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吟》白头吟(22)
是一个难以启口的讯息。
慢慢的终于爬上峰头了,那一个个峻奇巍拔的山峰,在新月婉约的柔光中,好像都成一头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二人来至峰顶,先等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并无一丝声息。
韦明远先低声道:“碎心人!老丈,你来了没有?”
峰头寂然如故,只有宿鸟偶起,风振树梢。
韦明远等一下忍不住再放大了一点声音:“碎心人,周老先生,晚辈应约前来……”
一言未毕,身后顿感劲风迫体。
基于一种本能,他向旁边一闪,避过了无声无息的一招偷袭。
刚一定神,发现那偷袭之人竟是与他们邀约的碎心人。
此刻他满脸都是愤急之容,白发散乱,已陷入半疯狂状态,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又自猛扑过来。
韦明远见他一言不发,即自出招猛攻,心中微有所觉,遂抖起精神,连拆数招,然后猛力一拳,将他震开数步,攻势微遏,随即大喝道:“我准时应约前来,原是为向你报告消息而来,你不问青红皂白,就乱打一通,这算是什么意思?”
碎心人目毗发竖,厉声道:“小狗才,你……你跟师父是一块料,凶残,奸狠,无恶不作……”
韦明远微怒道:“你怎么出口就伤人?”
碎心人大叫道:“我骂你还算客气的,我恨不能一掌劈死你,将你击为肉泥,方称我心。”
韦明远微惊道:“你为什么恨我如此深?”
碎心人流着泪道:“你粉碎了我在人世仅有的希望,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怨仇?”
韦明远微有了然,不由怒道:“你这人不讲理,我是一片诚意,给你送消息来,虽然我带给你的不是好消息,可是咎不在我,你怎能迁怪于我?”
碎心人道:“你要带给我的是什么消息?”
韦明远略一迟疑道:“当然是有关你儿子的。”
碎心人咬着牙道:“我儿子怎么样了。”
韦明远略有困难地道:“很是抱歉,我不知道,因为我到达周村,那里已成一片废墟……”
碎心人突然地插口道:“在你到达的前一大,刚好一把劫火,烧掉了整个村子,举村之人,死无瞧类,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对也不对?”
韦明远惊道:“是的,你怎么全知道了……莫非你跟在我身后去的?”
碎心人大叫道:“我真恨我没有跟着你前去,我若跟着去了,岂容作逞施这种阴谋。”
韦明远又惊又气,亦是大声道:“你最好把话说明白点,谁逞施阴谋?”
碎心人流着泪狂呼道:“你!当然是你了,你先滥施屠杀,然后一把火,一切证据都湮没了,好狠毒的手段,好完美的计划,姬子洛,你真收得好徒弟……”
韦明远气结道:“你……你简直是个血口喷人的老混蛋。”
碎心人受了辱骂,并不生气,反而狂笑道:“人全死光了,地方也亮平了,姬子洛当年的丑事也一笔勾尽了,小暴徒,你比你师父还要厉害上十分。”
韦明远大声道:“碎心人,告诉你!火不是我放的,我赶到那里之时,已经是那个样子,我不知道怎样才能令你相信,但我说的是真话。”
碎心人惨笑道:“你没有放火,那么是天火了,小子!你说谎话的技术够高了,只可惜事前没把事情先打听明白。”
韦明远口气微缓道:“什么事情?”
碎心人道:“周村约摸有四十几户人家,每个人都会武艺,而且都不太差,若是天火的话,不管来得多么突然,总不可能会死得一个不剩,除非是……”
韦明远接口道:“除非是有人先去动了手脚,是吗?你不想想,就算是我与赵大两个人出手,也不可能把一两百人,杀得一个不剩。”
碎心人冷笑道:“你有的是狐群狗党……”
韦明远大怒道:“老糊涂!你也该打听打听,韦某生平参加过大小几十次战斗,哪一回是我找过帮手的。”
碎心人一愕道:“不是你,难道还有别人?”
韦明远道:“我只看见火场,余烬尚红,可见为时并不太久,不过我无法确定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是以不能作任何猜测。”
他这十年在梵净山静修,养成一种正大磊落的风标,因此他这一凛然发话,竟使碎心人无法不信。
沉默半晌,碎心人哺哺道:“这事不会有别人知道的,那日在酒店只有我们三人!”
韦明远心中又是一动道:“这也很难说!隔墙有耳……”
碎心人想了一下又问道:“你在我们分手之后,多久才到周村?”
韦明远略一盘算道:“我那时心急如焚,大约在第十一天上赶到。”
碎心人也算了一下变色道:“这事再也赖不到别人头上,那儿离周村迢迢千余里,即使有别人听见了,以你的速度而论,绝不能赶在你前面。”
韦明远静静的思索了一下,发现碎心人的这一问题确有道理,不过如此一来,他将陷身于百口莫辩的境地中了。
静静的思索中,他开始分析这件事,第一:周村不可能无故失火,而且村中连一个活口都不留。
第二:这把火刚好发生于他到达之先,很明显的,目的是在阻止他探访任何有关姬子洛与天香娘子的旧事。
第三:周村一村人,俱韵武技,杀之非易,而且绝不可能是一个人所为,这些人所以要如此做,就是要激起他与碎心人的仇怨。
第四:这件事知者甚少,尤其是碎心人,刚刚脱困,他还没有机会将这件事传闻出去,那么这嫁祸之人是谁呢?
他正想到此处,突然心中一亮,向面前呆立的碎心人道:“你既未前去,可是我来到此地之前,显然你已知道周村所发生的事了……”
碎心人点头道:“是的!还在三天前,就有人通知我了。”
韦明远点头道:“你埋首四十年,刚刚出世,并无故人,怎么会有人认识你,而且将周村的事变告诉你呢?”
碎心人略一迟疑道:“这不晓得,不过报信的人对我并无恶意。”
韦明远接着问道:“你怎知并无恶意,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碎心人道:“这我没有看清楚,三日前我正在燕京市集上闲逛,不知何时有人在我怀中揣了一张字条……”
韦明远道:“我可以看看那张字条吗?”
碎心人一言不发,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递了过来。
韦明远接着一看,条上很简单:“周村已成鬼域,令郎亦上鬼录,主事者为天龙门人,恐阁下为谎言所惑,故先函相告。
韦明远一看字迹,已了然于胸,静静地将字条递回道:“我已知道这批人是谁了,杀人放火,嫁祸于我,恐怕都是他们所为。”
碎心人不信道:“他们是谁?”
韦明远道:“其余的人我不清楚,但是铁扇赛诸葛却绝对有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