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录》73
“我是当真的。”雨露观音笑笑:“等你看到我的庐山真面目,你就知道我不是这样的丑女人。”
“不管你是美是丑,我不要有女人跟着。”他正色说:“连南昌廖家的廖巧巧姑娘,击衣剑的爱女,我和余兄也悄悄把她摆脱了。”
“我知道,贼人的消息是很灵通的。”雨露观音也正色说:“你要明白,我比你大一把年纪,我跟你与情爱无关,我意做你的随从。假使有我在,你上当被人暗算的机会最少减掉一半。我告诉你,独木不成林,任何一个有雄心壮志的人,都会有几个诚心襄助他的人追随他,一个人毕竟精力有限。”
“可是……”
“你认为我的武功不足以辅佐你?”
“不是。”
“我的为人声誉不佳?”
“你大奸大恶吗?”
“当然不是。”
“那就好,咱们互相照顾,好不好?”
“一言为定。我想,你缺乏的是机心,有我在旁,我会弥补你的不足。他们要发动了。”
小贼们已完成合围,一小队一小队列下阵势,准备发动围攻了。
“咱们先冲溃他们,然后找不戒。正面!”姚文仲急急地下令。
雨露观音真是一个称职的追随者,完全了解他的心意,声出人动,夺来的刽刀一挥,超越到前面去了,刀光流转中,血雨纷飞,正面的十二人一小队水贼,一照面便被砍翻了四名,一冲就散,她的刀有如追魂符。
姚文仲赤手空拳,用上了领悟不久的神手,左右逢源前后探索,把几名小贼的兵刃一一抢到手,然后掌拍拳飞,所经处波开浪裂,人体飞掷掼抛,余贼一哄四散。
两人回头攻击后面涌来的人,如汤泼雪。
姚文仲无意伤人,先夺兵刃再将人摔飞。他追上一名悍贼,如影附形。
“留下啦!老兄。”他向贼人叫。
贼人知道逃不掉,大喝一声,狭锋刀来一记回风拂柳,刀风呼呼,居然极见功力。
他身形健进,贴身了,刀招无法收发由心,人贴身刀自然落空。
贼人只感到手臂一震,刀便脱手易主,咽喉下不知何时又上一只大手,五指如钩扣住了咽喉。
“不戒禅师躲在何处?”他冷笑着问。
贼人心胆俱寒,咽喉被扣委实受不了,呼吸窒住而且痛禁难当,像被握住脖子的鹅,好不容易压力一轻,总算可以呼吸了。
“我……我我……”贼人好半天只说出一个字。
“我要不戒禅师,听清了没有?”
“他……他到码……码头去……去了。”
“码头有船?”
“是……是的。”
“走了?”
“是……是的。”
“往何处?”
“可……可能到……到姥山投……投奔神……神鳌廖志雄廖……廖头领。”
“贼和尚逃得真快。”他将贼人推开:“你去告诉他,在下不相信他的话,要他来见坦诚相告,不然,在下会追得他上天无路。快滚!”
贼人也许听清了,也许半字不曾入耳,撒腿狂奔而走,有如漏网之鱼。
***
百变侏儒就没有雨露观音幸运,幸与不幸似乎冥冥中真有主宰。喷筒的毒针本来发无不中,偏偏碰上了反应超人的余豪,一击落空,尔后除了逃命别无他途。
出了镇南,他越野而走,希望绕出镇东,赶上带了俘虏先撤的雨露观音。
刚进入一座树林,他悚然止步。
一个老江湖之所以称老,是指他闯荡日久活得够长,经验与见识聚积成求生保命的本钱,他的感觉比别人锐敏,对趋吉避凶有特殊的本能。
他嗅出危险,感觉出隐兆。
果然不错,前面一株大树后有物移动。
他连想都不想,将三尺高的矮小身材向下一蹲,形影俱消。他本来就没有林间的杂草高,向下一缩便不见了。
出现两个黑衣戴黑头罩的人,两双露出外面的怪眼冷电四射。
“给你十声数,乖乖给我滚出来。”佩剑插在腰带的黑衣人冷冷地说:“三寸钉,你是个成了精的老江湖,该知道我们的底细。凡是被我们动手对付的人,必定非死即伤,绝无例外,你希望受伤吗?”
他已经小心地窜走了二十余步,自以为已经脱网出罗,所以将警告置之不理,继续折向窜走。
他当然知道碰上了什么人,黑龙帮的杀手,每个人都是杀人的行家,暗杀的专才,暗器使用出神入化,通常以使用,暗器为主,被暗器击中哪能不受伤?击中要害当然非死不可,而黑龙帮的杀手们,通常是不会失手的。
后面,叫数的人刚数到十。
他飞跃而起,远出两丈外钻入一株大树下。
他原来蹲伏的地方,有三枚暗器射入草中,假使他慢了一 那,最少也会挨上一枚。
他吃惊了,感到毛骨悚然。这附近有不少人,难怪现身的两个杀手说大话。
“你们到底要什么?”他伏在树下沉声问。
分枝拨草声渐近,先前打交道的两个杀手出现在三丈外。他首先便直觉地猜出,对方有人在树上潜伏,所以知道他溜走的方向和位置。
“要你。”那位与他打交道的杀手说。
“为何?”
“你百变侏儒是江湖最可怕的难缠人物。”
“夸奖夸奖。”
“这些年来,各门各派各帮会,皆全力培植实力。人才辈出;积极进行网罗人才,以壮大声势。”
“我百变侏儒不想投靠任何人。”
“但你在巢湖水贼处作客。”
“老夫是水妖俞头领的贵宾。”
“你却替水贼办事。”
“朋友嘛!不然要朋友干什么?”
“所以,你得替咱们办事。”
“要老夫投效?”
“不错。”
“休想。”他咬牙说:“老夫一向自由自在,不惯受人管束。”
“不要不识好歹,姓袁的。”杀手语气转厉:“这是本帮瞧得起你,知道吗?江左群豪自划界限门户已久,这次必须有所决定接受那一方面的号令,有了归属才能自全。你在江左群豪的心目中颇有身价,所以本帮希望借助你的鼎力,说服江左一些主脑人物,接受本帮的号令,你可不要敬酒不喝喝罚酒。”
“老夫什么酒都不喝。”声落,他悄然后撤。
“哈哈哈……”杀手仰天狂笑,似乎已经发觉他的开溜,但并没有所行动。
远出十余步,附近异响入耳。
一声崩簧响,毒针出筒。
同一瞬间,他感到右大腿后一震,接着奇痛彻髓,砰一声失足摔倒。
同一瞬间,前面传出一声惨叫,有人被毒针射中,倒在地上挣命。
同一 那,他的腰脊被人一脚踏住了,铁掌及体,双肩肿挨了沉重痛击。
后继的打击,令他永生难忘,四名杀手用他来练拳掌,打过来揍过去,打倒了又揪起,打得他气散功消,内功护不住体,对方也用内功连拳掌痛揍他,片刻间,他成了只能喘息呻吟的半死人,不知人间何世,骨头快散啦!
在昏厥前,他唯一听到的一句话是:“你愿意接受本帮的号令就点点头。”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点头了,反正昏厥了不省人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