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之歌》111
黑袍人对同伴举手一挥,转向姑娘欠身含笑客气地道:“很抱歉,请恕在下鲁莽,委屈姑娘片刻,但请放心,我同伴不会损及姑娘一根汗毛,但姑娘必须与咱们合作,带走!”
不由分说,两人抓小鸡似的将姑娘带走。姑娘像个半死绵羊,不能挣扎不能叫嚷,穴道已被制住了。
宋安一声狂叫,向前猛扑,大叫道:“你们……”
“叭”一声暴响,黑袍人一耳光把他击倒在地,挣扎了几下,晕厥了。另一名教师爷招子雪亮,呆在一旁不敢出头。
文昌身陷重围,知道今天要想平安脱身,势比登天还难。“拼了!”是他第一个念头。
他一步后退,退抵塔门右侧,倚壁为阵,免受从后面接近的人猝然攻击,更不必防范有人在后面用暗器招呼。
八名身穿白袍,神清气朗的男女,正步履从容,从不远处泰然走近。
碑林外围,一名身材高瘦的中年人,率领两名黑衣大汉踏步走来,这人头戴黑风帽,深眼眶,鹰钩鼻,大马脸上长了十来个白斑,灰鼻须,阴沉沉地。内穿黑缎夹劲装,外罩黑大氅,衣领上插了一根长锦囊,腰带上悬着一招厚鬼头刀。
文昌已从这些人的装束中,知道是黑旗令主的爪牙,背塔壁而立,居然夷然无惧,见三人大踏步未撤兵刃走近,他也收剑入鞘,叉手相候,脸色冷然。
高瘦中年人在八尺外止步,两名黑衣大汉左右一分。
文昌淡淡一笑,首先发话:“黑旗令主的爪牙,果然人多势众。”
高瘦中年人桀桀笑,鼠须不住掀动,道:“阁下但请放心,在下绝不倚众群殴,但尊驾必须在未交代清楚之前,不可妄图突围。”
“蔡某没有什么可以交代的,你说就是。”
“阁下可以是蔡文昌?”
“不错,亡命客蔡文昌。”
“蔡老弟,在华山潼关官道之间,老弟会与黑魅谷真老妖婆同车东行。”
“说对了。”
蓦地,第三层塔口出现了三个女人的身影,是黑魅谷真和两个侍女,她神不知鬼不觉上了塔,至于流水行云和白衣龙女,刚从东面绕到,神色紧张,正站在黑衣人的包围圈外待机。
黑魅谷真发出一阵银铃似的轻笑,向下道:“文昌,你坦诚得可爱,敢当江湖英雄好汉之面承认与我老妖婆有关的人,太少太少了。”
塔下所有的人全吃一惊,黑旗令主的爪牙来得匆忙,注意力全放在文昌的身上,先前根本没有留意黑魅谷真竟在这儿适逢其会。在场的人中,除了文昌之外,先前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已莅场,连七幻道也走了眼。
在石碑顶端打坐的七幻道闻声抬头,一声怪叫,像电光乍闪,落下碑顶向塔门。
黑魅谷真腻声腻气地叫:“白鹤妖道,等会儿,你我的过节不必急于结算,不然这一辈子你也休想平安。”七幻道置之不闻,疯子似的冲入塔门。
三朵黑云自天而降,黑魅谷真分携二侍女的手,从三丈高的二层塔门悠然下降塔底,一声轻笑,掠入碑林如飞而去。碑林外围三名当路的黑衣人,如见鬼魅地慌忙闪开,不敢阻拦。
文昌耳中,清晰地听到黑魅用传音入密之术向他说:“胆大心细,不可大意,我会在旁照应。”
黑魅先前出现二层塔门,七幻道像一头飞禽急冲而下,狂追不舍,一而大叫:“妖妇休走,今天不是你的便是我的。”
掠过外围黑衣人,又扭头叫:“姓彭的!蔡文昌小辈身上的东西不许动,不然会怪贫道反目无情。”
文昌想利用机会脱身,但瘦长中年人老谋深算,对刚发生的事不闻不问,鹰目冷电四射,目不转睛地死盯住文昌,随时准备出手拦截。他只好死心,暗中默运神功,要在死中求活杀出一条生路。
八个白衣人在外围站住,冷然注视着这儿的动静。为首一个家伙身材矮壮,一双手奇长奇粗,下垂过膝,粗眉成一字,大眼红丝如网,凸出一个坚强的下颚,留着卷曲灰络腮须,腰带上插了一把乌光闪亮的沉重大铁钩,钩内弯没开刃,钩尖也不够锋利。他站在中间,双手抱胸冷然屹立,不住向远处的文昌打量,并不住点头,似乎在欣赏文昌那大敌当前毫无所惧的英风豪气。
八人之前共有四名黑衣持剑大汉,神色凛然,半侧身形,防备八人进入,但心虚之相形于表面。
瘦长中年人直等到人声静止,方重新发话道:“蔡老弟那晚在大玄坛庙,是你行凶杀了敝手下……”
“不错正是区区在下,为自卫而救人,并不输理。”文昌抢着答。
“还有……”
“还有在长安城和灞桥官道之中,在下曾惩戒与贵堡暗通声气狼狈为奸的西北镖局伙计。”
“胡说!”瘦长中年人不悦地叫,稍顿又道:“在下不许你血口喷人。”
“哼!好一个血口喷人。”
“阁下与非我人妖……”
“梅林公子乃是在下的知交好友。”文昌抢答,哼了一声道:“不用说废话,反正阁下的爪牙消息灵通。在下的也不想隐瞒任何事实。阁下通名,咱们剑上见真章。”
“在下九宫堡主令主手下银汉震字旗主彭自芳,匪号是神刀夺命。”
“彭旗主,阁下是单打独斗,抑是倚众群殴?蔡某与贵令主并无深仇大怨,有时要求公平一决,假使尊驾不按江湖规矩,蔡某也无可奈何,反正黑道凶枭的所为,用不着日后向江湖朋友交代,再者,蔡某,也算是黑道人,独来独往,应该要求公平一决。”
神刀夺命呵呵一笑,笑完道:“当然,本旗主自会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一言既出,如白染皂,蔡某听清了。”
“稍安毋躁,听在下说完。本旗主不想在这几名胜之区胡来,免得惊世骇俗,特请尊驾随彭某往东郊一行,彭某以江湖名号担保,以上宾之礼相待,绝不食言,即使商谈决裂,本旗主也必定践约,与尊驾公平一决。”
“哼!有什么可以谈的?”
“令主对老弟的人品,胆识,才华,极为欣赏,所以……”
文昌仰天狂笑,笑完道:“好说好说,过奖了。请上覆贵令主,蔡文昌不才,一个初出道的江湖小亡命,我行我素为恶江湖,却不愿受人管束,更不愿托庇于黑道盟主的卵翼下扬名立万,人各有志,勉强不得,只有千里独行优悠自在的蔡文昌,没有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亡命客蔡某人,这就够了。”
神刀夺命沉下脸,厉声道:“姓蔡的,你好不识抬举。”
“哈哈!蔡某就是这种材料,假使识抬举,也不至于泰山头上动土与江湖大名鼎鼎的黑旗令主作对。”
“你在自掘坟墓,小辈。”
“哈哈!疾言厉色吓不倒蔡文昌,蔡某不是你的属下,不必在我面前神气。”
神刀夺命手按在刀靶上,一字一吐地厉声问:“姓蔡的,你真要不惜性命不听……”
话未完,文昌奇快地拔剑出鞘,向塔壁侧身一剑挥出,“铮”一声暴响,火花飞溅,身形转正剑已入鞘,冷笑道:“蔡某不受任何人躯策,任何人不卖账,这两句话你可以刻在石碑上,公诸天下江湖同道。”
远处的流水行云摇头苦笑道:“好高傲的孩子,可惜走错了路,英风豪气值得喝采,胆气足称亡命之徒。”
白衣龙女焦急地低问:“姨父,我们是否是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