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少主》6
呐喊中,执着刀棍的园丁林楼下蜂拥而至。
端木无忧足未落地,右手扶着的两粒骰子已掷向了刁飘。
刁飙就地一滚,“咚!咚!”两粒骰子嵌入栏干的木柱上。
刁飙弹身而出,抢到栏干旁。
“哪里走?”端木无忧侧身一旋,身子卷风似地幻化成一圈游移不定的螺形,旋向栏干。
拿一个活口,查明对方企图。端木无忧是志在必得,他使出了轻功迷幻玄功!
凶蟒的功力和身手都在端木无忧之下,眼看绝无逃脱的希望了。
蓦地,砰然一声巨响,空中爆出一团刺目闪亮的光珠,灼炽的光得人人双目发癌,随之一种辛辣的刺鼻气味在楼厅漫开。
毒焰弹!
端木无忧只得闭目敛气,往后一滚。
刁飙好象对端木无忧的武功很有底细,这一救命弹使用得恰到好处。
半晌,烟消雾散。
园丁歪七竖八地倚靠在墙角或桌子旁。
楼上不见了刁飙。但栏干上却搭着一条黑、白、黄三色相间的腰扎巾。
赌客们早已逃得干干净净,连那位蓝衫赌客也不见了。
端木无忧缓步上前,取下搭在栏干上的三色扎巾。
一条质地很好的丝级扎巾,黑、白、黄三色交叉相间,扎巾内侧下方,缀着一个很古怪的图案:一座小土岗,岗上一棵挺立的古松。
义父说黑、白、黄三色是金盟帮的标志,那么这土岗和古松又是什么标志?
端木无忧捏紧了扎巾,脸色变得凝重。
刁飙为什么要留下这条扎巾?难道唯恐别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那位蓝衫赌客又是谁?他为什么要揭露刁飘偷换赌骰?
从蓝衫赌客在刁飙铁爪下脱身,可以断定他是位武林高手,如果他是善意,大可不必如此不辞而别,他到底是何居心?
在揭开真相之前,这是个相当诡秘的谜。端木无忧无法忖透,只得先问过义父再说夜深了。
窗外,深沉的夜色压弯了月儿的脊梁,月光暗淡而昏黄。
几颗孱弱的星星,怯怯地缩在天字里,颤粟着,闪着冷清清的微芒。
蓝文倩躺在床上。
乌黑、柔软的秀发被散着,衬托出俏丽的脸,就象一朵盛开墨菊。
微后的樱唇上漾溢着笑意,一只伸出被外的手臂,肌肤细腻娇嫩,充满着一种恬静而秘密的美。
这位无忧园的小姐,此时此刻就象是一位睡梦中的女神。
然而,她并没熟睡。只是静静地躺着,耳朵里似听得见血液在脉管中灼热的奔腾声。
她心中燃烧着火一样的意愿,思念着心中的爱人端木无忧。
爱人,她以前根本就不敢想起这个字眼,唯恐亵渎圣洁的神灵。父亲也仿佛想把她这个女儿永远留在身旁,从未向她提起过择婿的事。
她已二十出头,早已超过了嫁人的年龄,但从未想过嫁人的事。她觉得自己生活得很幸福,很愉快。
只到这几天,父亲把她留在身旁,不准她和端木无忧见面,她才感到了无尽的烦恼和痛苦,感到了一直燃烧在心底的爱火。
无忧园强敌当前,在这种关键时刻,父亲为什么不让自己去帮助端木无忧?
今日傍晚,端木无忧执三色扎巾来后园,父亲为什么不让自己见端木无忧一面?
她曾经问过父亲,但父亲的回答只是冷冰冰的两个字:“不行。”
爱,竟然是这样一种难以理解的感情,愈是压抑它,它愈是炽烈,愈是阻挠它,它愈是顽强。
父亲的举动,使她的心火更炽。同时,也生出一种莫名的疑窦。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父亲早几天在内阁堂,为什么要对端木无忧说那番话?
“嗷……嗷……”两只猫在窗外叫春、打滚。
她听得毛骨悚然,心惊肉跳。
两只猫追逐着,叫声渐渐远去。
她脸上的红晕减退,心潮逐渐平静。她已拿定主意。
明天一早便向父亲说明自己的心愿,并请求父亲允许她去帮助端木无忧。
心绪平静之后,听觉得格外敏锐。
夜真静,静得听得见树叶轻柔的絮语声和月色的墙壁上移动的脚步声。
突然,一种“笃笃!”的木鱼敲击声从空中飘来。
“笃笃笃笃!”轻巧、细碎、深沉。仿佛是敲在她的心灵深处。
她翻身下床,穿上软底绣鞋,悄悄地打开了房门。
聆听木鱼声,来自爹爹卧房,深更半夜,爹爹敲木鱼干什么?
她暗提一口气,蹑手蹑脚,穿过过道,来到蓝宇靖卧房窗下。用舌尖舔湿窗纸,然后用手指戮破一个小洞。
蓝宇靖的轮椅靠在房角的小桌旁,桌上供着香火和一块亡灵碑,木鱼在不断的敲击下发出平上单调的声响。
房内本来清悠、恬淡,有一种超脱凡尘的素雅,此刻的木鱼声更添上一层隐蕴难言的冷幽。
亡灵牌上的死者是谁?
蓝宇靖的嘴角在翕动,木鱼声中夹杂着极轻的诵经声。
爹爹在为谁超度亡魂?
从未见爹爹祭奠死去的亲人,清明时节也不曾有过。
蓝文倩两眼瞪的老大,心中疑云翻滚。
“文倩,既然已经来了,为何不进房来。”房内木鱼声、诵经声骤停,响起了蓝宇靖低沉冷漠的声音。
蓝文倩无奈地嗯了一声,绕过窗台,推门进入房中。
“你过来。”蓝宇靖宇中还担着木鱼糙,头也不曾抬。
蓝文倩被爹爹严肃的神态所摄住,屏住气,胆怯地走到小桌旁。心想,半夜擅闯爹爹的卧室,准得挨一顿臭骂!
不料,蓝宇靖没有骂她,却转过脸来用一双明亮的眼睛凝神屏息地望着她,那眼光仿佛要看透她内心隐处。
她感到一阵额粟,身子不禁一抖。
良久,蓝字精放下木鱼极,目光变得柔和,柔和中透着一丝伤感:“文倩,你看看这亡灵牌吧。”
蓝文倩抬起头,目光投射到这灵碑上,牌上一行小字跃人眼帘:亡妻蓝风仪之灵位。
她困惑地问:“她是……”她声音有些发抖,已经猜到了蓝风仪是谁。
蓝宇靖镇静地:“她是你娘。”
“我娘?可爹爹说我娘……”
“以前那些话是爹骗你的。”
“在内阁堂您说给我和忧哥的话,也是假的?”她眼中含着泪水。
蓝宇靖顿了顿,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为什么?”
“因为我说的话一半是真,一半是假。”
“您为什么要骗无忧哥?”
蓝宇靖的声音突然变冷,冷得象腊月天的冰块:“我说过我在利用他。”
她眼中滚出两颗泪珠。“利用他来保护咱俩?”
“不。”蓝宇靖沉声道:“利用他来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