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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树梅花一剑寒》千树梅花一剑寒(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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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 空庭旧宇秋无迹 冷月清霜梦有知

  那片字迹从口气上看来,分明是孙东海所留,飞龙走蛇地刻着:

  “余昔为中原十三友之一,缘‘毒手书生’侯行夫得一奇书,名曰‘归化秘笈’,上载练气习技、奇门遁甲之道,以余所学近此,约余共参,其奈此獠宅心奸险,先行藏去秘笈中首尾两页,致此书以非全貌,未得大成,深以为憾。

  余浏览是书,见有秘载强身克敌之至功,若为此獠得之,则天下无人能降之矣,乃隐将是页撕下,近已为该獠所觉,暗中已有害余之意。

  余自忖交友不慎,且憾生儿不敏,一旦不测,无以托身后事者,乃秘录是书精要,交吾女保管,有善视吾女者,可得此笔录……

  凌烟客手书”

  林淇看完之后,立刻对冬姑道:“冬姑,你爹在没有去世以前,可曾交给你甚么东西保管?”

  冬姑摇头道:“没有啊!爹只告诉我不准把人带到这儿来,可没交给我甚么东西过……”

  林淇知道她不会说谎,不禁摇头陷入深思道:“奇怪了!你爹明明说有一样东西交给你保管的,你再仔细想想看!”

  冬姑搔头摸腮,想了半天道:“实在没有,你看我身上连衣服都不穿,哪能藏甚么东西呢!”

  林淇无可奈何,只得继续埋首深思,想了很久,也没有结果,只得放开一切杂念,再仔细打量了一下洞室,只见四壁徒然,空无一物。

  冬姑却提醒他道:“小兄弟,你不是说要调息一下精神吗?还不赶快开始!”

  林淇“哦”了一声道:“是的,我在调息的时候千万不能打扰我,也不可以跟我说话!”

  冬姑傻笑道:“这我知道,爹在练功时也是这个样子,他经常把我赶到隔壁去,我现在也到隔壁去等你好了,甚么时候你休息好了,再叫我进来。”

  林淇见她变得柔顺而懂事多了,遂对她笑了一下,冬姑高高兴兴地出洞去了,林淇又对壁上的字迹看了半天,不禁深深替孙东海感到难受起来。

  “他一定是个天资超人的智者,却不幸生了这样一个丑笨不堪的女儿,‘生儿不敏’,这四个字中暗藏着多少遗憾啊……”

  “他说的那样东西一定是有的,只可惜冬姑傻头傻脑,不知道丢到哪去了,白白地辜负了老父一片苦心。”

  感慨了很久,他才诚意正心,闭目盘膝,按照调息的法诀用起功来。

  这一调养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他才把亏损的元气恢复了过来,虽不能像先前那样的充沛,却至少又可以凝气发招,与人动手交搏了。

  冬姑果然没有前来打扰他,而且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发出一丝声息。

  “这傻丫头也不知道跑到那儿去了?别是她忍不住寂寞又出洞去了,侯行夫已经跟她抓破了脸,一会儿他到林子里发觉受了欺骗,定然会到处搜索,要是被他碰上了,这傻瓜非吃大亏不可……”

  心念及此,他不免有点焦急,连忙出声喊道:“冬姑,冬姑……”

  声音在洞中激起了回声,片刻之后,才听见冬姑的声音道:“小兄弟,你好了吗?我马上就来了……”

  听见了她的回答,知道她无恙安全,林淇不禁轻松地吁了一口气,不一会儿,又听见步声咚咚,冬姑踏着大步过来,黑脸上布满了泪痕。

  林淇不禁奇问道:“冬姑,你怎么哭了?”

  冬姑举起手来擦擦眼泪,略带羞惭地道:“我去找爹说话了,我告诉他现在我有了个小兄弟对我很好,请他放心。”

  林淇有点好笑地道:“你爹已经死了,他听得见你的话吗?”

  冬姑傻怔怔地道:“我也不知道他是否听得见,反正我有一点事都要告诉他,从爹死了之后,你是第一个对我好的人,所以我在告诉他的时候,一高兴就哭了起来。”

  林淇倒是颇为感动,柔声道:“只要你诚心诚意,我想你爹的在天之灵是会听得见的。”

  他原是一句安慰之话,不想冬姑立刻道:“你说得一点都不错,今天我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头忽然从墙上掉了下来,大概是听见我的话替我高兴呢!”

  林淇不禁一愕道:“你爹的头怎么会到墙上去的?”

  冬姑张着嘴笑道:“爹死了之后,我怕再也看不到他了,所以把他的头偷偷地割了下来,藏到这个洞中,好常来看看他!”

  林淇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你爹中了人家的暗算,死于非命,你怎么还可以去破坏他的遗体?”

  冬姑一怔道:“怎么不可以呢!那是爹自己叫我这样做的!”

  林淇生气了道:“胡说!你爹怎么会叫你割他的脑袋?”

  冬姑急了道:“是真的,爹在没有死之前就经常对我说,万一哪天他死了,我就可以把他的头割下来,还说他知道我太傻,他可以经常照顾我!”

  林淇没有话说了,只得一叹道:“你爹也是个怪人,人都死了,一个骷髅头能照顾你甚么,反把自己弄得尸首不全!”

  冬姑也被他说得伤心起来,抽抽噎噎地道:“是啊,那颗头的肉也枯了,皮也干了,完全不像他生前的样子,可是爹生前常指着他自己对我说……”

  林淇不经意地道:“对你说甚么?”

  冬姑惨兮兮地道:“他说:‘冬儿啊!你真要把我里面的东西全学了,就一辈子不怕人欺负了!’可是那怎么行呢,爹的头脑里不知藏了多少学问,凭我这傻瓜,永远也学不完啊!”

  林淇忽而神色微动地道:“你爹真是这么说的吗?”

  冬姑道:“怎么不是呢,他每天至少都要说上个一遍,甚至于当着老猴子的面,也是这样说,所以我都背熟了!”

  林淇想了一下,忽然道:“你爹的头在哪里?我也看看去!”

  冬姑有点急道:“小兄弟,你不是要我把它送回去吧?”

  林淇双目神光微露道:“那怎么会呢!你爹吩咐你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深意,他既是你的父亲,也是我的长辈,我应该去参拜一下。”

  冬姑这才放心了,开心地道:“只要你不叫我送回去,你爱怎么看都行,就是送给你我也不在乎,不过要我把它送回爹的身边去,我可舍不得,这是爹给我唯一的纪念了!”

  林淇却一连声地催促她带路,冬姑又点着了一支火炬,絮絮叨叨地道:“这个洞我是走熟了,不用火也到得那地方,你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