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府元龟》●卷六百十七◎刑法部·守法正直
◎刑法部·守法
刑不可变天下之平也。守之勿失有司之职也。自非探情而阅举要以蔽罪。又何以致刑无颇类而人皆厌伏哉!若乃时主之意有所轻重不循三尺之制将紊一代之训而能辩析是非究论曲直确然固守毅然无挠南面之贵为霁於严威金科之文克遵於中典法当其罪下以不冤兹所谓能守其官不解於位者矣。至有知过而引咎纵父以受刑斯。又积忠恕於心术著明慎於官次舍生取义守死无苟者焉。
李离晋人文公时为理过听杀人自拘当死文公曰:官有贵贱罚有轻重下吏有过非子之罪也。李离曰:臣居官为长不与吏让位受禄为多不与下分利今过听杀人传其罪下吏非所闻也。辞不受令文公曰:子则自以为有罪寡人亦有罪耶李离曰:理有法失刑则刑失死则死公以臣能听微决疑故使为理今过听杀人罪当死遂不受令伏剑而死。
石奢楚人为人公正好直昭王使为理,於是廷有杀人者石奢追之则其父也。还反於廷曰:杀人者臣之父也。以父成政非孝也。不行君法非忠也。施罪废法而伏其辜臣之所守也。遂伏曰:命在君君曰:追而不及庸有罪乎!子其治事矣。石奢曰:不然不私其父非孝也。不行君法不忠也。以死罪生不廉也。君赦之上之惠也。臣不敢失法下之义也。遂不去刎颈而死於廷中。
汉张释之文帝时为廷尉帝行出中渭桥(在渭桥中路)有一人从桥下走乘舆马惊,於是使骑捕之属廷尉(属委也。)释之治问曰:县人来(长安县人也。)闻跸匿桥下久以为行过(言天子过)既出见车骑即走耳释之奏当此人犯跸(凡令跸先至而犯者罚金四两当谓处其罪也。)当罚金帝怒曰:此人亲惊吾马马赖和柔令佗马固不败伤我乎!而廷尉乃当之罚金释之曰:法者天子所与天下共公也。(公谓不私也。)今法如是更重之是法不信於民也。且方其时上使使诛之则已(言初执获此人天子即令诛之其事即毕)今已下廷尉廷尉天下之平也。一倾天下用法皆为之轻重民安所错其手足(安焉也。错置也。)惟陛下察之帝良久曰:廷尉当是也。其後人有盗高庙座前玉环得(得者盗环之人为吏所捕得也。)帝怒下廷尉治案盗宗庙服御物者为奏当弃市帝大怒曰:人亡道乃盗先帝器吾属廷尉者欲致之族而君以法奏之非吾所以共承宗庙意也。释之免冠顿首谢曰:法如是足也。且罪等(俱死罪也。盗玉环不。若盗长陵土之逆)然以逆顺为基今盗宗庙器而族之有如万分一假令愚民取长陵一抔土(不欲指言故以取土喻也。抔谓手掬之也。不忍言毁彻故止云:取土耳)陛下其何以加其法乎!文帝与太后言之乃许廷尉。
张汤武帝时为廷尉伍被与淮南王谋反後诣吏自告踪迹如此天子以伍被雅辞多引汉美欲勿诛(以其过为轻小)汤进曰:被首为王画反计罪无赦遂诛被。又严助与淮南王相结後淮南王来朝厚赂遗助交私论议及淮南王反事与助相连帝薄其罪欲勿诛汤争以为助出入禁闼腹心之臣而外与诸侯交私如此不诛後不可治助因弃市。
後汉郭躬明帝时辟公府以明法律召入议法有兄弟共杀人者而罪未有所归帝以兄不训弟故报兄重而减弟死中常侍孙章宣诏误言两报重尚书奏章矫制罪当腰斩帝复召躬问之躬对章应罚金帝曰:章矫诏杀人何谓罚金躬曰:法令有故误章传命之谬於事为误误者其文则轻帝曰:章与囚同县疑其故也。躬曰:周道如砥其直如矢君子不逆诈君王法天刑不可以委曲生意帝曰:善迁躬廷尉正。
魏高柔文帝时为廷尉时帝以宿嫌欲枉法诛治书执法鲍勋而柔固执不从诏命帝怒甚遂召柔诣台遣使者承指至廷尉考掠勋勋死乃遣柔还寺。又时猎法甚峻宜阳典农刘龟窃於禁内射兔其功曹张京诣校事言之帝匿京名收龟付狱柔上请告者名帝大怒曰:刘龟当死乃敢猎吾禁地送龟廷尉便当考掠何复请告者主名吾岂妄收龟耶柔曰:廷尉天下之平也。安得以至尊喜怒毁法乎!重复为奏辞指深切帝意寤乃下京名即还讯各当其罪。又公孙渊兄晃为叔父恭任内侍先渊未反数陈其变及渊谋逆帝不忍市斩欲就狱杀之柔上疏曰:书称用罪伐厥死用德彰厥善此王制之明典也。晃及妻子叛逆之类诚应枭县勿使遗育而臣窃闻晃先数自归陈渊祸萌虽为凶族原心可恕夫仲尼宽司马牛之忧祁奚明叔向之过在昔之美义也。臣以为晃信有言宜贷其死苟自无言便当市斩今进不赦其命退不彰其罪闭著囹圄使自引分四方观国或疑此举也。帝不听因遣使赍金屑饮晃及其妻不坐赐以棺衣殡殓於宅。
王观明帝时为治书侍御史帝幸许昌观典行台狱时多有仓卒喜怒而观不阿意顺旨。
晋杜友为廷尉时赵王伦坐使散骑将刘缉买工所将盗御裘友正缉弃市伦当与缉同罪有司奏伦爵重属亲不可坐谏议大夫刘毅驳曰:王法赏罚不阿贵贱然後可以齐礼制而明典刑也。伦知裘非常蔽不语吏与缉同罪当以亲贵议减不得阙而不论宜自於一时法中如友所正帝是毅驳然以论亲故下诏赦之。
王彪之为廷尉时永嘉太守谢毅赦後杀郡人周矫矫从兄球诣州冤扬州刺史殷浩遣从事收毅付廷尉彪之以球为狱主身无王爵非廷尉所科不肯受与州相反覆穆帝发诏令受之彪之。又上疏执据时人比之张释之。
後魏游肇为廷尉宣武尝私敕肇有所降恕肇执而不从曰:陛下自能恕之岂足令臣曲笔也。执其意如此。
袁翻为廷尉少卿时侯刚为左卫将军尚衣典御坐掠杀试射羽林为御史中尉元正所弹廷尉处刚大辟尚书令任城王澄为之言於灵太后侯刚历仕前朝事有可取纤芥之疵未宜便致於法灵太后乃引见廷尉卿裴延隽及翻於宣光殿问曰:刚因公事掠人邂逅致死律文不坐卿处其大辟竟何所依翻对曰:按律邂逅不坐者谓情理已露而隐避不引必须挞取其款言谓挝挞以理之类至於此人问则具首正宜依犯结案不应横加扑兼刚口唱打杀挝筑非理本有杀心事非邂逅处之大辟未乖宪典太后曰:卿等。且还当别有判,於是令曰:廷尉执处侯刚於法加猛刚既意在为公未宜便依所执但轻剿人命无理全舍可削封三百户解尚衣典御。
隋刘行本开皇中为黄门侍郎领治书侍御史雍州别驾元肇言於高祖曰:有一州吏受人馈钱二百文依律合杖一百然臣下车之始与为约此吏故违请加徒一年行本驳之曰:律令之行并发明诏与民约束今肇乃敢重其教命轻忽宪章欲申巳言之必行忘朝廷之大信亏法取信非人臣之礼帝嘉之赐绢百疋。
赵绰为大理少卿故陈将萧摩诃其子世略在江南作乱摩诃当从坐帝曰:世略年未二十亦何能为以其名将之子为人所逼耳因赦摩诃绰固谏不可帝不能夺欲绰去而赦因命绰退食绰曰:臣奏狱未决不敢退朝帝曰:大理其为朕特放摩诃也。因命左右释之刑部侍郎辛尝衣绯俗云:利於官帝以为厌蛊将斩之绰曰:据法不当死臣不敢奉诏帝怒甚谓绰曰:卿惜辛而不自惜也。命左仆射高颍将绰斩之绰曰:陛下宁可杀臣不得杀辛至朝堂解衣当斩帝使人谓绰曰:竟何如对曰:执法一心不敢惜死帝拂衣而入良久乃释之明日绰谢劳勉之赐物三百时帝禁行恶钱有二人在市以恶钱易好者武侯执以闻帝令悉斩之绰进谏曰:此人坐当杖杀之非法帝曰:不关卿事绰曰:陛下不以臣愚暗置在法司欲妄杀人岂得不关臣事帝曰:撼大木不动者当退对曰:臣望感天心何论动木帝复曰:啜羹者热则置之天子之威欲相挫耶绰拜而益前诃之不肯退帝遂入治书侍御史柳复上奏切谏帝乃止。
陈孝意易帝大业初为鲁郡司法书佐郡内号为廉平太守苏威尝欲杀一囚孝意固谏至於再三威不许孝意因解衣请先受死良久威意乃解谢而遣之源师为大理少卿易帝在显仁宫敕宫外卫士不得取离所守有一主帅私令卫士出外帝付大理绳之师据律奏徒帝令斩之师奏曰:此人罪诚难恕。若陛下初便杀之自可不关文墨既付有司义归常典脱宿卫近侍者更有此犯将何以加之帝乃止。
唐李素立武德初为监察御史时有犯法不至死高祖特令杀之素立谏曰:三尺之法与天下共之一法动摇则人无所措手足陛下甫创洪业遐荒尚阻奈何辇毂之下便弃刑书臣忝法司不敢奉旨高帝从之。
萧钧为谏议大夫时太常乐工宋四通等为宫人通传信物高祖特令处尽仍遣附律钧上疏言四通等犯在未附律前不合至死手诏曰:朕闻防祸未萌先贤所重宫闱之禁,岂可渐欤昔如姬窃符朕用为永鉴不欲今兹自彰其过所搦宪章想非滥也。但朕翘心紫禁思觌引裾侧席朱楹冀旌折槛今乃喜得其言特免四通等死远处配流。
戴胄太宗贞观初为大理少卿时吏部尚书长孙无忌不解佩刀入於东上阁尚书左仆射封德彝议以监门校尉不觉罪当死无忌为误罚铜二十斤胄驳之曰:扌交尉不觉与无忌带入同为误耳准律云:供御汤药饮食舟公误不如法者皆死良以尊极之所不容有误陛下。若录其功非宪司所决。若当据法罚铜未为得中帝曰:法者非朕一人之法乃天下之法也。何得以无忌国之亲戚便欲阿之更令定议德彝执议如初帝初从德彝之议胄。又曰:校尉缘无忌以致罪於法当轻。若论其过误则为情一也。而生死顿悬敢以固请帝嘉之因免校尉之罪时朝廷盛开选举或有诈伪者事泄胄据法断流以奏之帝曰:朕下敕不首者死今从流是示天下以不信矣。胄曰:陛下当即杀之非臣所及也。既付所司臣不敢亏法帝曰:卿欲守法而令朕失信胄固争曰:法者国家所以布大信於天下也。言者当喜怒之所发陛下发一朝之忿而许杀之既知不可而之於法此乃忍小忿而存大信也。帝悦而言曰:法有不可公能正之朕何忧也。李乾为殿中侍御史时有俞阝令裴仁轨私役门夫太宗欲斩之乾奏曰:法令者陛下判之於上率土遵之於下与天下共之仁轨犯轻罪而致极刑便乖画一之理刑罚不中则人无所措手足臣忝宪司不敢奉制帝意解仁轨竟免罪。
韦挺为太常卿摄刑部尚书时茂州童子张仲文忽自称天子口署其流辈数人为官司大理以为指斥乘舆虽会赦犹斩挺奏称仲文所犯正当妖言今既会赦准法免死大宗怒挺曰:去十五年怀州吴法良亦浪入先置钩陈口称天子大理刑部皆言指斥乘舆咸断处斩今仲文称妖乃同罪异罚卿作福於下归虐於上邪挺拜谢趋退自是宪司不敢以闻数日刑部尚书张亮复奏仲文请依前以妖言论太宗谓亮曰:日者韦挺不识刑典以重为轻朕时怪其所执不为处断卿今日复为执奏不过欲自取刚正之名耳曲法要名朕所不尚亮默然再拜就列太宗目之曰:尔无恨色我无猜心夫人君含容屈在於我可申君所请屈我所见其仲文宜处以妖言。
崔敦礼为兵部侍郎高宗永徽四年二月司徒荆王元景司徒吴王恪房州刺史驸马都尉房遗爱宁州刺史驸马都尉柴令武等坐谋反遗爱万彻令武并斩元景及恪遗爱妻高阳公主令武妻巴陵公主并赐死上引遗爱谓曰:与卿亲故何恨遂欲谋反遗爱奏曰:臣包藏奸匿诚合诛夷但臣告吴王恪冀以赎罪窃见贞观中纥干承基游文芝并与侯君集刘兰同谋不轨於後承基告君集文芝告刘兰并全首领更加官爵帝曰:卿承藉绪馀身尚公主岂比承基等。且告吴王反事无乃晚乎!遗爱遂伏罪帝因泣谓侍臣曰:朕兄弟不多荆王是朕长叔吴王是朕兄虽犯国经欲就公等乞叔及兄姊等命敦礼进曰:昔周公诛管蔡汉景夷七国至於孝昭之时燕王盖主谋逆皆正刑典此乃前事不远陛下,岂可屈法申恩乃从之。
宝元为大理卿永徽四年十二月代州都督刘文器坐妄说图谶情有窥窬特免死流配峰州高宗手诏示百僚曰:窥窬图谶必以凶身灭族斯皆先贤设教历代旧章今文器乃与妖人往还虚占祸福矫天命包藏逆心非意自彰以归严宪今屈法免死者由朕寡德所致故也。去春遗爱等逆起於前今冬文器祸彰於後一岁之内再有此[C260]朕宵兴自思非无深愧御史大夫长孙祥与宝元奏言刘文器包藏祸心罪合极法天恩宽贷特免其罪臣闻君亲无将将而必诛此法历代常行文器不可纵舍臣等忝是法司敢以死请帝曰:卿等执奏诚知守法朕恕其性命不敢二三竟赦之。
狄仁杰为大理丞上元二年九月左威卫大将军权善才右监门中郎将范怀义并为斫昭陵柏木大理奏官减死外并除名帝特令杀之仁杰执奏称罪不当死帝引入谓曰:善才斫陵上柏是我不孝必须杀之仁杰。又执奏帝作色令出仁杰进曰:臣闻逆龙鳞忤人主自古以为难臣愚以为不然居桀纣之时则难尧舜之时则易臣今幸逄尧舜不惧比干之诛昔汉文时有盗高庙玉环张释之廷诤罪止弃市魏文将徙其人辛毗引裾而谏亦见纳用。且明主可以理夺忠臣不可以威惧今陛下不纳臣言臣恐瞑目之後羞见释之辛毗於地下陛下作法悬之象魏徒流死罪。且有等差,岂有犯非极刑即令赐死法既无常则万姓何所措其手足陛下必欲变法请从今日为始古人云:假使盗长陵一抔土陛下何以加之今陛下以昭陵一株柏杀二将军千载之後谓陛下为何主此臣所以不敢奉诏杀善才恐舀陛下於不道帝意稍解皇太子。又抗疏善才等尝预藩僚先经驱策期於矜贷帝从之善才竟免死除名怀义配流桂州昭陵令孔祯以不能检察免官经数日擢仁杰为侍御史。
徐宏敏字有功延载初为司刑寺丞时魏州人冯敬同告贵乡县尉徐馀庆与愽州刺史虺冲同反馀庆博州人冲先放粟债於贵乡百姓遣乡人敛索讫馀庆为徵所徵得钱冲家人自买弓箭馀庆兼修启疏於冲直叙寒温并言债负不可徵得敬同遂以此状论告武太后令殿中侍御史来俊臣就推俊臣所推徵债是其弓箭非馀庆为市遂奏庆共冲同谋反曹断缘会永昌赦称其与虺贞同恶魁首并以伏诛其支党未发者特从原放遂准律改断流三千里侍御史魏文忠奏徐馀庆为冲徵债叶契凶谋。又通书启即非支党请处斩家口籍没奉敕依有功执奏曰:谋反大逆罪极诛夷殄其族未足以谢愆污其宫宁可以塞责今据馀庆罪状颇共虺冲交涉为冲理债违敕是情於冲致书在反为验既属永昌恩赦在庆罪即合原状据永昌元年赦曰:其与虺贞等同恶徒党魁首既并伏诛其支党事未发者特从赦原谨详魁首两文在制非无所属尚。《书》曰:歼厥渠魁名例律曰:造意为魁首即其帅首乃元谋魁帅首谋己露者既并伏法支泒党与未发者特从原宥伏诛既标并字足明魁首无遗馀庆赦後被言发觉即为支党必其庆是魁首当时寻已伏诛。若从魁首逃亡亦应登时追捕进则不入伏诛之例退则。又异追捕之流将同魁首结刑何人更为支党况非常之恩千载罕遇莫大之罪万死蒙生岂令支党之人翻同魁首应坐之伍更入死条嫉恶虽臣子之心好生乃圣人之德今赦而复罪即不如无赦生而。又杀则不如无生窃惟圣朝伏当不尔馀庆请依後断为支党处流有功具奏太后大怒按声谓有功曰:若为与作魁首有功对曰:魁是大帅首是元谋太后。又曰:馀庆可不是魁首有功。又对曰:若是魁首虺冲败日并合伏诛今赦後事彰只是支党太后。又谓曰:违敕徵债与虺冲买弓买箭何为不是魁首有功。又对曰:违敕徵债诚如圣旨所买弓箭庆不相关太后。又谓曰:二月内与徵债八月。又通书此,岂不是同谋有功。又对曰:所通之书据状是寒温其书搜简不获馀庆先经奏讫通书徵债只是支党太后怒少解乃谓曰:卿更子细勘问是支党不是支党奏来当时百寮供奉及仗卫有二三百人莫不股慄而有功神色不动奏对无差人皆伏其胆力之不挠时酷吏周兴来俊臣邱神王宏等构舀无辜皆抵极法公卿震恐莫敢正言有功独存平恕诏下大理者有功皆议出之前後济活数十百家尝於殿庭论奏曲直武后厉色诘之左右莫不悚慄有功神色不挠争之弥切後为侍御史润州刺史窦孝谌妻庞氏为奴诬告云:夜解祈福武后令给事中薛季昶鞫之断成其罪庞氏坐斩有功执论庞氏坐不至死季昶。又劾有功党恶逆法同结刑有功当弃市方视事令史垂泣以告有功曰:岂吾独死诸人长不死耶乃徐起而归。
李朝隐元宗开元中为大理卿冀州武强县令裴景仙犯乞取赃积五千疋事发帝大怒令集众杀之朝隐奏曰:景仙缘是乞赃罪不至死。又景仙曾祖故司空寂往属缔构首参元勋载初中家舀非罪凡其兄弟皆被诛夷惟景仙独存今见承嫡据赃未当死坐准犯犹入请条十代宥贤功实宜录一门绝祀情或可哀愿宽暴市之刑俾就投荒之役则旧勋不弃平典斯允手诏不许朝隐。又奏曰:轻重有条臣下当守枉法者枉理而取十五疋便抵死刑乞取者因乞为赃数千疋止当流坐今。若乞取得罪便处斩刑後有枉法当科欲加何辟所以为国惜法期守律文非敢以法随人曲矜仙命射兔魏苑惊马汉桥初震皇赫竟从廷议岂威不能制而法贵有常。又景仙曾祖寂为元勋恩倍常数。若寂勋都弃仙罪特加则叔向之贤何足称者。若敖之鬼不其馁而舍罪念功乞垂天听遂决一百配流。
窦参代宗时为大理司直时州刺史邓亻廷坐赃八十贯亻廷与执政有旧以会赦欲免徵赃诏百寮於尚书省杂议议者多希执政意参独坚执正之於法竟徵赃。
牛僧孺为御史中丞穆宗长庆中宿州刺史李直臣坐赃当死直臣赂中贵人为之申理僧孺坚执不回帝面喻之曰:直臣事虽失然此人有经度才可委之边任朕欲贷其法僧孺对曰:凡人不才止於持禄取容耳帝王立法束缚奸雄正为才多者禄山朱霑以才过人浊乱天下况直臣小才。又何屈法哉!上嘉其守法面赐金章紫绶。
晋张仁愿开运初再为大理卿尝以开州刺史王澈犯赃朝廷以澈功臣之子欲宥之仁愿累执奏不移竟遣伏法议者赏之。
◎刑法部·正直
《诗》曰:靖恭尔位好是正直况夫简孚庶狱审克九刑成震曜之威当明慎之职固宜谨奉彝宪举正爰书绝去两端循用三尺靡放於宠罔私於亲犯逆鳞而不回蹈危机而弗顾使丹笔绝误书之罪棘木无夜哭之冤。《传》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其是之谓乎!晋叔向邢侯与雍子争畜阝田(邢侯楚申公巫臣之子也。雍子亦故楚人)久而无成士景伯如楚(士景伯晋理官)叔鱼摄理(摄代景伯)韩宣子命断旧狱罪在雍子雍子纳其女於叔鱼叔鱼蔽罪邢侯(蔽断也。)邢侯怒杀叔鱼与雍子於朝宣子问其罪於叔向叔向曰:三人同罪施生戮死可也。(施行罪也。)雍子自知其罪而赂以买直鲋也。鬻狱邢侯专杀其罪一也。已恶而掠美为昏(掠取也。昏乱也。)贪以败官为墨(墨不洁之称也。)杀人不忌为贼(忌畏也。)夏。《书》曰:昏墨贼杀(逸书三者皆死刑)皋陶之刑也。请从之乃施邢侯而尸雍子与叔鱼於市後汉傅贤为廷尉素廉正自掌法官门无宾客公卿宴会要请不往。
魏满宠山阳人太祖辟署西曹属为许令故太尉杨彪收赴县狱尚书令荀少府孔融等并属宠但当受辞勿加考掠宠一无所报。
司马岐为廷尉时大将军曹爽专权尚书何晏邓等为之辅翼南阳圭泰尝以言迕指考系廷尉讯狱将致泰重刑岐数曰:夫枢机大臣王室之佐既不能辅化成德齐美古人而乃肆其私忿枉论无辜使百姓危心非此焉在,於是惭怒而退岐终恐久获罪以疾去官居家未期而卒。
晋顾荣字彦先迁廷尉平时赵王伦诛淮南王允允官属下廷尉议罪荣具明刑理不宜广滥伦意解赖荣济者甚众。
後魏崔振为廷尉少卿河内太守陆与咸阳王禧同谋为逆禧败事发振穷治之时内外亲党及当朝贵要咸为之言振研覆切至终无纵缓遂毙之於狱其奉法如此。
崔光韶为廷尉卿时秘书监祖莹以赃罪被劾光韶必欲致之重法太尉城阳王徽尚书令临濮王吏部尚书李神携侍中李并势望当时为莹求宽光韶正色曰:朝贤执事於舜之功未闻有一如何反为罪人言乎!其执意不回如此。
张蒲为内都大官参决庶狱私谒不行号为公正。
隋薛胄为刑部尚书时左仆射高[A13C]稍被疏忌及王世之诛也。颖事与相连文帝因此欲成[A13C]罪胄明雪之正议其狱由是忤旨械系之久而得免。
唐戴胄为大理少卿前後犯颜执法者数矣。刘德威授大理卿太宗尝问之曰:近来刑网稍密其故安在德威奏言诚在主上不由臣下人主好宽则宽好急则急律文失入减三等失出减五等今则反是失入则无辜失出获大罪所以吏各自爱竞执深文非有教使之然畏罪之所致耳陛下但舍所急则宁失不经复行於今日矣。太宗深然之。
桓彦范为司刑少卿凡所奏议。若逄人主诘责则辞色无渝争之逾厉。又尝谓所亲曰:今既躬为大理人命所悬必不能顺旨诡辞以求苟免。
崔日元之弟元为鸾台侍郎平章事日为司刑少卿则天季年宋景劾奏张昌宗谋为不轨元亦屡有谠言则天乃令法司正断其罪日元请以大辟其兄弟守正如此。
李日知天授中为司刑丞时用法严急日知独宽平无冤滥尝免一死囚少卿胡元礼断请杀之与日知往复至於数四元礼怒曰:元礼不离刑曹此囚终无生路日知答曰:日知不离刑曹此囚终无死法竟以两状列上日知果直。
徐有功为司刑丞尝於殿庭论奏曲直则天厉色诘之左右莫不悚慄有功神色不挠争之弥切後为司刑少卿尝谓所亲曰:今既躬为大理人命所悬必不能顺旨诡辞以求苟免故前後为狱官以谏奏枉诛者三经断死而坚志不渝以杀身成仁不以夷险易操故天下闻之者欣欣然谈之不容於口,或曰:若狱官皆然刑措何远。
王正雅文宗时为大理卿会宋申赐事起狱自内出无支证可验当是时王守澄之威权郑注之势在庭虽宰相已下无能以显言辨其事者惟正雅与京兆尹崔上疏言宜得告事者考验其辞状以闻由是狱稍辩以与正雅挺然申理也。中外翕然推重及卒时论惜之。
後唐李愚仕梁为左拾遗晋州节度使华温琪在任违法籍民家财入已其家讼於朝制使劾之伏罪梁主以先朝草昧之臣不忍加法愚按其罪。
晋吕琦为驾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会河阳帑吏窃财事发诏军巡院鞫之时军巡使尹训怙势纳赂枉直相反俄有诉冤於阙下者诏琦按之既验其奸乃上言请送尹训之台时权臣庇训阻而不行琦连奏不已训知其不免自杀於家其狱遂明蒙活者甚众自是朝廷多琦之公直。
李象迁文昌外郎详刑定罪每不畏豪强人甚重之周李涛初仕晋为刑部郎中少帝开运中抗表请理泾师张彦泽杀掌书记张式事忤旨左迁雒阳令。
刘延为刑部郎中广顺三年九月同州节度使薛怀让并子有光受夏阳县民张廷徽献送迫促判官刘震断杀里人康重等其亲属诉冤台司奏薛怀让并子有光及随幕判官军将等并合追摄勘问太祖以怀让武臣位兼使相不欲责辱只令台司据见勘到款占结案狱成上付大理寺详断刘震王廷诲并处死延祥覆称节度使薛怀让已下未曾勘对刘震等各是偏词伏候敕裁太祖览之谓侍臣曰:刘延所奏甚是公正怀让既然不问刘震等宜与减等故刘震王廷诲得以不死但决配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