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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吟》白头吟(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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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渔人踌躇良久,却不过公孙午再三催促,只得抱起金和尚向溪边走去。

  徐刚怅立良久,才废然一叹,含泪对着气息微弱的韦光道:“韦公子!你拼着性命,却是为了一个完全不通人性的老蠢牛,真是不值得……”

  公孙午闻言一动道:“徐兄!你说什么?”

  徐刚暴躁地道:“你反正也不会领情,问他做什么?”

  公孙午忙道:“我平生不愿受人一点恩惠,听徐兄说来,好似这小伙子对我有什么好处……”

  徐刚大声道:“不错!不过你并未领情,这好处也等于白费!”

  公孙午莫名其妙地道:“徐兄能否将话说明白一点?”

  徐刚道:“韦公子因为听说只有金和尚才能救你的命,所以拼着一点剩余的精力,潜入深水替你捉了上来,否则凭你那呆瓜的几斤蛮力就能抓到它吗?”

  公孙午将目光移到渔人身上,渔人惭愧地道:“东家!是真的!小的好容易才引得它上钩,不想这家伙力大无穷;小的拖它不动,最后连钓竿也被它带走,是那位公子爷将它捉上来的……”

  公孙午脸色微动,想了一下才冷笑道:“他分明是想让我替他治伤,才肯出死力替我捉金和尚……”

  徐刚闻言大是暴怒,厉声高叫道:“公孙午!你简直是天下最大的混蛋,韦公子那种光明的心胸岂是你能明白的,你不妨问问铁牛,韦公子在人水前可曾提过什么要求?”

  公孙午望着铁牛,这渔人一声不响。足见徐刚之言不虚,公孙午不禁微异道:“他自己伤得那么重,怎会有心情替别人出力……”

  徐刚冷嗤一声道:“韦公子只想在临死之前。献出他仅有的力量来救活一个人,再者他也猜到施害你的是他的家人,他是用命来补偿韦家人对不起你的地方。”

  公孙午呆了半晌、突然叫道:“铁牛!把金和尚抱到屋里去,用我的那柄玉刀贴着它的腮刺进去,然后用磁碗接着它的血,快一点,死了可没用了!”

  铁牛高兴地答应,回头就跑。

  徐刚也是一怔,继而流露出一丝笑意,他知道韦光的仗义行径已将这个偏执的老头子打动了。

  公孙午却好整以暇地在韦光身畔坐了下来,两眼望着天,仿佛想心事。

  徐刚等得有点着急,忍不住催促道:“喂!蒙古大夫,好容易把你给说动了,你就快点开始吧!”

  公孙午收回游移的眼光,淡淡地道:“别忙!我等东西!”

  徐刚奇道:“等什么?”

  “金和尚的血!”

  徐刚心中不禁大为反感,忍不住冷笑道:“你一时还死不了,等血干吗呢?韦公子可不能耽误了!”

  公孙午冷冷地回他一笑道:“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捡回他一条命,你急什么?”

  徐刚急得无法发作,只得强忍住心中的怒气,闷立在一旁,过了片刻,那叫铁牛的渔人才捧着一个磁碗飞奔而来叫道:“东家!那么大的玩意儿怎么才只有半碗血!”

  公孙午伸手接过,审视片刻,才茫然叹道:“半碗已经算多的了,这金和尚孕胎五百年,成形五百年,诞生后又活了将近五百年,才聚成这点精华,一滴血是多少岁月的结晶啊……”

  徐刚与铁牛都听不懂他的感慨,但是他们也知道这半碗的确形成不易,脸上换过一种肃穆的神情。

  公孙午又道:“铁牛!趁着金和尚还没有完全死你赶快再去用那柄玉刀顺着它肚子上的那条银线把皮割开,肉放在陶瓷缸里,外面加火熬,十二个时辰内不准断火……”

  渔人答应着去了,公孙午望着他的背影,忽然以一种满含感情的声音道:“这小子倒是块习武的好材料,跟着我实在太糟蹋了,今后要麻烦徐兄多造就他一点,他虽说是我的从人,实际倒跟我的儿子差不多!”

  徐刚见他一味拖延,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大是不耐,暴躁地道:“知道了!你快喝了这碗血,动手替韦公子治伤吧!”

  公孙午长叹一声,举碗就口,将那半碗血一下子都吞在嘴里,这碗并不太大,刚好把嘴都塞满了,他将碗丢到远处,略一凝神,突然俯下身子,嘴对着韦光的口腔,身子一阵颤动,好似十分用力的样子!徐刚被他奇特的行径弄傻了,连忙叫道:“喂!公孙午!你这是干什么?”

  公孙午不理睬他,徐刚急得过去想拉他,可是公孙午已经直起身来,口中喘气,头上汗珠直滴。

  徐刚见韦光的口居间还留着一些殷红的血迹。心中突地一动,失声惊道:“喂!老郎中!你敢情是把血喂他喝了!”

  公孙午微弱地点点头道:“是的,他的铁尸寒毒入骨已深,非要金和尚的血才能祛除!”

  徐刚一惊道:“那你自己怎么办呢?”

  公孙午苦笑一声道:“我!算了吧!风烛残年,反正也没有几年好活了,纵有不世灵药,难救垂老之身,春花秋草,把这段有用的生命换给年轻人吧!”

  徐刚大感意外,征了片刻,突地深深作了一祖,激动地道:“公孙老儿!我看错你了!”

  公孙午将手一挥道:“没什么,我这一来算是旧账新债全部还完了,我这一生只受过两个人的好处,一个是你,一个是这小伙子,虽然他替我捉金和尚时我并不知情,但是我却无法不领情,干干净净地来,我也要一无牵挂地去,你不必谢我!”

  徐刚默然地走过一边,公孙午却从怀中摸出一枚金针,在韦光的身上一针针地刺下去,每刺一针,韦光的身子就跟着一动。

  这老先生虽不懂武功,可是认穴奇准,每一下都准确无误地刺在穴道上,随着针眼,韦光的身上开始渗出涓涓的黑水。

  公孙午有些欣慰地笑道:“你看!金和尚的血开始发生效用了,毒水流干净后就不会有问题了,这种手法普天下我也找不到第二人,只可惜……”

  他的神色突地一黯,长叹无语。

  可是他没有言语可以安慰,只得陪着他一叹!

  沉默片刻,徐刚突然道:“公孙老儿!你的伤当真无救了吗?比如说我去求夫人,她一定会……”

  公孙午苦笑着摇头道:“没有用!那婆娘……你们的夫人不愧是一个奇才,她在我身上施下了阴硝!那是长在千年古洞中的一种白色粉末,只有金和尚的血能解,真难为她怎么找到那东西的!从前我确是恨她人骨,现在不知怎地,我倒有点尊敬她起来。”

  徐刚一怔道:“尊敬她?”

  公孙午点头道:“是的!我一生从事医道,虽然从来没有救过人的性命!却自夸可以解救任何疑难绝症,想不到她却要了我的命!知音难求,她不愧我的知音!”

  徐刚不觉一怔,对这老人的敬意更深了。

  公孙午想了片刻,忽然又进:“我身死无用,怕的是我这一生的研究心得就此埋没殊为可信!我留下一本笔记,藏在我的药箱里。敬以此献给你们的夫人,那本笔记,大概也只有她可以看得懂,麻烦你转交一下吧!铁牛是交给你了,相信你会善待他……

  说完他起身且慢地向前走去。

  徐刚愕然地拦住他进:“你上哪儿去?”

  公孙午坦然一笑道:“我一生治病,总不能自己也落个病死榻上!”

  徐刚肃然退后,公孙午慢慢地踱到竹桥上。纵身一跃,立刻被急流吞噬了!

  当韦光在昏迷中悠悠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身在一张竹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