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踞龙蟠》64
内间灯火一熄,全房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脚步声止于门外,叩门三下,有人高叫:“周客官,茶水来了。”
没有回音,外面的人连叩几次门,最后终于离开了,可能真是店伙计。
脚步声去远,接着传来胡图的叫声:“周兄,开门,在下有事请教。”
连叫了三次,房门一无动静。
门闩竟然徐徐移动,先是上闩退至定位。好高明的隔物传力术,绝不是小毛贼用利器撬开的。
要练至这般境界,大概先天秉赋佳的人,也得花费三十年的苦功。
下门闩也无声无息地退至定位,门悄然而开,一身白衣的胡图幽灵似的飘入,信手关上了房门。
片刻,胡图移动了,真像一个幽灵,无声无息地向内间移动。
客房的布局都是一样的,虽则房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但胡图依然在不撞及任何物件的情势下,进入了内间。
这是极为犯忌的事,即使是至亲好友,这种举动也会引来天大的麻烦,后果是极为严重的。
“周兄!”胡图在黑暗中低叫。
没有回答,只有周游重浊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火光一闪,胡图燃亮了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菜油灯,室中大放光明。
帐并未放下,周游直挺挺地和衣躺在床上,脸色泛灰,双目紧闭,嘴部吃力地呼吸。
胡图发出一阵阴森森的冷笑,伸手拉起周游,往肩上一搁,他犯了致命的错误,并未搜索房中是否另有他人潜伏。
就在人刚扛上肩的 那间,左背肋心坎要害插入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破心脏,尖锋从左胸下透出。
房内重新陷入黑暗中,周游粗重的呼吸声仍在室中荡漾。
久久,院子里已无人踪,旅客都就寝了,似乎除了胡图之外,并没有其他接应的人。
其实接应的人早就伏在屋顶和各处幽暗的墙角里,由于周游进房前所表现的泰然自若神情,把接应的人唬住了。
更由于胡图进入之后,房内毫无声息传出,因此接应的人还以为胡图一定是与周游攀交情,等候周游毒性发作,所以不敢妄动。
久无动静,接应的人终于沉不住气了。
最先出现在房门外的两个黑影,互相一打手势,一人把风,一人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悄然掩入。
里面有了动静,是人体撞及条凳的声响。
把风的人是个老江湖,知道有异,发出一声呼哨,猛地推开房门,双手齐扬,打出数枚暗器,方拔出一把匕首贴门侧门入。
“砰砰!”爆炸声传出,火光闪耀,是火弹爆炸,房中火光与烟硝齐飞起。
火光中,一身男装的乔江东挥剑截出,剑虹一闪,把风的这位老兄连人也没看清,匕首来不及护身,脑袋应剑飞落在壁角里,尸体贴壁滑下。
房中已无法逗留,火弹的火扑灭困难,地方窄小施展不开,势难阻遏后继而来的高手入侵。
乔姑娘一咬牙,先掷出一具尸体,随后闪出门外到了廊下。
果然料中了,黑影从三方面涌起,屋顶也有人往下跳,刀光剑影触目惊心,凶手们大举出动,来势如潮。
“糟了!”姑娘心中苦叫,她必须把守住房门,阻止凶手们乘隙钻入,失去了主动。
“铮铮!”她架住一刀一剑,右侧方一把短戟已乘机探入,猛攻她的下盘。
她掏出了真才实学,一声娇叱,人化旋风身剑合一,侧旋之下,错开了短戟手下绝情,剑锋乘隙探出,一沾即走,疾退八尺恰好接住了另两人的联手合攻。
“啊……”使用短戟的人狂叫,胸腹交界处挨了一剑。这地方是要害,一下子死不了,却痛楚难当,痛怎能不叫?
这些人中,全是一等一的名家高手。
姑娘固然艺臻化境,剑下无敌,但苦于不敢离开房门施展不开,而围攻的人确也太多了,令她顾此失彼。
片刻间便被逼陷在房门口,情势殆危。
危急中,院子里突然出现五个黑影,有男有女,最接近廊下的青袍男士哼了一声,沉声大喝:“无耻鼠辈,都给我快滚!”
没有人肯听他的,两名黑衣人扭头冲到,大喝一声,一刀一剑发似奔雷。
青袍人右袖一拂一抖,罡风似殷雷,刚近身的刀剑突然飞抛出数丈外,两个黑衣人也狂叫一声,跌翻在壁根下,爬起撒腿便跑。
“把他们都废了!”青袍人怒不可遏地叫。
两位女郎挥剑超越,裙袂飘飘,幽香隐隐,剑气森森,冲上走廊时娇叱乍起,挡路的三个人狂叫着抱头逃命。
双剑冲进、侧旋、乍分、乍合,如汤泼雪,宛若风扫残云。地下共掉了三条手臂,五支刀剑。
就这么片刻工夫,十余名黑衣男女逃了个无影无踪。
乔姑娘困顿地倚门而立,火弹的火光仍在熊熊燃烧,照亮了她苍白的秀脸,但精神尚佳,喜悦地娇呼:“爹、娘、姨,你……你们都来了?”
青袍人是在兴隆酒肆,与周游谈得失的俊伟中年人。退敌的两女,是乔夫人与真真姐妹俩。
周游曾经听到乔夫人说,她妹妹真真夫家姓赵。
其余两人,一是十七八岁的侍女,一是由于没有机会动手,心里老大不痛快的大孩子乔文英。
青袍人跨入房中,一把挽住了女儿,柔声说:“好了,爹总算不放心赶来看你。丫头,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被人堵在房门口,怎么啦?”
“他……他受伤了……”
“受伤?这……”
“中了剧毒……哎呀!快去看他。”
内间里,不见周游的踪迹,灯火已经点燃,灯旁,搁着一枚灰蓝色的寸半长怪针,细如牛毛,坚韧而富弹性,可嗅到一丝草霉的腥味。
“哎呀!他……他呢?”姑娘惊惶地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小窗已经被打破,乔文英急叫:“姐,恐怕他被人掳走了,你守住门大大的失策,你该守在房内的,完了!”
“不要乱,让我看看。”青袍人说,拾起灯旁的牛毛针,就灯下观察。
“国华,那是什么?”乔夫人关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