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英雄》草莽英雄(162)
霍然的嗓音,压倒了喧哗叫嚣声。
“霍兄,什么意思?”
贝秋霞脸色难看,想勉强笑又笑不出来。
“这里距御街很近。”霍然说:“你还来得及赶回去向江贼报警。”
“报警?”
“对,报警。因为我即将从御街飞越皇城,把南镇抚司衙门放上一把火。南镇抚司衙门的锦衣卫杂碎,正是替江贼父子,罗织江南官民入罪,以便勒索抄家的帮凶刽子手,我要进去杀人放火,让他们知道并非江南无人。贝小姐,赶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小狗官今晚在南镇抚司衙门,连夜开会分兵调将,要大举布网张罗捉霍爷,正好乘机把他毙了。”
有人在角落那一桌大叫:“霍爷,多宰几个害民贼,替咱们南京江西的人出口怨气,杀!”
小狗,指江贼的长子江勋,掌理北镇抚司,南来之后便兼掌南镇抚司,列具黑名单罗织富绅大豪的罪状,按名敲诈勒索指定献金,连一些在凤阳安居纳福的王亲国戚,也难以获免。
“好哇!我们这就走。”霍然放箸而起。
贝秋霞脸色大变,偕两随从匆匆先遁,如果食客们找上她,可就麻烦大了。
如果她不及早禀报,麻烦更大,知情不报,江小提督怎肯饶她?
南镇抚司衙门将如临大敌戒备,后衙立即有青磷毒火弹爆炸,火焰一冲,奇臭刺鼻,然后杀入两个蒙面人,阻止官兵救火,皇城震动,御林禁军彻夜戒备。
幸好两个蒙面人仅逗留片刻便撤走,数处火头总算被控制住了。
南京最高特务治安机关,被蒙面强徒指名杀入纵火,可把南京的好市民乐坏了,笑话闹大啦!
由于霍然在孙楚酒坊,公然扬言袭击南镇抚司衙门。所以虽则袭击的是难辨身分的蒙面人。这件大案自然也落在霍然头上,钦犯的弥天大罪,又增加了一项。
***
霍然与飞天猴之间,完全由笑魔君居间协调,双方如有见面洽商的必要,就选一处偏僻地方夜间会晤,而且没有其他的人在场。
飞天猴十分固执,坚绝不将同伴引介给霍然见面,让霍然保持超然的英雄形象,也避免同伴万一落在密探手中,所招的供牵涉到霍然。
事实上运筹帷幄的人是笑魔君,老谋深算还真有几分将才。
以四望山霍然与贝秋霞约会的事来说,江小提督调兵遣将的布网行动,就完全在老魔的意料之中。
掩护霍然撤走的绝地山西麓,由飞天猴带了一群江湖暗器名家,先期埋伏盯牢了派来警戒的十六名密探。
在江边的芦苇丛中,不但藏有两艘快舟,也布了几个水性高明的人,携带浮筒绳索等物。
如果无法登船,就从水际泅水遁走,连在水下呼吸的荻管也准备充分,算无遗策,果然能及时把负了伤,真力将尽的霍然,从水际悄然撤走。
有一个江湖人精心策划,更有一群讲义气,愿生死相许的亡命全力相助,难怪霍然能无往而不胜。
密探们知道他有人策应,可是飞天猴那一群亡命,除非万不得已绝不出面,像在阴沟里活动不见天日的老鼠。
南京地面的蛇鼠又不敢全力合作,因此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查不出暗助霍然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唯一能与霍然面对面打交道的人,是身分地位并不太高的贝秋霞,也是密探唯一可以利用的人,因此江小提督只好在贝秋霞身上打主意。
南镇抚司衙门受到袭击,衙门在京城外皇城内,距宫城(紫禁城)已是不远。这次袭击,比袭击中山王府更轰动,更具震撼力,虽则这次被杀的人不多,仅十二个人而已。
江贼父子终于害怕了,知道情势险恶,钦犯很可能要进入宫城骚扰皇帝,后果可怕极了。
五更天,贝秋霞被四名密探,带入南镇抚司的后衙。乱了一夜,尸体已处理停当,火已救熄,钦犯已走,天将破晓,钦犯不会来了,衙门应该是安全的。
一般府州衙门,通常设有审理各种案件的三座堂。
大堂审理一般普通案件,处理一些小纠纷,是开放性的,准许民众观审。
二堂审理重大案件,允许某些民众有限度地观审,必要时才清堂,将观审的民众驱走。
三堂审理严重案件,或者牵涉到风化的案件,不许民众观审,民众也不可能进入到三堂。
南镇抚司衙门也设有三堂,通称刑堂。
一般百姓根本连在衙门外逗留的权力也没有,搞不好被警卫捉进去,不论有罪无罪,进去了就休想要平安地出来,哪有机会一窥审案的奥秘?
连最高刑法机关三法司,也不敢过问南镇抚司经手的案件,通常被逮进南镇抚司的人,除非能有大量金银珍宝活动,不然想活着出来,恐怕比登天还要难。
这里是真正无法无天的司法机关,直接向皇帝个人负责的阎王殿,犯人一律是钦犯,绝对不会被判决偷鸡摸狗。
要放人也简单,开了侧门一脚踢走,不会宣布罪名,表示这人已经破财消灾,一切不用提了。
贝秋霞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曾经随乃师进入大将军府豹房。因此对南镇抚司的森严戒备,并没感到意外或恐惧,只是有点不明白,何以在破晓时分把她找来。
江贼父子根本不可能在此地稽留,何况这里曾经被钦犯侵入杀人放火。
江贼父子怕刺客怕死是众所周知的,反正权势愈大的人愈怕死愈不想死,只要发现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个反应便是尽快离开险地。即使他父子俩胆子大不想走,那些忠心耿耿的保镖随从,也会毫不迟疑,当机立断保护他父子立即溜之大吉。
保得住主子的命,才有光明的前途远景。
主子如果不幸死了,就得树倒猢狲散啦!
玄灵教主和苍龙丹士不幸被杀死了,他们的门人子弟爪牙,也将绝望地离去另找生路,即使留下,身分地位也值不了多少钱了。
贝秋霞不得不留下替江贼父子卖命,因为江贼父子不许她离开,仍有利用价值,她是唯一能与霍然保持接触的人,其他的人根本找不到霍然的形影。
踏入灯火明亮的厅堂,她大感惊讶。
不但皇帝身边几个亲信在,江贼父子与亲信保镖也列席。
高大魁梧左颊有疤的江彬高坐堂上,一双怪眼光芒四射,脸色阴沉难看已极,像要吃人的猛兽,她大感惊讶,今晚这父子俩的胆气,怎么突然壮起来了?真是异数。
“你坐。”
江彬不等她行礼参见,手一抬示意要她在西面下首就座。
“你的消息很有价值,损失才能减至最低限度。”江贼铁青着脸嘉许她:“这个该死的悍匪亡命,必须及早歼除,不然将是心腹大患,你知道后果严重吗?”
“贱妾知道。”
她恭敬地应喏,心中极感不安。
“我和所有的人商讨过了,商讨出对付这恶贼的计策,也找出我们失败的问题所在,我们都是来自京师的人,对南京所知有限,人地生疏施展不开。本地的蛇鼠,压不住过江的强龙,虽然愿意合作,却派不上用场,这就是我们失败的主要原因。”
“南镇抚司有的是人才呀!”贝秋霞盯着对面那位南镇抚司指挥:“南都附近的牛鬼蛇神,哪一个敢不合作?”
“这些牛鬼蛇神靠不住,被姓霍的吓破了胆。”
江贼恨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