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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头吟》白头吟(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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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冶勤沉思片刻道:“寒冰送韦姑娘跟孙霞,水流送韦夫人跟祝姑娘,分道行事,大家尽速赶回来,最好先回来了再决定行止。”

  祝家华有点不放心地道:“你一个人处理帮务行吗?”

  公冶勤苦笑一下道:“神骑旅威名还在,再者目前江湖好手,多半失陷在洞里,一时间大概不会有人来捣乱了。”

  祝家华想了一下道:“总坛大概不需要人去料理了,您干脆就守在这儿吧!”

  公冶勤点头道:“不错!说不定还可以得到一点讯息呢,你们快走吧!”

  巍巍的昆仑山上,仍是终年罩着白雪。

  那一片仙境似的山谷中,仍是洋溢着一片安详。

  韦明远与杜素琼!向飘然与易静!

  这两对神仙似的伴侣,正在度着优游的岁月。

  然而有些人注定是应该要劳碌终身的,在于雾深封的谷中,跳下了憧憧的三个人影。

  韦明远与杜素琼正在凭石对奕,满地如锦的山花衬着两颗萧萧白发的头,映着两张充满幸福的脸。

  杜素琼最先发现来人,推枰惊叫道:“兰妹!你怎么来了?”

  朱兰只是激动得泪眼滂沦,才叫得一声:“山主!明远……”

  底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完全被哽咽代替了。

  东返的途上增加了四骑疾马,那是向飘然与易静,他们听见庄宁与庄泉父子也失陷在洞内,实在按捺不住了。

  杜素琼轻轻一叹道:“我生了这个女儿,算是替天下造了无穷的大孽!”

  祝家华听得不过意,忍不住出声道:“山主不可以如此说,夫人运筹帷幄,成立神骑旅,不知歼灭了多少江湖宵小强梁!”

  杜素琼哼了一声道:“可是她也伤害了许多正人侠士!”

  祝家华正容辩解道:“人总不能无错,而且夫人从未主动犯人,每一个被神骑旅杀死的人,都是他们先不利于我们……”

  杜素琼不以为然地道:“狡辩!难道那些人全有取死之道吗?”

  祝家华点头道:“侠以武犯禁!那些人虽然行为正直,然而犯了个好勇狠斗的毛病,怪不得夫人,严格说来,夫人还是功多于过!”

  韦明远也不信地道:“我倒要听听,你说说看!”

  祝家华望了他们一眼道:“江湖上许多十恶不赦之徒,多少正人侠士,拿他们没办法,然而到了夫人手中,或死或降,至少不再为害人间了。”

  韦明远冷笑道:“那端木方又如何?”

  祝家华正颜道:“您与庄家父子,再加上商老先生,合力追捕端木方,那老魔头仍是杀人如故,然而到了夫人手中,却令他驯服异常,虽然他每天还是要杀人,可是在数量上已少得多了,而且都是些该杀之辈。”

  韦明远勃然色变道:“念远有什么权利决定那些人该杀?”

  祝家华轻轻一笑道:“生死之事,半委之天运,半结因于人为,夫人从不轻易杀人,可是她认定要杀之人,必定有她的理由!”

  韦明远呆一呆道:“你受念远影响太深了,所以才变得与她一样的激烈。”

  祝家华微笑道:“我本来在天香教中,过的根本不是人的生活,夫人把我从非人的生活中解救出来,我应该感谢她。”

  韦明远不以为然地道:“念远的作为并不比吴云凤好多少。”

  祝家华笑道:“大侠此言太过分一点,您嫉恶如仇,除恶却又不彻底,早年因您的一念之慈,不知武林中遗下多少祸患,如四神帮、胡子玉之流,都是您间接造成的,然而都仗着夫人的大力,将之一一挽回,您应该感激夫人才对。”

  韦明远不觉呆了一呆,良久无语。

  这时杜素琼才微笑插口道:“明远!你怎么不说话了?”

  韦明远长叹一声道:“我不知怎么说才好,我一生行事自谓无愧于心,现在想起来竟然一无是处,倒好杜念远做的好事比我还多。”

  杜素琼轻笑道:“你又想偏了,只要无愧于心,何必再问是非杜念远也许做过一些好事,但她动机绝非为善。”

  祝家华神色激动道:“山主!夫人是您的女儿,您怎么也说这种话?”

  杜素琼苦笑一下道:“知女莫若母,正因为她是我的女儿,我才深深地了解她,像她自己了解自己一样,所以才那样地批评她。”

  祝家华略一沉吟道:“这一点婢子不敢置椽,但在婢子心中,夫人的确是个值得尊敬的奇女子,所以婢子立誓效忠,永无他心!”

  杜素琼轻轻一笑道:“人各有志,我不想改变你的想法,而且我也同杜念远确有过人之处,只是我遗憾生了这个女儿。”

  祝家华似欲有言,而且仿佛颇不同意杜素琼的话,可是过了半天,她仅仅轻语道:“您是夫人的母亲!婢子因人敬人,不便对山主多言!”

  杜素琼笑笑,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中。

  向飘然与易静则始终不开口,只是默默行进,在易静的脸上,也始终带着一股深深的忧郁。

  不久,这种忧郁传染到每一个人,大家都为失陷在洞中的人挂虑着,好像觉得胯下的骏马太慢了。

  当这批人赶到居庸关附近时,凌寒冰与韦珊已经将白啸夫请到了,韦珊一马当先,迎了上来高叫道:“娘!你们这么晚才来?”

  末后她才望着韦明远与杜素琼,好似无法相信这两个容貌苍老的人会是她英俊的父亲与风华照人的杜姨姨!

  朱兰轻笑道:“傻孩子,整天念着爸爸,怎么见了面反而不认识了?”

  韦珊动了一动,才轻轻地叫了一声:“爸爸!”

  然后飞扑进杜素琼的怀中,泪落如雨。

  杜素琼慈祥地抚着她的头发道:“小珊!你这么大了,为什么哭呢?”

  韦珊抬起脸哽咽道:“姨姨!见了您我应该高兴,可是我忍不住要哭。”

  杜素琼微笑地道:“是因为我老丑了?”

  韦珊擦着眼睛道:“我替您难受……”

  杜素琼坦然微笑道:“花无常好,月无常圆,自然也不会有常驻的青春,早先我靠着九天梅实,以为可以抗过自然,谁知天命如此,人力何足抗天?我都想开了,你又何必替我难受,我若得重返梵净山,第一件事就是砍了那棵梅树。”

  韦珊惊道:“为什么,那是人间异宝!”

  杜素琼叹道:“青春华颜诚足宝贵,但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慢慢的培养起来一旦骤然失去,那打击更令人受不了,那棵树先害了管仙子,后来害了我,绝不能再让它害第三个人了,孩子,你懂吗?”

  韦珊想了一下道:“我虽不懂,但仍以为您是对的。”

  杜素琼微笑着推她道:“你要是有我一样的遭遇,你就会懂了,现在我才明白人老并不可怕,怕的是我们缺少接受它的勇气,在岁月中慢慢的习惯它,你还可以永远保持一份年轻的心情,这道理太深了,留给你逐渐去体会吧!”

  这时白啸夫自动上来拱手道:“韦兄!我们虽是初次见面,兄弟却是心仪已久!”

  韦明远也笑着回礼道:“白兄太客气了,我们已经是亲戚了,却想不到现在才见面,犬子得列门墙,实力无上光荣……”

  朱兰已迫不及待地问道:“洞里有消息吗?”

  公冶勤戚然摇头道:“没有!前几天洞里隐隐有一种怪声传出,此外别无征象,白先生曾想单独往探,被属下拦住了……”

  韦明远想了一下才问道:“白兄此刻作何打算?”

  白啸夫忧戚地道:“兄弟仅此一女,虽然已经托姻尊府,到底无法释怀,因此兄弟想去看一下,找个结果出来。”

  韦明远沉思有顷道:“好!兄弟陪白兄一行。”

  朱兰欲言又止,杜素琼接着道:“我也去!”

  韦明远点点头,回身对韦珊道:“孩子,你过来!”

  韦珊靠过去,韦明远用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道:“孩子!我很对不起你,从来没有好好地招呼过你,两个哥哥此刻生死未卜,今后孝顺母亲的责任全在你身上了。”

  韦珊流着泪道:“爸爸!我们一起进去吧!”

  韦明远摇头道:“不用了!那洞中凶险异常,你去了也帮不上忙,我不是仅仅为了你哥哥才去涉险,这里还有许多其他的人,我们韦家对这个世界已经尽够了力,不必再赔上你了,好好地侍奉母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