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英雄》草莽英雄(128)
“人恐怕已经逃掉了。”一个举着火把的中年人冷冷地说:“连血腥味也没有,那来的碎肢残骸?”
“问问外面的人,可曾发现有人逃出。”
房门口那位举火把的人把口信传出,立即有两个男女奔到。
“回禀仙长,没有人逃出。”
那位年约半百,豹头环眼的人入室行礼禀报:“法坛三仙姑曾经进入后房,好像带走了一个人。咱们的眼线坚决表示,霍小狗只有一个人投宿,没有其他的人来与他会合,法坛仙姑也许已经将人擒住带走了。”
“哈!按理这小辈绝难在炼魂大阵中逃得性命。”老道自言自语。
“但……师父……”
一名发髻已被打散的女人说:“弟子们的确遭受到非常强烈的反抗,法坛三位师姐负责后房的攻击,既然她们已将人擒走,这里向弟子们猛烈攻击的人又是谁?”
老道哼了一声,开始仔细环室观察良久。
“你们不曾炼化任何生物。”老道最后说:“碎了的法器都是你们的,你们自己自乱阵脚互相攻击。”
“师父……弟子……”
女弟子亟口分辩:“弟子们入室便各占方位发动攻击,的确受到无穷外力的反击,绝非自相残杀,法器所爆发的光芒不会乱了视觉……”
“回去再说。”
老道其实也说不出所以然,无法提出证据:“也许真由法坛的人把他带走了,眼线知道投宿的只有他一个人。撤!”
片刻间,里里外外的人全撤走了,总人数超过四十大关,实力极为雄厚,而先走了的人,还不计算在内,可知这次有计划的猛烈急袭,出动的人手委实可观。
***
金陵老店规模不小,前后有五进,三间门面,里面的客院有大小二十座之多,房舍错落,大客院还栽有花木,如果没有店伙引领,很可能迷失在内。
要封锁偌大的客店不是易事,四五十个人包围一座客院则绰绰有余。
入侵之前,霍然所投宿的客房,已经先布置了巧妙的坑人玩意,仅派有扮店伙的人守候,其他的人皆远在邻舍候机,听信号急速抢入发起猛烈的急袭,因此,事实上不可能完全封锁上下每一角落。
屋顶由于房舍错落,少不了形成不少幽暗的角落,入侵的人仅在上面布了三名警哨,防止有人上屋脱逃,注意力全放在设有门窗的两端,任何人逃出登屋,绝难逃过三位警哨的耳目。
可是,警哨只注意是否有人跃登,却没看到有人扮壁虎,从檐角的侧方,像蠕虫一样贴檐滑上瓦栊,像壁虎一样缩在檐角的阴影中。
也许更像躲入瓦缝的蝙蝠,全身缩小得比张翼时小了十之九,不走近根本无法看出是何玩意,已经失去人的形态,也不像蝙蝠。
他是霍然,比原来的体积缩小了一半以上。他像是一团胶状物,更像一团死肉,没有声息,没有呼吸,完全的死寂,成了无生命体。
体内余毒未消,又在半昏眩中,全力自保耗损了大量精力,孤注一掷的念头,几乎令他精神与体力崩溃,最后不得不忍受痛苦,以剩余的精力逃生。
他知道碰上的是什么人了,至少知道来人的邪术出类拔萃。而且,这间客房早就替他准备了,天罗地网很可能在半月以前完成的,对方把他列为可怕的劲敌。
他以为来袭的人,必定是闹江龙。
如果天涯三凤是官方的人,夜间或许会派人侦查监视,不会夜间发起袭击。白天出动大批高手或御林军,公然围店缉捕,要犯想跑也跑不了,何必夜间冒要犯可能突围脱逃的风险。
他估计错误,来的不是闹江龙一群匪徒。闹江龙那些人不可能会妖术,更不可能有那么多会妖术的人,用炼魂阵摆布他。
对方准备之周详,攻击方式的快速与布置皆出乎他意料之外,完全失去主动无法抗衡。
他知道在内间歇息的傅姑娘遭了殃,但他已经连自保的力量都消失了,自己的命也保不住,那能兼顾傅姑娘?所以不得不忍痛先求自保。
入侵的人都是从屋上撤走的,不从店门出入以免走漏风声,有几个人从他蛰伏的檐角经过,没有人留意有人在屋上蛰伏。
很不妙,天快要破晓,他却需要时间,天一亮脱身就难了,一定有人留下监视,警讯一发出,附近的人就会潮水似的涌来。
昏眩感消退得很慢,手脚的麻木感也恢复困难。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定下心神将生死置于度外,不再挂念时光飞逝,专心以意志力默默行功,以大恒心大毅力克服困难。
比起那天在洞庭西山,被南人屠几个人下毒手暗算袭击,身体的创伤要轻些,但中毒的危险性与痛苦,却严重万分,伤害的绝望感觉刻骨铭心。
东天第一线曙光初现时,他悄然从店侧的小巷飘落,隐没寂静无人的小巷里,小心翼翼沿街边探索而走,已可行动自如,悄然脱出天罗地网。
***
笑魔君已在船上等候,脸上神色凝重。
“你果然没落在他们手中。”笑魔君脸上惯有的笑容消失了,说话阴沉与以往不同:“我曾经返回金陵老店留意动静,从店伙口中知道你的住处,受到大群高手袭击,据说他们颇有收获。但我知道你不会落在他们手中,因为你事先已经有所提防。那么,他们的收获……”
“令嫒恐怕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了。”
霍然沮丧地说:“只怪我狂妄大意,栽得好惨,我抱歉,我会替令嫒尽力援救,任何代价在所不惜,好在他们的目标在我……”
“小子,你还不明白?”笑魔君苦笑。
“明白什么?”
“有闹江龙在翻云覆雨,我父女脱得了关连?”
“与闹江龙有何关连?那些人是皇家密探已无疑问,施妖术的首脑,九成九是苍龙丹士。我甚至可以肯定,贝秋霞的师父玄灵教主也来了,闹江龙只是……”
“只是一群黑道匪徒的当家老大,是吗?”
“是呀!”
“码头栈仓旁的民宅内,住着一群神秘的人,那是国贼江彬的家将精锐,和锦衣卫的一群高手密探。闹江龙与那些人往来,小子,想通了吗?”
“咦!他们勾搭在一起……”
“闹江龙才是暗中保护快马船的混蛋。”
笑魔君沉声说:“那一群杂碎,被炼魂修士一群侠义道群雄出现分了心,分散了注意力,因而失去保护快马船的机会。后来分别追查劫贼将功赎罪,扮演黑吃黑以掩人耳目,确也被他追回一些珍宝和美女。
“目下他来到南京,仍替江彬国贼暗中效命,我弄到一个从禁城出来传信的信差,获得正确的口供,赶到金陵老店找你,却晚了一步。我女儿的剑术出类拔萃,但据店伙说,并没看到有人用刀剑交手,她怎么可能被弄走而不曾发生恶斗?”
“连我也几乎被妖术炼得神形俱灭,令嫒绝对没有任何挺剑交手的机会。”
霍然咬牙切齿:“本来我对闹江龙这狗杂种有好感,不与他计较,想不到他竟然是密探的走狗,我又输了一步棋。午后我进城,找熟悉紫禁城的人讨消息。”
“你的消息……”
“不要在小枝节上与他们闹着玩,擒贼擒王;打蛇必须打在七寸要害上。”
“去找皇帝?”
“去找国贼江彬,皇帝所作的种种丧尽天良的勾当,都是这国贼所唆使的,他也是密探的首脑,锦衣卫的首长,我一定要先找他,先设法救令嫒,再和那个狗皇帝玩命,目下皇帝与江贼都躲在紫禁城。紫禁城的形势如不先行了解,绝难找到昏君奸臣的宿处。”
“好,我带你去。”笑魔君说:“我有朋友熟悉宫城的形势,再花些时日绕城探……”
“不能浪费时日,我只要知道里面的概略格局便可。我得歇息,午后动身。”
“你歇息,我到城内城外打听消息。”
笑魔君表面依然神色镇定,但心中却万分焦虑,父女连心,心中焦急是意料中事,让霍然躲在船上歇息,匆匆上岸找朋友打听金陵老店事故的一切消息,希望能打听出爱女的正确下落,以便策划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