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诗》25
瘦高中年人“哦”地一声道:“有这种事?这十几只狗,都是达鲁花赤由西藏要来送给我们大人的,怎会……”
韦慕岚截口笑道:“总管,有一种狗叫北京狗,可是由北京带出来的北京狗,并不一定就是纯种的北京狗,这跟由西藏要来的狗并不一定就是纯獒犬的道理一样。”
瘦高中年人似乎明白了,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可是我看这些狗很是厉害,府里的护院武师,三四个也不敢碰它们一只,就连在衙门里当差的蒙古勇士也不例外。”
韦慕岚道:“那当然,这十几只狗品种虽不够纯,但它们仍具有纯种獒犬的禀赋,比起一般的狗来,兰然是要凶恶得多……”
一顿忽然接问道:“刚才总管说,总管衙门里有蒙古勇土?”
瘦高中年人道:“是啊!怎么?”
韦慕岚摇头说道:“没什么,我只是 得奇怪,蒙古人怎会听汉人的。”
“那有什么奇怪的?”瘦高中年人得意地笑道:“我们大人可跟别的汉人总管不同啊。”
韦慕岚“哦”地一声道:“这位总管大人跟别的汉人总管不同……我明白了,想必这位总管大人功在朝廷,勋业彪柄……”
“当然!”瘦高中年人点头说道:“原因虽不全在这儿,但多少总有点关系,我们大人在当朝大军驱退金人的时候,拿住了金人的一位公主献于当朝,还大开开封四门迎接大军进城,这当然是功,不过,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我们大人有一身高绝的武艺。”
韦慕岚道:“该是,身为总管大人,理应有一身万人难敌的武艺。”
“不。”瘦高中年人摇头说道:“我说的不是马上武艺,而是……而是象武林人那种武艺。”
韦慕岚“哦”地一声道:“总管大人会武林人那种武艺?”
“可不是吗?”瘦高中年人道:“不是我替我们大人吹,我们大人的武艺,普天之下还找不到几个对手,可是他平常很少显露,就拿我们姑娘来说吧,她能高来高去,几个护院武师根本不在她眼内,有―回大人请两位蒙古勇士吃饭,他两位当席要跟我们姑娘较量,按说,他两位高手是特选勇士,又是那么大个子,还能打不过一个姑娘家?谁知道一上手不到几个照面,他两位就全躺在地上了,你说这要没真功夫,真本领行吗?”
韦慕岚道:“那是不行,你们姑娘这身好武艺,该是大人亲自教的吧?”
“那当然!”瘦高中年人道:“若非我们大人,换个人谁能教出这么好的武艺?”
韦慕岚点了点头,道:“将门虎女,这就叫家学渊源,也正是名师出高徒,强将手下无弱兵……”
沉吟了一下,抬眼说道:“听总管的话意,好象你们大人在宋时也做过官?”
瘦高中年人摇头说道:“大人在宋时有没做过官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大人在金时做过汴梁的知府。”
韦慕岚神情一怔,又一震,道:“大人他,他在金时做过汴梁知府?”
“是啊尸瘦高中年人道:“要不然怎么能拿住金人公主献于本朝,并且大开四门迎接本朝大军进城呀。”
韦慕岚强定心神,点头说道:“说得是,说得是,总管,我听说大人姓秋。”
“是啊!”瘦高中年人道:“大人是姓秋,秋天的秋,戏里面不是有出秋胡戏妻吗?就是秋胡的那个秋字。”
韦慕岚勉强笑了笑,道:“总管,我怎么听说金时汴梁的知府姓金?”
瘦高中年人点头道:“是,是,是,我知道,我也听人这么说过,那也许是前一任,也许是前一任。”
韦慕岚“嗯”了一声点头说道:“想必是这样,要不然怎会一位知府两个姓?”
他的来意,本在弄清楚这位总管跟别的总管的不同处,并顺便弄明白为什么在他头上加上叛逆两手‘,派人拿他。
不料,歪打正着,收获之多,出乎意料。
可是,他又很奇怪,为什么莫沧江议:当年那位知府姓金叫金太极,而这位总管却说姓秋?一个人断不会有两个姓。
刚才这位总管说,那姓金的也许是前一任,可是就他所知,金人人主期间,汴梁前前后后不过一任知府,金主在开封建都没多久就被蒙古人赶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一个人真有两个姓?这,在民间,在武林,或许有化名的可能,在朝做官的怎么可能?那论起来是欺君大罪,不得了!再说,朝廷里还会不知道金时的汴梁知府姓什么,叫什么?这就怪了,简直太怪了。
只听瘦高中年人道:“嗳,你在想什么?”
韦慕岚“哦”地一声,忙定心神,笑道:“我在想世间事往往出人意料,譬如说吧,大人他当初不过是位知府,谁知如今一跃而贵为总管,谁又知道他将来会做到多么大的官呢!”
瘦高中年人点头说道:“说得是,说.得是,富贵本天定,咱们凡俗人是无法知道的,除非是半仙之体能知过去未来……”
忽地一笑,说道:“瞧我多糊涂,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姓什么,叫什么?”
他不是不懂“请教”两个字,有道是:“宰相门奴七品官”。象他这么一个总管府的奴才头儿,能跟一个百姓这么说话,已经是天大的客气,够难得的了。
韦慕岚脑中电旋,道:“总管,我姓蓝,红黄蓝白黑的蓝。”
瘦高中年人道:“原来是蓝……蓝老弟……”
称兄道弟,姓蓝的好荣幸,好造化。
一顿,接问道:“蓝老弟从哪儿来?”
韦慕岚道:“我从河北来。”
瘦高中年人道:“蓝老弟这趟由河北远来开封是……”
韦慕岚笑道:“总管,我不会为别的事出门的。”
瘦高中年人道:“这么说,蓝老弟是为求名种狗而来了?”
韦慕岚微一点头,笑道:“不错,让总管说着了。”
瘦高中年人凝目说道:“蓝老弟,难道这一带也出了什么名种吗?”
韦慕岚笑道:“总管,天下各处都有名种,可以说是俯拾皆是,问题只在你识不识,懂不懂。”
瘦高中年人轻击一掌,道:“我明白了,不识,不懂,哪儿都没有名种。”
“不错。”韦慕岚笑道:“不识货的人,他会把金子当成黄铜,玉石当成顽石。”
瘦高中年人道:“那么,蓝老弟,开封什么地方有名种?”
韦慕岚摇了摇头,道:“我只听说开封某人家中养着一种狼犬,但我还不知这个是谁,住在哪里。”
瘦高中年人道:“只听说就这么老远地跑来……”
韦慕岚笑道:“那有什么办法,爱狗成癖嘛,为狗,我能不惜一切,每次有所听说,我也总是宁信其有,不疑其无。”
瘦高中年人失笑说道:“蓝老弟真是……”
忽听身旁十几只獒犬呜呜低叫。
他抬眼一看,一怔,继而失笑,道:“哎呀,天都黑了,怪不得它们叫闹,该喂了,蓝老弟……”
韦慕岚忙道:“总管只管请便,我也该走了。”
说着,他拱起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