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白头吟(372)
穷和尚道:“采薇翁将蛰龙卵中精华取出,炼成了六丸当世圣药,据说服下一丸就可以脱胎换骨,你此刻一身是毒,完全仗着那些毒液支持着生机。她昨天晚上才无意中得知藏处,天不亮就冒着雨出去,一定是为着替你取药。”
韦光不信地道:“那药真要有如此效用,采薇翁为什么自己不服用呢?”
穷和尚笑道:“时机未到!据采极翁说还有两天才可以大成,采薇翁昨天兴奋地透露再过两三天就不必惧怕任何人了,女娃娃追问原因,采薇翁被她缠了半天方说出这件事,今晨老头子前脚出门,女娃娃也跟着走了,她一定是等了一夜没睡,也等不及丹成就想取来给你服用!”
韦光仍是不信道:“这等隐秘之事,师兄怎会知道?”
穷和尚大笑道:“他们说话声音虽低,怎能瞒得了和尚,贫僧一面打鼾,一面还可以听见丈许外的蚂蚁聊天,要不然昨天贫僧远在里许,怎会知道你们的喁喁情话。”
对于穷和尚的耳目感觉,韦光是早已领教过的,闻言倒是不再存疑,而且小红为他取药的事,虽是一种猜测,他也可以确定,沉吟片刻,忽而毅然道:“不行!我还是要早点离开,小红就是取了药来,我也不能服用。”
穷和尚微异道:“这是为什么呢?难道你愿意永远做个毒人吗?”
韦光苦笑道:“我对秦无极之搏,的确没有多大把握,生死自难预测,采薇翁将那药丸视如珍宝,如果知道她偷来给我服了,势必大为震怒,也许还会不顾亲情加害于她,我既无力保护她,就不能让她因我而受苦。”
穷和尚望着他道:“这样一来你不是辜负她的一片深情?”
韦光点头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我偷偷地走了,采薇翁纵然发现灵药被窃,只要不失落,他还是会原谅小红的,反之就很难说了。”
穷和尚继续追问道:“你不告别一声就走了,岂不是伤了她的心?”
韦光痛苦地道:“伤心总比伤命好,假若我不告而别能换取她的安全,这件事还是值得的。”
穷和尚突然感动地道:“贫僧今天算是真正懂得你们韦家人何以特别容易得到女子的垂青了!你们天生是一批情种,舍己而耘人,以至情易至情,自然能令对方倾心相随,永矢不渝,令兄若也是像阁下一流人物,贫僧在情场上这一个跟斗便栽得心甘情愿!”
韦光见他坦然提出此言,倒是怔得一下,但立刻就道:“家兄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穷和尚摇头道:“我见过他,恐怕不像你说的那么好。”
韦光微有怒意道:“你假若多了解他一点,就可以知道我言之非虚,否则像我大嫂那等绝世才华,像宇文瑶贵为公主,像……怎会爱他如此之深!”
他本来还想加上黄英的,可是话到口头又缩了回去,穷和尚却一拍手道:“令兄之为人如何,容后讨论不迟,时机无多,我你还是走吧!”
韦光见他突然改变了态度,心中也有点奇怪,可是他答允同行是件好事,遂也不再多说,等他收拾一下行装,便相偕出屋。
门外就是采薇翁作为药房的草堂,韦光正待离去,穷和尚却道:“且慢!这东西是我们带来的,不能留给他!”
韦光见他指着桌上的明母丹,连忙道:“这东西我们带着也没用,不如给他吧!”
穷和尚摇头道:“我们虽不知道用途,可是那几个海盗却为它丧了命,足见此物大有珍奇处。”
韦光略略一顿道:“我们在此打扰了很久,留之为酬也不为过。”
穷和尚笑道:“我替他制服了狄一帆,救了他的性命,这报酬已经够大了。”
韦光不禁语塞,只得道:“这原是师兄得来之物,师兄当然有权处置。”
不想穷和尚听了,反而将明母丹放了下来道:“不行!这玩意虽是由贫僧取得,却已送给了公子,所有之权,自然属于公子,公子一定要留下,贫僧当得从命。”
韦光懒得为这些小事再 嗦,匆匆催促道:“那就快走吧!”
穷和尚捧着明母丹,一副欲舍不忍之状,可是他的眼中,却闪过一丝谲异的笑容。
韦光忍不住又催道:“师兄若是真舍不得,将它带着也行!”
穷和尚故意又挨了半天,然后才道:“留下吧!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之何用,还是留下吧!”
最后一个字刚说完,草门忽地推开,采薇翁披着蓑衣,一身水淋淋的,进入室内瞧见二人的情形,微微色变道:“外面风雨很大,二位还是不要出去吧!”
语下还当做他们要出去走走,韦光只得硬着头皮道:“前辈来得正好,在下等正想告辞……”
采薇翁神色一变道:“告辞?韦世兄神功尚未全复,何以匆遽言去?”
韦光尴尬地道:“多谢前辈多日操心,在下此刻己感觉好得多了……”
采薇翁急道:“好得多不是全好了,世兄要走也无须急在一两天,老夫今日特别冒雨前往替世兄配药,至迟不超过三天,世见不但可以痊愈,甚且还可以超出从前许多。”
韦光朝他手中的药瓶望了一眼道:“不必了,在下目前的功力已超出往日良多,前辈这些药物得之不易,还是留作其他用途吧!”
采薇翁拿着药瓶的手,经他一瞥之后,本能地起了一阵颤抖,支吾着道:“二位此刻走也无用,老夫因为想不到二位去意这么急,日前已将尊舟遣走,浩浩重洋,轻舟难渡,何况更兼风雨连天……”
穷和尚轻咳一声道:“这个倒不劳老丈费心,贫僧将狄一帆送到海边时,曾嘱他将船停在霹雳湾相候,以他船上那批海盗水手,这种天行船倒非难事。”
采薇翁失声道:“霹雳湾?难怪我找不到他的行踪。”
穷和尚笑着反问道:“老夫又寻他做什么?”
采薇翁发觉自己不慎失口,连忙解释道:“这……这家伙心地阴险,老夫始终无法放得下心,是以借到海边之便,随口探听一下他离去没有。”
穷和尚笑道:“老夫无须再为他担心了,狄一帆已由贫僧散去功力,不足为害,而且他立意改过迁善,若非贫僧要求,他早已走了。”
采薇翁怨毒地望了他一眼,干笑着问道:“大师父留下他干什么?”
穷和尚哈哈大笑道:“贫僧一辈子没坐过海盗船,完全是一番好奇而已。”
采清翁的眼中流露着一片无法形容的神色,最后才黯然一叹道:“二位执意要行,老夫也是没有办法,但此刻风雨正急,二位不妨稍待片刻,等风雨略住,再走亦是不晚。”
韦光摇头道:“多谢前辈了,在下此刻归心如箭,这风雨看样子也不是短时所能停歇的。”
采薇翁换了一副神态笑道:“世兄岂不闻疾风骤雨,纵无经宵达旦,老夫此处难得有人前来,二位住了十几日,也算是一种缘分,古人说最难风雨故人来,现在老夫更改一字,最难风雨故人行,无论如何,老夫也要与二位小饮数杯,略志缘分!”
韦光正要推辞,采薇翁又接着道:“老夫潜居此地,曾私酿了一缸醉仙露,那是采百花之精蜜制而成,一直深藏在地下,十几年来,也未曾舍得饮用,今日为招待二位,决意开缸以尽薄忱!””
穷和尚一听有好酒,不禁动了心,张着口道:“那醉仙露却不逊于仙府美酿!”
语毕忽然闻到穷和尚口中的酒气,忙又歉然笑道:“对不起!老夫只顾夸耀酒好,唐突了大师父了。”
穷和尚一陋嘴唇道:“没关系!和尚只要有好酒吃,挨几句骂也算不了什么?”
韦光一皱眉头,穷和尚已察知其意,龇牙一笑道:“公子爷,主人盛情难却,我们不妨打扰一下,好在为时无多,和尚担保绝对不会耽误您的行程。”
韦光无可奈何地轻叹一声,采薇翁看出他们已有允意,连忙脱下蓑衣,将草堂中桌椅安好,先取出一些风干的腊味,然后拿出一柄锄头,韦光见状问道:“前辈的酒藏在哪里?”
采薇翁笑道:“就在这屋角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