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歌》179
成都,也叫锦城,城中街道整齐,白石路面令人耳目一新。城郊,风景如画,茂林、修竹、奇花,点缀得如诗如画。城里城外,花树荫街,妆楼临水,每一家宅第,不论贫富,如果没有花树幽篁点缀,便不算是成都的子民。城外大江环绕,城内二江穿城,城内外交通,陵上共有七桥,号七星,都是秦朝太守李冰的手泽,每一座桥都有名称,像南江桥、万里桥、市桥等等。水上,四通八达,城内外皆可行舟,是一座四周有百里平畴的水城。这儿的花木如锦,最著名是山茶、原砂落雪海棠花、桐花、芙蓉、旌节花、千叶刺榆、考勤乐花等等,而本城的织锦缎更为天下知名,九壁锦天下无双。
商业区在东门内外,是水陆码头的所在地。
望江楼,在东门城外,这儿是水陆码头的繁华区中心,是饯别亲友的好地方,也是唐朝名妓薛涛的故居,楼下有浣笺亭、薛涛井。粉红色只可写八行的小笺,便是这位名妓所造的名贵产品薛涛笺。其实,薛涛笺不一定是粉红色的,当时称为薛涛十笺,特别光润匀洁十分名贵。
从望江楼往左走,有吟诗楼、濯锦楼、浣笺亭,再过去便是枇杷门巷。锦城之虎言康的府第,便在距望江楼不远处,背城面江,占地约有三里方圆,府第连云,亭台花楼,高挂起一块大扁,大书“云阳郡言”。这说明他是古云阳郡三姓之一,三姓是委、言、幸,都是怪姓。
文昌怒火上冲,他自己可以忍受别人所加给他的污蔑,却无法忍受任何人加在施姑娘身上的侮辱。施姑娘在他的心目中,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锦城之虎是什么东西?岂有此理!这家伙真是不想活了。
施姑娘到云阳避祸,必定是到白头山炼狱谷找方小娟去了,他倒是放心了,决定先杀锦城之虎言康再说。
他气冲冲地进入北门,想从皇城的东西转出东大街,岂知他在气头上,不想问路,走错了。
通过十来条大街,前面街道已尽,一条小河出现眼前,河流仅六丈左右,一条小桥横跨两岸,下面流水悠悠,桥上行人寥落。河两岸,柳树成荫,一丛丛修竹迎面摇晃,三五艘小舟悠闲地上下漂浮,桨声咿哑。
他也不找人问问,走上了木桥。
蓦地,对岸街角传出几声怒吼,桥上的行人全部惊疑地吼声传来处看去。
他不管别人的闲事,已是近午时分,天空中阴沉沉地,像要下雨,必须先寻客店安身,然后再行找锦城之虎算账的大计。
街口拥出十余个青布包头的大汉,狂风似的追着一个吊客眉迷糊眼的中年人。中年人脚下零乱,口角有血迹,显然已受伤不轻,吃力的奔上桥头,追的人已经快要接近身后,吼声刺耳:“要活的,别让他跳河,淹死了太便宜了他。”
中年人拼全力向前急行,后面的人抓了空,不等中年人行出三步,追的人突然腾身飞扑,抱住了中年人的双腿,贴地仆到。
“唉……”中年人大叫,向前仆倒。
两个人全倒了,后面人一拥而上。
真巧,中年人的肩膀十分接近文昌的左脚旁,拥上的人必须绕过文昌,方可抢入,奔得最快的家伙不愿绕,一把抓住文昌向外推,一面大吼:“滚开!龟儿子。”
文昌正在火头上,信手一把抓住来人的胸衣,左手一把抓住对 的腰带,一声怒叫,将人凌空抛出,飞越扶拦向河里掉,“噗通”暴响声中水花飞溅,好汉落水。
后面的人大吃一惊,有人大叫:“贼党来了!上!抓住他。老二,快下去救老七。”
叫声中,四个人同向前扑,气势汹汹,像是饿狗抢骨,文昌一声狂笑,喝声“来得好!”双掌疾伸,“分花拂柳”,左右猛拨,然后,“左冲拳”发如电闪,“右插花”回攻右首。
“喀勒勒”一阵暴响,木扶栏左右俱断,被击倒的三个人冲倒了扶拦,“噗通通”接二连三往河里掉,“唉哟哟”惊叫声乍起,四个人不堪一击。
一不做二不休,文昌当众扑出,一名大汉首当其冲,居然反应够快,左掌上拨,右掌来一招“冲天炮”,仰攻文昌的脸门,因为文昌个儿太高,所以仰攻。
文昌右脚切入,闪电似的扣住大汉的右手脉门,用两分劲反扭,大汉“唉”一声狂叫,大旋身向后转,脑袋向下俯,屁股向上翘。
“滚!”文昌大吼,飞走一脚,踢住大汉的屁股蛋,大汉“砰”一声向前冲,冲倒了一名同伴,两人抱成一团跌倒,鬼叫连天。
十四个人一照面,五个落水两个在地下爬,另外七个人脸色大变,扭头便跑,有人叫:“叫黄师傅来捉贼,快……”
确是快,眨眼间便逃回对岸,文昌扭头扶起中年人,挟住问他:“老兄,支持得住吗?”
中年人的吊客眉挂得更低更难看,脸色青灰,虚弱的说:“兄弟,你快走吧,等会他们……别连……连累了你,我还挺……挺得住。”
“他们是些什么人?”文昌问。
“锦城药局的伙计,言大爷的爪牙。”
文昌心中大喜,问:“他们为何打你?”
“贱内重病在身,吃该店的药,前后花了几百两银子,已经罗致俱尽,贱内的病一无起色。适才至药局恳求账房先生方便,岂知……”
文昌挟着人往回走,一面说:“忍着点,咱们从长计议,尊驾的住宅在何处?走!”
这人自称姓王名守,是一名船伙计,家住东南角城根下,本来该由对岸向左走,但追急了只好过桥逃命。文昌挟着人沿河往左走,从另一座桥直趋王守的住宅。
这是一栋贫苦民的木屋,肮脏零乱。王守的妻子患的是胸满腹涨,下身水肿,一求便知是营养不良,水肿加上脚气病。
文昌先替王守用推血过宫术疏导所受的打击,再替他的妻子用针,在阴陵泉、三里下针,更在涌泉穴合下。开了一下单方,掏出剩下的五两银子,说:“嫂夫人的病不要紧,服三次药便可以,以后注意调理,吃得好些不药可愈,这儿你不能耽下去了,这老狗会来找你,你有地方暂时藏身吗?”
王守咬牙切齿地说:“小可已无路可走,只好铤而走险。我一位朋友在岷江之鳌手下混日子,早就劝我入伙,小可顾虑太多,一直没听他的话。好!我走。恩公……”
“别管我,我送你一程。”文昌答,心中大喜,可找到路子接近岷江水贼了。
王守背着他的妻子,毫无留恋地踢门而出,直趋江边,向靠在码头上的一只小艇叫道:“五哥,送我出城,劳驾。”
小舟穿越东南角进入外江,下放华阳。
小舟顺流而去,王守安置了妻子,在船头替文昌引见,并向所遭遇的事故向五哥说了,文昌说了姓,没通名。
五哥姓林,名双全,年有四十余,豺头环眼,身体结实而粗壮。他一面划桨,一面向文昌道:“老弟,你的口音像是关外人?”
“不错,在下西安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