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白头吟(392)
宇文瑶这才接捺住自己没说话,韦纪湄也得到了杜念远眼色的暗示,潇洒地走前数步,朝袁紫一拱手道:“在下承蒙指教,幸何如之!”
袁紫一言不发,素手微扬,轻飘飘地攻出第一招,半空中软香暗送,大家只看见有五只手影一起罩向韦纪湄的身上,却不知哪一只手影是实的。
韦纪湄神态庄重,双掌在身前一旋,然后吐气开声,朝前推出去,望似颇为用力。却不闻任何声息,袁紫眉头微皱,脚步动处,身形飘开了丈许,然后单伸二指,双指微曲,朝外一弹,铮然若拨弦瑟,指尖飞出一团青色火光,冉冉朝前飞落。
韦纪湄更显得端重了,长啸发若龙吟,也仅伸出两指,迎着那团素色的光花一敲,像敲碎了一块宝石,碎音丁丁,十分悦耳。
袁紫再度进身,像发了疯一样,将满头的长发一起抖乱了,分作无数细丝,每根头发都变成了一个有生命、有知觉的个体,交织成一面密密的发网,朝韦纪湄身上缠去,口中世低声曼吟道:“白发三千丈……”
韦纪湄神色依然,身形纹风不动,一字一句地念道:“丹……心……百……炼……钢……”
立时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中都溢出一丝无形的劲气,合组成一面坚韧的墙,将袁紫的满头乱发都挡了回去。
四下之人都不禁发出一阵叹息,三招过了。
袁紫攻出的三招己是惊心动魄,而韦纪湄三式化招更足令人心折。
袁紫将头一摇,那无数青丝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形状,整齐地堆在头上,然后才对韦纪湄深深致了一个万福道:“技艺之道,首领已登峰造极,叹为观止矣!可是……”
韦纪湄洒脱地笑道:“多谢夫人谬赞,在下自知凭仗所学所能,尚不足抗秦无极!”
袁紫点点头道:“并非妾身故作危言,秦无极此刻所能,已超出技击的范畴。”
杜念远也轻轻地一笑道:“这点我绝对相信,不过我对于此次重振神骑旅,已作了最大的准备,秦无极与天外三圣所订的约期将届,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前去参与的,假若他在会前想对我们有所举动的话,我也作了七种应付的准备,你见到他时可以把我的话转告他,劝他少作无聊的举动!”
袁紫默然片刻才道:“但愿你在七种方法中,有一两条是为自保而设!”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她不相信社念远的那些方法能对付得了秦无极,不过她的语气十分诚恳,完全不含示威成分。
杜念远哈哈大笑道:“不需要!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这是我一生服膺的至理名言!”
袁紫似欲有所辩,杜念远立刻又止住她道:“你放心吧,秦无极的修为既已超出技击之外,我用来对付的方法也绝不会在技击之内,我倒真希望他前来碰一碰!”
袁紫又不作声了,沉思片刻,回头朝山上疾奔而去,杜念远望着她的背影哈哈大笑,回头招呼众人道:“走吧,上去接收我们的旧业去,那个地方不知被他们糟蹋成什么样子了!”
徐刚上前一步道:“端木方虽遁,至尊教还有不少残部留在上面,等属下去肃清一下!”
杜念远大笑上马扬鞭疾驰道:“用不着,有人会为我们代劳的!”
韦纪湄也催马追上她问道:“谁?”
杜念远手指路旁一对血肉模糊的尸身道:“除了刚才的那个女人还会有谁?”
韦纪湄看那两具尸体的死状十分悲惨,头颅整个地破碎了,而身躯四肢匍匐埋伏的姿势未变,像是被人用一种阴柔的巨力淬然杀死,而且为时不久,因那尸体上所流出的血色犹呈鲜红,以时间与情况判断,下手之人定为袁紫无疑,不禁失声惊问道:“她干吗要这样做呢?”
杜念远笑笑道:“今日之事。自始至终,她均未对我们表示过敌意,这种情形她不会让人传到秦无极耳中去的,世上最能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她当然要这么做了。”
韦纪湄深不以为然地皱眉道:“这种做法未免太残忍了一点吧!”
杜念远笑着又一挥鞭道:“生命的本身就是残忍的,不是残忍地对付别人,就是被人当做施予残忍的对象,这件事从我们茹毛饮血的祖先就开始了,而且我提醒你一件事,这些残忍的事情虽然是她作的,却记在我们头上,除非你出卖她,把一切都告诉秦无极。”
韦纪湄一言不发,紧紧地催马前进,沿途都是血迹淋淋的惨相,使得他的心中充满了烦闷与痛苦,杜念远了解他的心情,只是凑到身边温和地道:“纪湄,想开一点吧!这些人投身至尊教中,所为实有取死之道,好在又不是你下的手,做事但问心安,你不能有更多的要求了!”
韦纪湄长叹不语,长白总坛的巍峨大厦已了了在望了。
神奇旅的大纛终于又飘扬在白山黑水之间了,这是继天龙谷之后,第二个公然对抗至尊教的地方,不到两个月,消息传遍天下武林,当然又引起了绝大的轰动,而且人心也因之大大的振奋。
至尊教的势力仿佛一下子就冰消瓦解了,北中两处分坛早已撤销,南部分坛在宇文琮的摄理下名存实亡,只有至尊教主秦无极栖身的那一片总坛,还被人视同鬼蜮,因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将他挫败过……
在神骑旅重起江湖的第三个月后,一个星月暗淡的晚上,长白山静悄悄的,除了负有戍守任务的几个人外,差不多大家都安歇了。
在一间精舍中,神骑旅的首领韦纪湄正与黄英相坐对弃,杜念远与宇文瑶相对而坐,每人手展一卷,祝家华则与杜念远的女弟子孙霞织线为戏。
屋中是静悄悄的,只有棋子落在枰上的叮叮微响,算是惟一的声音了,柔和的烛光,静溢的气氛,看不出这些人物,居然会是神骑旅中的核心首脑。
良久之后,黄英首先轻轻一笑道:“我这一子突进来,你的那条长龙就会被切得首尾不能兼顾了!”
屋中其他人都没有表示,只有韦纪湄笑笑朝杜念远看了一眼。
再过了一会儿,孙霞将纤纤双手,织出一个繁复的花样,令祝家华大感为难,不知该如何接过来,因此她也望了杜念远一眼。
最后是宇文瑶掩卷深思,好似在书中遇到一个困难而无法解决的问题,想了片刻,她也望着杜念远一笑。
杜念远的眼光始终不离开手上的书,神情恬淡而肃穆,韦纪湄,祝家华与宇文瑶三人各等了一阵,渐有不耐之状,祝家华则已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杜念远突地放下书本笑道:“你们都认为到了无法解决的程度了。”
韦纪湄连忙道:“是的,你快试试看吧,我就不信那一部黄庭经卷上能有这么大的神通!”
杜念远微笑不语,提起面前的纸笔连写了三张小字条,然后玉手一扬,三张字条各飞向一人,他们连忙接住了展开一看。
韦纪湄首先掂起一颗棋子布在抨上,审视片刻,然后高声叫道:“念远!真有你的,这一子果然起死回生,扭转全局!”
祝家华也是手中一阵翻弄。不但将孙霞的线花接了过来,而且变幻成一个更复杂的花样。
宇文瑶则钦折无限地道:“姐姐,我佩服你了!这一个字困扰了我将有十几年,今天我是故意选这本书来难难你的,想不到你竟能凭着心神的感应而解决了!”
这三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无比的惊奇,也表示出内心无比的欣喜。
只有杜念远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开始得太迟了一点,要是早十年就发现了这个原理,我不敢说超凡入圣,至少也不会犯下那许多的错误。”
宇文瑶激动地叫道:“这已经够了,姐姐,您此刻的成就,我们已不必再担心秦无极了。奇怪这黄庭经卷是一本很普通的道书,难道其中真有这么深的奥妙?”
杜念远轻轻一叹道:“愈是普通的事物,愈包含着深究的哲理,只是常常被人们忽略了,这几千年来,人们拼命去追求不可知的东西,却不知至理就在我们身边!”
韦纪湄兴奋地笑道:“念远,你别说得那么深,只要告诉我们,你究竟到了什么程度,你的天眼神通当真能看透一切,解决一切疑难吗?”
杜念远摇摇头道:“那恐怕不行,今天我是第一次请你们合作试验,虽然我将你们的问题都解决了,可是这并不算是成功,因为你们与我都很熟悉,声气相通,我能够借着灵智的感应,与你们合成一体,换了个陌生人,我还是没有那种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