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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命之歌》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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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太白之狼厉叫,飞刀刺在他的左肩窝上。假使他不是正好右脚下踹空,向右歪了下,飞刀将插在他的胸口正中而不是肩窝了。

  行客童宁正在右方不远,这家伙极精灵,蔡文昌已经可怕,再加上两个灰影相助,岂不如虎添翼?再不见机逃命,这条命不丢在太白山是怪事。他扭头便跑,人向下急掠,突出了重围,随着两个灰影去如星飞电射。

  行客奔出五六步,就感到后心一震,浑身麻木,脚下不听指挥,想站立却力不从心,偏向前冲。

  接着,一阵奇痛袭到,想叫,舌头已经发麻,脚下一虚,“砰”一声冲倒在地,手脚一阵抽筋,逐渐静止。他的后心上,单刀贯体,刀尖从胸口伸出八寸左右。

  太白之狼咬牙切齿拔出肩窝上的飞刀,大叫道:“追!快追……”

  可是文昌和两个灰影已经远出十丈外,隐没在夜色中,三两晃便形影俱杳。

  文昌随着两个灰影飞掠,怪!他的轻功已到化境,但比起两个灰影相去甚远,追了一里多,从三五丈拉远至十多丈之远了。他心中暗懔,大叫道:“两位请留步,请……”

  他不叫倒还罢了,叫声出口,两灰影突然加快,绕过一座山嘴,突然一闪不见。

  他站在山嘴旁怔住了,弄不清两灰影是人是鬼。蓦地,路旁小树梢头,一条白色纱布徐飘。他一把抢过,一阵香味沁人肺腑,这阵香味他不陌生,可能在那里嗅过哩。

  他一时好奇,取出火折子亮火细看。这是一条绣了几条兰花和一个“绢”字的纱巾,并非汗帕,而是女孩子作为装饰用的纱巾,上面用发针划了笔划不连的十个字:“不要惹事生非,好自为之。”

  发针在纱巾上留字,太不可思议了,即使是利刃也不易为,不由他不惊。

  “是女人,谁呢?”他惑然地想。

  他想不起有谁会前来助他突围,却又留巾退走。

  “娟,难道是方小娟?”他想起邻山相助的方嵩父女,小山弟弟的姐姐,他再一想,假如是小娟父女,怎会这么巧?他没有不见而别的理由。

  “管她是谁,日后再说。”他自语,把纱巾放入怀中,扭头回望。

  后面火光冲天,大批贼人向这儿赶。他冷哼一声,展开轻功如飞而去。

  白闹了一夜,一两黄金也没到手。但他知道,黑旗令主将会为他大忙特忙了。

  这条古道全程七百里,有桥阁二千九百八十九座,板阁二千九百九十二间,其中有些已经崩塌,行旅裹足,极少有人往来,逐渐进入洪荒地域,人烟渐少,快成为野兽强盗的天下了。早年,与汉中交界,曾设华阳县,后来又改为真府县。

  目前,这个县废了。距府域两百二十里的洋州,也降为洋县,可知这一带的景况已是江河日下,人丁愈来愈少了!

  进入了无尽的丛山,文昌只好把健驴丢掉,背起包裹挂起琵琶,孤零零地向南奔走。

  斜谷,其实是山区中绵绵无尽的谷地,也叫斜堡,北口叫斜,南口叫褒,也就是古褒国,妖姬褒姒的故乡,也就是汉中府的褒城,可知这条谷道极长哩!古道在丛山危水中盘旋,鸟道羊肠,飞崖绝壁比比皆是。

  午间,绕过一道绝壁,古道向上升,远远地,水声如雷,五里上半山之中,出现了一座阁道,用巨木架在绝崖间,俯看下面千寻深壑。

  终于到了阁道入口了,俯看下面千寻深壑,我的天!简直是给胆小朋友过不去寻麻烦。上面,百丈飞崖几乎要往下倾倒。下面,千寻深壑下怪石如猿蹲虎踞,滚滚水流奔驰澎湃飞珠溅玉,声势如万马奔驰,令人感到头昏眼眩,心向下沉,且浑身发软。而阁道宽仅五尺,外面的扶栏大都腐朽了,脚下原来厚实的木桩木板,有些已呈现朽烂之象,万一脚下失闪,或者木桩朽塌,天老爷!这条命不断送在这里,必定是佛爷有灵,算是奇迹。

  阁道长约半里地,人走在上面,脚下吱吱响,令人心惊胆跳,走到中段,蓦地,壁根下幽灵般地站起一个虬须大汉。青巾包头,青劲装,腰带上挂了一把连鞘解腕尖刀,懒洋洋地站起,打了个哈欠,阴阳怪气地问:“老弟,歇会吧,聊聊天再走。”

  文昌淡淡一笑,倚壁一站,说:“对不起,老兄,在这种摇摇欲坠的阁道上聊天,在下委实无此雅兴。”

  “老弟如害怕,也不会走这条斜谷古道,何必心虚?坐下了!前途凶险,听在下一一说明,走回头路还来得及。”

  “呵呵!在下有点怪怪,从不想走回头路。”

  “哈哈!老弟,你小小年纪,不像是活腻了的人吧!”

  “呵呵!不错,在下年方弱冠,这时说话活腻了,未免太早了些,老兄以为然否?”

  大汉睁开懒洋洋的双眼,神光忽现,大笑道:“不错,哈哈哈!确是极早些。老弟,由何处来?尊姓大名?那条在线的?”

  听口气,便是守路的好汉。”文昌挪了挪肋下的琵琶囊,笑道:“由眉县来,入汉中。在下不在线,卖唱的。请教,老兄安窑何处,有何见教?”

  “哈哈!看老弟的器宇风标,岂会是走江湖的小混混?老弟,你认为在下的招子如此没用么?既然是借道过往,何不坦诚相示?”

  文昌收了笑容,冷笑道:“阁下真要盘道?”

  大汉也暗中戒备,沉声道:“不错,寒泉山五丁神巴当家的山寨,不放过来历不明的人。”

  “哦!原来是绿林好汉的垛子窑附近要地。呵呵!老兄!这条古道行人稀少,油水不多,在这里安窑立寨,在下倒是百思不解。”

  “咱们不在这儿做买卖,反而保护路经敝地的行客肥羊,但却放不过前来探路的鹰犬。阁下的穿著打扮委实扎眼,身分值得怀疑,故而动问。尊驾在十里外已被敝寨的弟兄钉了梢,眼下危机重重,如不说明来意与表明身分,在下就好请你留驾。”

  “你真要问?”

  “不敢,就是请教。”

  文昌迫进两步,沉声道:“亡命客蔡文昌,借道赶汉中的。哼?贵山主大概是黑旗主的忠实爪牙。告诉你,不惹蔡某便罢,不然……”

  大汉面泛起喜色,踏前两步大笑道:“哈哈哈哈!老弟,你真是亡命客蔡文昌?闹长安洛阳,与宇内十三怪物多人做对的蔡兄弟?”

  “信不信由你。”文昌冷然答。

  大汉伸出大手要和文昌把臂,怪叫道:“老弟,天下英雄都是些浪得虚名之徒,就有你老弟是个值得喝采的奇男子。我,五丁神安巴平,一个不受任何人驱策,飘忽不定的大悍贼,老弟,交个朋友,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老弟果然与众不同,可肯交我这个绿林朋友?”

  文昌心中一放,伸出大手两人把住了臂膀,笑道:“巴兄,你客气,我这个江湖小亡命,高攀了。”

  “哈哈!蔡老弟,说这种客气话,你该打。走,到那儿盘桓盘桓。早些天我才从洛阳回山,老弟你先一晚大闹洛阳邙山,兄弟佩服得五体投地,恨不得走遍天涯海角与老弟亲近亲近。我与那黑旗令主是死对头,从未向九宫堡送常例钱,所以就好把垛子窑藏在深山绝壑之内,他也无奈我何,我可以把那天在邙山出面的狗东西的大名,一一告诉你。甚至无尽谷主那自命白道盟主的家伙,为何要派人寻你的前因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