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踞龙蟠》35
旭日东升,周游从壁角下挺身站起,深深吸入一口气,伸展手脚伸伸懒腰,一夕疲劳尽复。
这一觉睡得相当安稳,连寺内的晨钟声也打扰不了他。
这里是中梁山干明寺前的凌霄阁,俯瞰汉江,远处的府城罗列眼下,是本府的名胜。
站在阁上远眺,城地村镇历历在目,道路蜿蜒,江流似带。向东北展望,群山起伏,郁郁苍苍,真像是身在图画中。
昨晚奔波了一夜,总算在这里获得一个时辰的安眠。
他是为看形势而来的,起得太早视野被烟霞所掩,难怪他睡得安安稳稳。
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东北一带山区,特别留心道路形势。
在寺中用过早餐,谢了僧人,他觅路下山,先到达早些天看好汉们挖坟的地方,然后越野踩探。
运宝队出事,已经过了一年岁月,不可能遗留下任何痕迹。他找的不是痕迹,要找他认为需要找的东西。
远出东面三四里,山脚下出现一条小径。
沿小径东行,半里地小径穿过一座小村落,一条清澈的小溪横过村口,建了一座小巧雅致的小木桥,而且设了桥栏,便于小娃娃们坐卧玩耍。
一群大鹅呱呱叫,迎接他这位陌生人走上木桥。
一位小后生坐在桥栏上垂钓,水深及肩游鱼可数。
麦秸做的浮标一沉,小后生性子急,猛的一提钓杆,啪一声水响,一条掌大的鲤鱼出水尺余,却又脱钓掉落逃得性命。
“哎呀!可惜,好大的一条鱼逃掉了。”小后生跺着脚大呼可惜。
“有多大呀?”周游踏上桥头,顺势倚栏坐下笑问。
“怕不有三两斤呢!好可惜。”小后生盯着水面说。
他当然知道鱼最多只有四两重,小孩子嘛!不能扫孩子们的兴,啧了两声说:“哦!真可惜,晚餐一盘清蒸鲤鱼跑掉了。嘿!小哥,这里是什么地方?路通何处?”
“这里是长林坪。”小后生一面钓鱼饵一面说:“顺路走,右一条路连接到城固的大道。左一条进山,可以到芝麻岭,天台山。”
“到天台山好走吗?”
“不好走,二三十里地野兽很多,有狼、有熊,还有豹子,吓死人。”小后生将钓放入水中:“只有冬天围猎,我们村子里的人才进山。”
“平时没有人行走?”
“没有。”
“你们村子里狗很多。”
的确是有不少狗,村口已有好几头大黄犬在狂吠。
“我家有两头猎狗,还咬过狼呢!”小后生得意地说,他认为能咬狼的狗是很了不起的呢。
“我家也有两条猎犬,黑的。双筒鼻,毛一挂就掉,碰到猛兽只竖毛不乱叫。”他一面说,一面沿溪上行。
他小时候的确曾经拥有两条心爱的猎犬。
双筒鼻,是指鼻梁中间有一条缝,像有两条鼻梁,这种狗嗅觉最为灵敏,逆风可嗅三两百尺。
毛一挂就掉,利于在荆棘中快速奔窜,毛不易掉的狗,会披荆棘利棘影响速度。
碰上猛兽竖毛用鼻碰触主人示警的狗最难得,大多数的狗嗅到猛兽的气息,挟着尾巴嗯嗯叫扭头逃命,狗一多便狂吠乱成一团。
感觉中,他已回到黄金似的童年。可是,事实已不允许他重温儿时旧梦,人总是会长大成熟的。
他开始勘察山脊线,一面喃喃自语:“在一里之内,用不着我,狗晚间足以听到里外的声息。”
***
午后不久,他出现在客店自己的住房内。
他刚刚梳洗毕,换上一身青长袍,成了一位英俊潇洒,英气勃勃中带有三分温文的年青公子爷。门上响起剥啄声,他大感诧异难道张白衣回来了?他返店时,张白衣是近年时分离店的,不知何时返回。
拉开房门,眼前一亮。
一位剑眉虎目,留了小八字胡的雄伟中年人当门而立,身后俏立着一位十七八岁,眉目如画的丰盈少女,由于皮肤白净莹洁,所穿的鹅黄衣衬得更为出色。
“是周游老弟吗?在下郭谦。”中年人含笑抱拳为礼:“那是小女郭霞。冒昧求见,老弟海涵。”
“请进。”他含笑让在一旁肃客:“客居简陋,休嫌简慢。在下正是周游。”
外间有灯有桌,店伙砌好不久的一壶茶,仍然热气腾腾。他在下首落坐,替郭谦父女斟上茶奉客。
“在下刚返店不久,郭兄枉顾,不知有何赐教?”他含笑问。
郭霞那双明亮的大眼睛,有意无意地在打量他,脸上有一抹少女面对陌生年青男士的特有羞意。
“老弟请先看这个?”郭谦从怀中取出一块虽有虎头四寸长宽两寸的银牌,放在他面前:“还有这个?”
又是一块铁牌,铸有“顺天府符牌”五个篆字。
“哦!内行厂虎符,与顺天府刑房铁符牌。”他笑笑:“在下知道尊驾是谁了。怪事,这玩意怎么会在尊驾手中呢?”
“老弟曾在京师耽过。”郭谦收回两块牌。
“所以知道燕山三剑客。郭兄绰号称晴天霹雳,荣居燕山三剑客之首。在下去岁滞留京师两月,天子脚下不得不行事谨慎,因此深居简出,无缘拜晤北地英雄豪杰,闻名久矣,可惜无缘识荆。”他说得相当客气:“难道说,郭兄已进入了内行厂?郭兄,恕在下直言,这一来,对郭兄的清誉……”
“兄弟并不在内行厂,也不在顺天府刑房。”郭谦抢着打断他的话。
“哦!那……”
“去年蜀王殿下派专使秘密保送上京的那批珍宝,确是在此地失踪。兄弟受朋友之托寻回这批宝物,带了虎符可以便宜行事,随时可获得沿途的官府合作。同行还有几位朋友,在此地已滞留三月以上了。”
“好差事,可有眉目了?”
“失望得很,老弟来了好些日子了。”
“七天零六个时辰。”
“老弟真花了不少银子。”郭谦皮笑肉不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