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白头吟(45)
其他地方还是菊黄秋老。
在大庚岭,梅岭、骑田、萌诸等五岭地区,早已是鹅黄粉白,一片绵绣。
尤其是梅岭,更是以梅著称,引得骚人墨客,浅哦低吟
此地有一道山溪,跨溪是一条长桥,背山面水之处,扬着一面酒旗。
店村人不村,主雅客也雅。
一个锦衣少年,十六七岁年纪,长发金箍,俊眉入鬓,面若傅粉,神采飞扬,正隔着窗占了一副座头,独斟独酌。
一阵风来,扫下落梅纷纷,梅树下坐着一个女郎,布衣裙钡,不减国色,梅花落在她的身上,就好像为她平添无限脂妆。
少年见状,微微一笑道:“‘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姑娘在此树下,当真占尽诗情词境。”
女郎闻言,匏犀微露,对他嫣然一笑,然后婷婷地站起来,微红着脸,将花串放在少年桌上,低低地吟着:“一针一瓣思虑,千种情绪,谁知我串梅意。”
少年微愕地抬起头道:“梅姑!你这是做什么?”
女郎满脸绯红,低低地道:“送给你。”
说完她像飞似的飘到店后去了,空中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气。
少年怔了一下。
像懂了,又像不懂。
像感动,又像感慨!
突然他对着清溪长桥,忍不往敲着桌子长吟道:
“年年跃马长安市,客舍似家家似寄。
青钱买酒日无何,红烛呼卢宵不寐。
易挑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
男儿面北有神州,莫滴水面桥畔泪!”
长吟方毕,店后又转出一个中年美妇,形貌与女郎十分相似,虽也是一袭布裙,却自然有种雍容之态。
听见少年的朗吟,先呆了一下,然后含笑道:“公子吟的可是刘克庄的王楼春?”
少年脸上自然泛起了一阵红晕,微窘地道:“我一时有所思,倒教大娘取笑了。”
美妇浅浅一笑道:“易排锦妇机中字,难得玉人心下事,公子所思者何?”
少年的俊脸更红了,讷讷的更说不出话来。
美妇看他窘急的样子,不再去撩拨他,乃改转话头道:“公子在这儿住了十天了,难道不怕堂上双亲悬念吗?”
少年摇头道:“不要紧,我父亲也出来游历了,家中只有继母在,她忙着要照顾弟妹以及许多事情,不会想到我的。”
美妇微怔道:“继母,那么令高堂不在人世了?”
少年黯然道:“是的!家母早就弃世了。”
美妇一笑道:“那公子一定是在家中跟继母呕了气才出来的?”
少年忙分辨道:“不是!我继母好极了,从来没有管束过我,我是出来找人的。”
美妇用眼紧瞅着他道:“找人!找令尊。”
少年本想否认的,但迟疑了一下,又点点头。
美妇含笑道:“千里寻亲乃是孝事,公子在这儿一住就是十天……”
她的笑意有点异样,少年觉得颇不是味,忙接着道:“家父游踪无定,要找他实在不容易,我出来半为寻亲,半为游历,因为见得这儿梅花好,所以有些舍不得离开。”
美妇目射异光紧问道:“你在这儿真是为了梅花?”
少年点点头,十分坚定。
美妇见状,长叹了一口气道:“那么可怜的梅儿用错心思了。”
少年急了道:“我对梅姑并没有怎么样。”
美妇严肃地道:“你直接叫她的名字,女孩子的名字岂可随便叫得,平常你对她又不甚避形迹,哪个少年不多情,她又怎能无动于衷。”
少年更急了道:“我在家中跟女孩子长大的,我对她们一直是这种态度,她千万不可误会……”
美妇双眉一挑道:“原来你跟女孩子随便惯了,你父亲怎么管教你的?”
少年红着脸道:“我父亲从不管我,他只教我武艺,我继母也不管我,只照顾我的生活,只有杜姨有时管管我,她也没说我不能跟女孩子玩。”
美妇微感诧异道:“怎么又跑出个杜姨来了?”
少年道:“我杜姨是梵净山主,她是我父亲的好朋友,我们跟她住在一起。”
美妇再追问道:“梵净山主,你又姓韦,那你父亲是韦明远了。”
少年点头道:“是的!我叫韦纪湄,是纪念我母亲萧湄而起的。”
美妇点头道:“不错!你父亲颇有侠誉,只是韵事大多,太阳神与天香玉女人间仙侣……”
韦纪湄急忙道:“我父亲与杜姨姨是最纯洁的道义之交。”
美妇笑道:“错了!他们是情义之交。”
韦纪湄又辩道:“可是他们的交往是纯洁的。”
美妇点头道:“这点我可以相信,他们都是非常人,当然也有非常事。”
韦纪湄听见她的话感到非常骄傲道:“大娘对于我父亲的事很清楚。”
美妇微笑道:“方今之世,有谁不识‘太阳神’只是我们武林末流,高攀不上而已。”
少年惊道:“我不知道大娘也谙武功。”
美妇道:“我们那点三脚猫功夫,实在不配称为武技,当着你这位家学洲源的高手法眼,自然不敢轻易献丑了。”
韦纪湄的脸又红了,嗫嗫地道:“大娘太谦虚了,我相信大娘的造诣必定很深。”
美妇浅浅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望着他道:“你倒很像你父亲。”
韦纪湄急忙道:“不!我比家父差多了。”
美妇继续笑着道:“我不是说你的功夫,而是说你像你父亲一样,很容易得女孩子倾心。”
韦纪湄更急了道:“我在梵净山中只有两位姊姊,环姊姊是我母亲的徒弟,念远是杜姨的女儿。她们都比我聪明,也不太喜欢我。”
美妇突然问道:“你喜欢那一个姊姊?”
韦纪湄红着脸没有回答,美妇又笑着道:“一个叫姊姊,一个叫名字,不用你说,亲疏自然分明,你父亲与梵净山主是人间仙侣,你们再结了亲,该是最美满之事。”
韦纪湄急道:“不!我倒愿意多跟环姊妹接近,可是她不大理我,爸爸跟杜姨离了山,她也跟着跑了。”
美妇大笑道:“这下子不打自招了,你是追环姊姊出来的。”
韦纪湄红着脸不敢否认,心中却别别直跳,仿佛是一个被人拿着错处的孩子。
美妇却一整脸色道:“我本不欲强人所难,可是听了你的话,知道你虽然出身绮罗丛中,却还没有赢得那个女孩子的芳心,因此我要替你决定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