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野龙翔》93
“那是姬庄主的事,兄弟无能为力。”大邪苦笑着说。
地杀星回座坐下悻悻地说:“既然上了贼船,那就做贼好了,反正在下什么都不在乎了。”
招魂鬼魔与天凶地杀两星,领教过姬老庄主的艺业,但勾魂鬼使却不知姬老庄主的来历,冷冷一笑道:“那两位仁兄堵住门,大概以为自己了不起呢,放肆!走开!”
他一面站起一面说,最后一声叱喝,大袖向门口一指,罡风乍起,雾气飞腾。
姬老庄主父子不见了,原处站着天师李自然,哈哈一声长笑,大袖一挥,罡风回头返奔,雾气无影无踪,从容踏入门内说:“公羊道友,江右秘坛杜香主托贫道带口信,请公羊法主至宁王府一晤。”
“你……”勾魂鬼使脸上变了颜色。
“杜香主在南昌建坛两载,法主难道一无所知?”
“在下不知。”为魂鬼使说。
“江右香坛主已答应为宁王效力……”
“哼!本会绝不为朱家子孙效力。”
“公羊道友如果不信,何不与贫道至南昌一行便知真假了。”
“在下不能答应……”
“那么,你我已经有了利害冲突,贫道已别无抉择,只好对……”
勾魂鬼使突然身形疾转,人似乎成了朦胧虚影,全室灯火一暗,狂风大作。虚影幻化一道轻烟,随风飘向窗口,青烟四面怒涌。
李天师一声狂笑,桃木剑一指,灯火摇摇中,一道青烟裹住了已到了窗台的轻烟,冲出窗外去了。
“哎……”窗外传来了惊叫声。
李天师失了踪,门口仍然站着姬老庄主父子。
窗外,一名大汉揪住浑身抽搐的勾魂鬼使,熟练地上绑。
李天师站在一分说:“公羊法主,恐怕你得跑一趟江西了,以你法主的身分号召湖广的香坛,贵会的弟子必定望风影而从,省了贫道不少力气呢。”
勾魂鬼使已成了俘虏,咬牙切齿地说:“李自然,你不要得意,跟着宁王起兵,你将死无葬身之地。宁王志大才疏,贪得无厌,成不了大事的,时势未成,起兵妄动等于是自掘坟墓,本会最近苏州之败,便是前车之鉴。要成大事,必先收人心;宁王为人短视,招收江右所有的绿林草寇与残忍的湖匪水贼,以打家劫舍抢偷勒索手段筹措财源,阴养刺客除歼地方名流清官,已引起天下公愤,怎能成得了大事?浊世狂客江通江五爷,就比你聪明得多,放了我……”
“江庄主目下仍是宁王的亲信。”李自然冷冷地说:“他也许比贫道聪明……”
“他当然比你聪明,你们眼看起兵在即,他却在湖广隐伏,只派了几个人助你,他是不会全力为宁王效忠了,他不会踏入江西一步了,他要另起炉灶,为自己打算,不陪你们做白日梦了。”
“胡说,你想离间分化吗?少做你的清秋大梦。”李自然凶狠地叫:“告诉你,你如果拒绝与贫道合作,贫道要你生死两难。”
“好吧,你如果能令宁王把浊世狂客从武昌召回江西,在下便开诚布公与你合作,不然免谈,有什么恶毒手段,你亮出来好了。”
“贫道答应你的条件,但首先你得替贫道把其他三异召来,九华事了再言其他。”
“在下恐怕无法左右他们……”
“你会设法解决的。”李自然狞笑着说,举手向大汉示意:“解绑!公羊法主,希望你放聪明些,你如果想溜出九华,贫道立即行文各地,着手铲除江南贵会的各地秘坛,对付拒绝合作的人,贫道的手段会令你大开眼界,不信且拭目以待。”
“在下已经在拭目以待了。”勾魂鬼使冷冷地说,不住活动手脚。
当他们返回堂中时,屋内鸦雀无声,姬老庄主与几名手下,已将情势完全控制住,招魂鬼魔几个反对的人,已经在威逼利诱下低头。
以后的事就简单了,由李自然说了一番同心协力,以谋取荣华富贵裂土封茅的大道理,取出花名册,点上香烛行效忠大礼,依次具名画押盖指模,一众群豪身不由己上了贼船。
妖道亲自携带花名册,又说了一番共勉的狂言,说好了在十五日群雄大会的一天,于举行庆功宴时发给安家费分派任务,要大家安心等候消息。最后提出警告,不许任何人向大魔的人挑衅报复,大魔要邀请的人尚未全部到达,大概在三天之内,大魔的人便可加盟,今后都是自己人,过去的江湖恩怨可不必再提了。
这三天中,众人不可出外走动,今晚的事更须严守秘密,不然将受到可怕的惩罚,警告众人切勿以身试法,因为所有的人目下已是宁王府的护卫身分了。
一切停当,已经是三更将尽。
送走了妖道一群人,招魂鬼魔在门外转身,向大邪咬牙切齿地说:“郎小辈,老夫瞎了眼,算是栽在你手上了。你给我好好记住,总有一天,你会为今晚的事后悔八辈子,你会后悔不该降生到世间来。”
老凶魔激动地说完,飞掠而走。
大邪急躁而上,惶然叫道:“缪前辈,请留步听晚辈解释……”
老凶魔已走了个无影无踪。天凶星拦住了大邪,冷冷地说:“姓郎的,你知道你的处境吗?”
五岳狂客踱近,哼了一声说:“戎老弟,你又想怎样?想窝里反吗?”
“屈兄,难道你不认为姓郎的这种手段,犯了江湖大忌吗?”天凶星大声说:“咱们这些人,全是冲江湖道义与朋友的交情,抛下了自己的事,前来赴汤蹈火替他助拳卖命,他怎能这样对付我们?他要造反就自己去好了,拖朋友下水不合道义。名单进了宁王府,日后如果造反失败,名册落在官府手中,咱们这些人往何处藏身?咱们的家小怎办?”
“所以,咱们必须全力以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成功了,诸位都是开国的功臣,失败了就是亡命的叛逆,你明白了吗?”五岳狂客摆出教训人的嘴脸:“你去警告招魂鬼魔,他这种态度不许再次发生,不然他将永远永远地后悔。”
“我明白了。”天凶星有点警悟:“姓郎的前一阵子,态度不是这样的,直至他接到你宇内双狂之后……”
“不错,老夫与三眼天尊公冶老弟,在一年前便已取得协议,公治老弟是两年前投效宁王府的,只瞒住郎老弟而已。”五岳狂客毫不脸红地说:“戎老弟,不要不知好歹。浪迹江湖不是了局,咱们把富贵荣华往你怀里推,你该怀有感恩之心才是。人生一世,草生一春;如不趁机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为下半辈子以及儿孙造福,未免太过愚蠢了。”
“简直在做梦,阁下知道后果吗?”天凶星悻悻地问。
“哼!人生在世,哪能没有风险?问题是你是否尽了力,有信心的人就不在乎后果风险。”
“高论,在下记住就是。”天凶星冷笑着说:“秘密是守不住的,这件事绝对瞒不了人,咱们今晚在场的人也许上了贼船不敢再有所表示,但其他的江湖朋友,将会不耻你们的所作所为,会有人向你们讨公道的。阁下,担心你们自己吧,不要荣华富贵没到手,自己的脑袋却做了别人的溺器……”
“对,这才是由衷之论。”右面五六丈外的黑暗松林中,传来震耳的嗓音:“公道自在人心,这种卑鄙的胁迫手段,会为自己带来灾祸的。”
踱出了两个黑影,并肩缓步而来,星光下,一般高大,一般健壮,步伐齐一从容不迫,无形的杀气慑人心魄。
除了大邪一些死党之外,妖道的人皆已走了,草屋中的人尚无动静,但松林附近的警戒纷纷现身赶到。
五岳狂客一怔,厉声问:“什么人,竟敢在老夫面前胡说八道?”
天凶星冷冷一笑,一牵地杀星的衣袂,徐徐退至一旁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