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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莽英雄》草莽英雄(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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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水上魔君

  正德皇帝在十二月十二日到达扬州,御驾亲征却不急催兵马南下。

  其实无需催兵马南下,叛逆宁王早在七月二十六日,被王阳明先生活擒囚在南京,皇帝却仍然宣称正在挥军亲征,叛乱仍未平定。

  皇帝在扬州玩了二十四天,大开无遮无耻大会,仿效他在京师所开的皇店百花楼教坊(妓馆)故事,摆肉屏风大跳天魔之舞,在场的有他的心爱太监、武士、番僧(包括少林的高僧)老道、优伶,几个干儿子和佞臣。

  由国贼江彬(他的干儿子改名朱彬)出面,揪住扬州知府大人的耳朵,勒令交出户口黄册,按册点名,把扬州的十三四岁美丽的处女,以及有姿色的寡妇,一一锁拿押往皇帝行宫。

  这叫做“遍刷”,遍刷扬州的处女与寡妇。

  最后挑选出有姿色的好几千女人,昏君奸臣把行宫弄成原始世界,足足蹂躏了二十四天,方心满意足发驾南京。

  包括国贼江彬在内的一群奸臣,不但挑选美女,也大刮特刮金珠宝玩,抄家遍搜见了就拿。

  扬州全城在哭泣,皇帝却乐歪了。

  天下都是他朱家皇帝的,他爱怎样就怎样。

  被劫的这艘快马船,其实就是国贼江彬的。

  引起的公愤也是可想而知的,先后有十二艘快马船,在南起淮安府,北迄天津卫的运河各段被劫,死伤惨重,但正德皇帝却无动于衷。

  这艘快马船被劫,出乎主事人意料之外。

  主事人不按宿站歇宿,用意就是让有意劫船的人,把握不住快马船的行动,没料到反而落在劫贼的暗算中,笑魔君与唯我神君,怎能不知道扬州所发生的那些天怒人怨的悲惨事故?除了叹息之外,他们能说什么?又能做些什么?

  “造孽啊!”笑魔君仰天呼叫,笑不出来了。

  “这个皇帝,怎会做出这种天怒人怨的事?绝子绝孙哪!”唯我神君也黯然叹息。

  正德皇帝在众手所指,天下人诅咒中,果然绝子绝孙,回京途中在淮安钓鱼落水暴病,回到紫禁城咯血而死,而他的堂弟嘉靖帝,也不是一个好东西。

  正德皇帝一生中,蹂躏了成千上万个女人。

  这些受害的女人中,有他的臣下的妻女,有大户人家的女人,有乡村僻地的妇女,有……结果,女人玩多了,三宫六院没有一个女人替他养出一儿半女,他本人也仅活了三十二岁。

  “你把她怎办?”笑魔君盯着出山虎厉声问。

  “老前辈,她是你们的了。”出山虎吓了一跳,打一冷颤惶然说。

  “把她放了。”

  “遵命。”

  “咦!你们在此地放了她,她能不死?”霍然在一旁冷笑:“她有多大?十三或十四?她活得了?这鬼地方似乎人烟绝迹,一定有狼。冰冻狐狸解冻狼,她一定成为狼的美味食物。至少,她必定会饿死。”

  “哦!把她送交刚才觅食的村庄。”

  “老前辈,你又来了。”

  “你这蠢蛋什么意思?”笑魔君大为光火。

  “把她交给村民,村民铁定会报官,官府得到她,怎敢不将她送回扬州的官府,敢不将她送到南京献回给皇帝?”

  “这……”笑魔君傻了眼。

  “你笑魔君笑不出了吧?”霍然居然调侃笑魔君,自己却忍不住笑了。

  “你这蠢蛋并不蠢呢!”笑魔君盯着他怪笑,“你说该怎办?”

  “那是你们的难题,不关我的事。”他双手一摊:“我落在你们手中,自身难保。”

  “混蛋!你是第一个出面,干预出山虎与那三个小辈黑吃黑的人。我们如果不出面,这些金珠与美女,都应该由你打发,是吗?”

  “你一个成名前辈,怎么说这种赖皮话?”他大声理直气壮抗议:“我孤家寡人,活得逍遥自在,金银珠宝在我眼中没有多少价值,对美女我认为是累赘。我出面干预,并不表示我要负责处理。老天爷要你们及时出面,你想赖也赖不掉,除非你能使时光倒流,不然改变不了命定的事实。你在这里神气地喳喳呼呼,这可是错不了的事实,认了吧!前辈。”

  “我揍死你这蠢蛋。”

  “揍死我你仍然得解决问题。”霍然一跳近丈,避免挨揍:“你不是魔道名宿吗?宰了她岂不省事?听说所谓魔道……”

  “莹丫头,打烂这蠢蛋的嘴。”笑魔君火爆地大叫。

  傅姑娘躲在一旁掩口窃笑,懒得理会。

  “确是难题,傅老哥。”唯我神君苦笑:“如果我知道有女人,我更不会提早出面。本来就打算跟这些强盗到泗州才出面干预,怎料到会出意外?这可好,麻烦大了,这么一个柔弱的小女孩,怎么带呀?”

  “叫他的女儿把人背走呀!”霍然又出主意:“带回家做丫头使女,岂不比重新把羊送入虎口,多一分阴德?你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要我背?你要死了。”傅姑娘大发娇嗔狠盯着他,“我的弟妹我也不会背过呢!哼!要背的话,背的人一定是你,对,你背。”

  “背死了反正有你们负责,我不在乎。”霍然满不在乎卸下背箩,“经过乡村城镇,我大叫大嚷你们是贼,背着人往小巷子一钻溜之大吉,背回家做……做烧锅暖脚的还真不错。”

  烧锅暖脚,意指做妻子老婆。

  “你敢?”

  “出山虎,你背。”傅姑娘找上了出山虎。

  “你不怕我也背着人溜之大吉?”出山虎愤然问。

  “你不敢。”姑娘得意地说,“你是强盗,必时可以宰了你,不至于心中有愧,你更不敢在城镇求救。所以,你必须为自己的生死打算。”

  “不能用背的,那会引人注意。”出山虎哭丧着脸,“一旦引起民壮丁勇的疑心加以盘查,我这个强盗受不了,你们也不会好过,你们如何向官府解释?如果能背,我们还用得着把人藏起来,费手脚派两个人抬?”

  “别说了,出山虎,咱们认了,还是抬着走比较稳当些。”霍然不想再横生枝节,“弄根长树枝,把包裹也放上一起抬。等到了城镇,雇小轿就省事啦!”

  不久,一行众人急急就道。

  至于如何安置小姑娘,大家心中无数,谈来谈去不会有结果,以后再说。

  入暮时分,在一座小村借宿。

  农舍主人相当好客,把整座西厢让他们安歇。西厢有三间房,足以安顿他们四男两女。

  晚膳毕,小姑娘精神转佳,肚饱身暖而且不再受惊吓,不再像受惊的可怜虫,但仍然心有余悸,蜷缩在房中不言不语像哑巴,任凭傅姑娘多方劝慰,也不想回答任何问题。

  傅姑娘缺乏耐心,只好放弃询问家世根柢的念头。

  一早就道,准备当天赶到清河县。

  天色暗沉沉,没放晴也没下雨,满天阴霾,好在没刮风,也不怎么冷,正是赶路的好天气。

  这一带的小径,由于平时乏人行走,极少看到足迹车辙,田野也罕见,全是旷野凋林,似乎愈走愈荒僻。

  十年前的兵灾,把这一带小村落夷为平地,逃散了的人,不再返回重建村落,田地都成了杂树野草丛生的旷野,连废弃的村落也无迹可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