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录》40
§第八章 银衣剑客
村口距官道不足百步,设有栅门管制出入,可知意在禁止外人乱闯。这时的栅门是大开的,村口不时有人出入,多数是荷锄而归的村农。
走了一二十步,栅内突然踱出英俊的姚文仲,与潇洒的余豪,两人都穿了一袭青衫,背着手有说有笑,像两位游山玩水的儒生。
远远地,双方都不约而同止步远观,似乎都感到意外,真是冤家路窄。
银衣剑客一怔之下,接着心中大喜。
如果南门灵凤在此地落脚,该多好?
姚文伸向余豪一打眼色,转身欲走。
“两位留步。”银衣剑客高叫,大踏步向前走。
姚文仲只好转身,目迎得意洋洋而来的四个人。
“余兄,你看,他像不像武功天下第一的英雄?”姚文仲向余豪低声说。
“唔!有点像,倒是怪神气的,气概不差。”余豪居然同意他的看法。
银衣剑客的确够条件,够气派,一袭银紧身衣,外罩银披风,佩剑挂囊,人才一表,走起路来龙行虎步,难怪出道没几年,名号震江湖,成为当代年轻的风云人物代表,声威压下了许多高手名宿的名头。
“他的金刚禅功火候已有八成。”姚文仲说。
“可以柔克刚,金刚禅功并不是无敌的。”余豪似乎激起了豪气:“有一天,我会斗他一斗。”
“如果咱们说话不小心,马上就有得斗。”
“你有斗的打算吗?”
“时机未至。”姚文仲说:“能忍则忍。”
“好,咱们等时机。”余豪笑笑:“目下四比二,真不是时候。”
谈说间,银衣剑客已来至切近。
“两位是来找不戒的?”银衣剑客不怀好意地阴笑,态度倒不像是来寻衅的。
“是啊!”姚文仲似乎忘了和州的不愉快事故,笑得怪自然的:“在下与不戒有些小事商量,没想到……”
“是替南门姑娘助拳?”
“薛少庄主,别抬举在下好不好?”姚文仲正色说:“南门姑娘会要在下助拳?见面不砍在下两剑,已经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事实上那天至巢县途中,她就不分青红皂白,一见面就给了在下一剑。”
“你没死?”银衣剑客怪腔怪调地问。
“没有,只是断了把剑而已,所以现在活得好好的,能完完整整像个人样回答阁下的问题。”姚文仲也笑吟吟半真半假地说:“她那把灵犀神剑可怕极了。不过,她想杀我还不是易事,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杀不了不接招的人。”
“你不敢接她的招?”
“在下犯不着和她玩命。”姚文仲毫不脸红地说:“在下与她并无深仇大恨,没有玩命的必要。”
银衣剑客心中一宽,敌意减少了三五分,对方既然已经示弱,不可能成为竞争的情敌啦!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于兴山,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
“薛兄,这小子说的没有半句真话。”于兴山煽火拨风:“你看他的神态,岂是个胆小怕事的人?他在愚弄你,志在让你对他消去戒心,他就可从中得利了。”
银衣剑客外表骄傲暴躁,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每到重要关头,都会改变性情,可知是个怀有深沉机心的人,暴躁的外表是他的护身符。
“是吗?”银衣剑客似笑非笑,正如他那天在茶亭说话的神情一样,眼神令人莫测高深:“于兄的意思,是希望兄弟一劳永逸了。”
“那不是最好的办法吗?”于兴山的神情,也令人莫测高深。
“好虽然好,只是名不正言不顺。”银衣剑容笑笑:“除非于兄要报客店食厅一踹之恨,向他挑战,兄弟就可以师出有名,帮于兄打发他,一石两鸟两全齐美,于兄意下如何?”
“兄弟确有此意。”于兴山冷然开始解剑,因为姚余两人身上都没带兵刃:“但不需薛兄相助。”
“也好,兄弟一直不曾见过于兄全力施展,只知于兄身怀绝学,武功深不可测,今天正好一瞻于兄的武学。”银衣剑客信手接过于兴山的剑,暗中估量:“有兄弟在旁掠阵,放心啦!”
银衣剑客一点也不暴躁,这一逼,反而把于兴山逼上了梁山,而且不留痕迹。
余豪伸手拦住了姚文仲,自己住前走。
“那天这位于兄在廖姑娘面前,曾经表现出极大的憎恨。”余豪挡住了于兴山说:“于兄,似乎今天该让你我放手松松筋骨了。”
“你?”于兴山轻蔑地说:“姓余的,你要明白,高手拼搏,不是松松筋骨就可以解决的,你行吗?”
“你放心,武林人天生的硬骨,动手不留情,死了认命,行不行立可分晓。”
余豪豪放地说:“你我都是江湖闯道的年轻气盛小人物,拼死了不会有人替咱们惋惜,你就不必手下留情啦!杀了我,你就可以放心大胆追求廖姑娘了。”
银衣剑客一怔,眼神一动。
“于兄,这小辈很可怕,见了一次面,他就看穿了你的心事呢!”银衣剑客大声说:“小心他!”
于兴山眼中,可怕的光芒一闪即没。
“兄弟自会小心,也许这小子真是在下的劲敌。”于兴山轻敌的神情消失了。
余豪将长衫的下 掖在腰带上,抱拳为礼立下门户。
“于兄请赐教。”余豪沉静地说。
两人年岁相若,人才相等,姓氏音同字不同,真是各方条件不相伯仲。
“得罪了。”于兴山首先表示主攻的态度,施礼毕立即拉开马步探入,双掌一错,从正面逼进。
双方皆有点自负,都知道对方了得,因此没有试招找空门的必要,唯一的办法是以雷霆万钧的声威强攻,力与力的竞赛,谁的劲道不足谁就去见阎王。
一声冷叱,于兴山果然正面强攻,一掌吐出走中宫无畏地排空直入。
余豪冷静得像个石人,直待掌及胸口,这才起右手五指猛切对方的脉门,不逞强力拼。
于兴山这一掌可虚可实,掌受制立变虚招,掌外带进左马步,左插手闪电似的攻对方的腋肋,贴身了。
不动则已,动则移位如电火流光,两人一攻一守,在 那间换了十七招之多,人影八方闪动腾挪,愈打愈快,浑雄内劲及体的气流迸爆声联珠,拳掌接触所爆发的罡风连绵不绝,好一场势均力敌,凶险万状的罕见恶斗。
两人都掏出真才实学,劲气直逼丈外。
银衣剑客心中暗惊,行家眼中,这才是内力相搏的真正恶斗,双方都禁受不起打击,除非击中要害,不然很难在短期间分出胜负来。但要是击中要害,必定立即有人溅血丢命。
他知道自己估错了两人的实力,于兴山高明与否他心中并无把握估计,但余豪的造诣,却大大超出他意料之外,似乎比姚文仲要高明得多。
也就是说,他认为姚文仲绝不是于兴山的敌手,余豪才是他的劲敌,余豪比姚文仲高明。
无形中,他又对姚文仲消去了两分戒心。在和州客店食厅,姚文仲踹中于兴山一脚,那只是小巧的应变功夫,与实学无关。
可能的是,于兴山那次是故意被踹中的。
他的目光变得阴骛怪异,目不转瞬地紧紧捕捉于兴山的每一举动。
二十招、三十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