尚文儒者,优游礼乐,万顷汪汪,混之不浊。
  △录事吕忠义赞
  惟彼忠义,见贤思齐。出言无玷,南容白圭。
  △妻阝县令扶风窦兢字思谨赞
  窦兢为宰,其身自正。极深研几,穷理尽性。朗如日月,清如水镜。化若有神,途歌里咏。
  △盐亭县令南阳邹思恭字克勤赞
  克勤无怠,敬慎有仪。清谈振王,妙迹临池。弦歌百里,君子攸宜。公家之事,知无不为。
  △元武县令孙警融赞
  警融好礼,宣风下邑。百姓安居,流亡毕集。
  △妻阝县丞安定梁歆字敬赞
  安定梁敬,有文有武。马系青丝,弦门白羽。
  △射洪县主簿上柱国斛律澄赞
  澄为主簿,操纲振领,直而能温,宽以济猛。
  △通泉县丞上柱国于梁客宇希嬴赞
  希嬴负剑,久事戎韬;功名不立,州县为劳。
  △射洪县尉康元辩赞
  元辩精锐,风生笔端。片言折狱,一尉当官。
  △飞乌县主簿萧文裕赞
  文裕就列,明经擢第。优哉游哉,聊以卒岁。
  △飞乌县尉王思明赞
  思明好学,博古知今。友朋千里,风月招寻。
  △司法参军杨炯自赞
  吾少也贱,信而好古。游宦边城,江山劳苦。岁聿云徂,小人怀土。归欤归欤,自卫反鲁。
  ○梓州惠(集作慧)义寺重阁铭(并序)
  大辰之岁,正阳之月,有妻阝县宰扶风窦竞,字思,昭宣令德,光阐化猷。庶政惟和,万民以理。闲庭不扰,退食自公。远览形势,虔心净域。乃与禅师释智海忘言契道,寓目於长平之山。援飞茎,陟峭。削成千仞,壁立万寻;俯观大地,仅如枣叶;下望须弥,裁同芥子。飞流滴沥而成响,乔树璀璨而垂荣。玉堂石室,千门相似;璧殿珠毫,十方皆现。慷慨榱桷之未立,吁嗟栋宇之莫修。不舍有为,取诸大壮。
  观夫左龙角,右参旗,前太微,後营室。骈罗列以杂沓,瑟萧条而清泠。上磊落以晃朗,下泓澄而。参参差差,森森纟丽纟丽,千栌万ㄆ,乍合乍离;粲粲,绚绚焕焕,六采五章,或同或散。莽如天覆,矗似平。金火合含於垂珠,日月相望于衔璧。璇墀钅口砌,平接太阶;玉户金扉,俯临阊阖。曳红日,舒丹霞。丰隆为雷,砰铿訇於轩槛;列缺为电,翕霍於庭除。寒暑隔阂、於墙垣,虹霓回带於廊庑。仰之不极,目炫炫而丧精;登之无阶,心皇皇而失度。若士翔九垓之表,仍不逮於上荣;大章穷四海之间,犹未离於前戚。借如梵天之宅,释帝之宫,两曜城池,五楼观。轮王所处,纯金为说法之堂;诸佛所游,众香作经行之地,亦未可同年而语也。
  夫黄金镂榜,会不若四摄之门;青石为墙,曾不若三空之舍。殚百工之力,建七宝之楼,岂徒然哉?良有以也。故如来神力,且观严净;道师方便,化作一城。事有古而可以质於今,言有大而可以徵於小。是则毗耶四会,俱发道心;险路从人,咸知宝所。其铭曰:
  长平山兮建重阁,上穹窿兮下磅礴。纷被丽兮骈交错,严色相兮冲寂寞。谁所为兮天匠作。
  ○公狱辩
  绅先生牧於东郡,绳属吏有公於狱者。某适次於座,乘间谘其所以为公之道。先生曰:“吾每窥辞牒,意其曲直,指而付之,彼能立具牍,无不了吾意,亦可谓尽其公矣。”某居席之末,不敢以非是为决,及退而辩其公。
  且《传》曰:“君所谓否,臣献其可,君所谓可,臣献其否,是欲弥缝其不至也。”及君可亦可,君否变否,故平仲罪邱据踵君之意,叔向讥乐王鲋从君者也。所以知询於愚,或有得也;尺先其寸,或有长也。皆庸其涓滴,将助其广大也。况末世纤狡,内荏外刚,乌有不尽其辞,而能必究其情乎?使居上者得其情,属踵而诘之,可谓合於理,未足言公也。若居上者异於见,远於理,亦随而鞫之,取协於意,所谓明於不法,乌可谓公哉?
  且不师古之言,非不可为也,为之不能远;不由礼之事,非不可行也,行之不能久;故君子尽心法古,动必本礼,将远而不泥,久而不乱也。若乃告诸狱任意以为明,其属徇己以为公,使怀幸者有窥进之路,挟邪者有自容之门矣。矧丛棘之内,辛楚备至,何须而不克?而况承执政指其所欲哉?呜呼!欲人之随意者,吾见乱其曲直矣;乐人之附已者,吾见汨其善恶矣。而犹伐其治,誉其公,无乃瞽者别诸五色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