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春秋》215
轩辕亮目光宛如森利锋刃般,盯在欧阳彝脸上,冷然问道:“欧阳掌门,请你拿出一派掌门身份,这次莫再耍甚花样,说话一定算数。”
欧阳彝应声答道:“一定,一定。”
轩辕亮怪笑说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次我要在字面上先说得明白肯定一些,我所要带走之人,是活的和毫发无伤的花如梦、姬玉花,而不垂死的和血肉模糊的‘冰心天女’、‘毒龙公主’。”
欧阳彝满面羞惭地赧然点头。
轩辕亮见对方被自己逼得作了肯定承诺,遂双眉一挑,怪笑说道:“据我所料,适才巨墓爆炸的威力极强,花如梦与姬玉花,虽已遁入地下,也必被震得暂时晕厥,只消察出她们正确藏身方位,定可一掘而得。”
欧阳彝苦笑说道:“轩辕兄的理论虽当,但她们正确藏身方位,却颇难寻,总不能把这方圆十丈之间,一寸寸地加以发掘。”
轩辕亮怪笑说道:“你没有办法,我有办法,因为我有家传绝学。”
这“家传绝学”四字,不但把欧阳彝听得愕然,连诸轶凡也觉莫明其妙!
轩辕亮向他们看了一眼,哈哈大笑说道:“我们轩辕氏族中的第一号人物,轩辕黄帝,因困浓雾,才运用超人智慧,造指南针,大破蚩尤,我这黄帝子孙,难道就不会也造根指人针来指出花如梦和姬五花的藏身所在么?”
欧阳彝叹息一声说道:“轩辕兄,你会造‘指人针’不是对我戏弄,夸大话么?”
轩辕亮把两只金黄雕眼瞪了一眼,佯怒叫道:“凭我轩辕老雕这等身份,怎会胡夸大话?”
说到此处,真气微提,身形忽拔,从崖壁上折下一段松枝,又复扬眉说道:“说做就做,且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家学渊源,免得把我堂堂黄帝后裔的轩辕老雕,看成信口开河的无能之辈。”
他一面说话,一面把那根松枝合在掌中,不住连搓,搓去碎枝树皮,成了一根两头尖尖的巨针形状。
诸轶凡看得委实有点忍俊不禁,但轩辕亮却煞有介事的,把这根长及两尺的松木巨针,向欧阳彝郑重递去。
欧阳彝接在手中,苦笑问道:“轩辕兄,这就是你根据渊源家学,所造的指人针么?”
轩辕亮绷着脸儿,正色答道:“当然,你休要看不起这小小一根松木针儿,须知我适才合掌连搓之际,业已把我轩辕老雕的精、气、神三者,一齐贯入了这指人针内,它定必具有特殊灵性,不会再是根死木头了。”
欧阳彝真被他吹得,将信将疑地,皱眉问道:“这指人针,是怎样用法?”
轩辕亮笑道:“它经我通灵,自具妙用,你且把它扔起三丈试试。”
欧阳彝太以好奇,果然一扬右手,把那根松木指人针,向空中抛起三丈高下。
说也奇怪,木针到了空中,并未当时下坠,竟略为停了一停,然后方缓缓盘旋而落。
诸轶凡心内明白,这定是“竹剑先生”西门远藏在暗中,用他独步江湖的“太玄真气”,对松木长针遥加控制。
松木长针盘旋下坠到了约莫距地一丈之时,突然向右前方略作斜飞,异常劲疾地插入土内。
轩辕亮伸手指着松针插土之处,侧视诸轶凡,浓眉双挑,怪笑叫道:“麻烦你掘上几尺土深,看看我这指人针是否有点名堂,抑或根本无灵,把我老祖宗的脸面,都丢得精光了呢?”
诸轶凡含笑点头,从身边取下经常佩带的短剑药锄,便自向那松木指人针所插之处,动手掘土。
二人之中,最注意和最觉怀疑的,自然是那“勾漏独夫”欧阳彝,他带着满腹奇诧之心,注目细观究竟?
诸轶凡极为小心谨慎地掘到三尺左右,果然已见端倪。
泥土之中,慢慢现出了白色衣裙,显然当真是有什么倾城红粉、绝代娇娃,在其间埋香痊玉。
“勾漏独夫”欧阳彝惊疑交迸,忍不住倒竖双眉,向大漠金雕轩辕亮冷笑叫道:“轩辕老雕,你倒真会弄鬼,大可改称为轩辕老狐的了。”
轩辕亮哈哈大笑道:“这就叫‘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又道是‘但得功夫深,钢梁磨绣针,万般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这点本领,全是诚心则灵的精神作用,倘若弄甚鬼蜮,闹甚玄虚,还瞒得过你么?”
欧阳彝想起自己抛针之时,的确对轩辕亮严加监视,绝未发现他有丝毫动作这根松木指人针,难道果竟通灵,会自行选择下有藏人之处,插入土内。
他惊诧万分,狐疑未定之际,“北海神医”诸轶凡已用药锄,把泥土慢慢铲开,赫然现出了两位巾帼奇客。
这两位巾帼奇客,不是别人,半丝不差的,正是“毒龙公主‘姬玉花’和‘冰心天女’花如梦。
轩辕亮料得更对,姬玉花二女虽然利用‘戊土神功’藏入地下,但却仍被那霹雳当头的巨大威势,震得晕厥过去。
诸轶凡正待把她们从土内抱起,欧阳彝突然眉腾杀气地厉声叫道:
‘且慢动手,先让我察看察看。’
他一面说话,一面身形微闪,便自到了坑边。
诸轶凡闻言,不禁好生为难,一时之下,竟不知道应该如何答对?
因为花如梦与姬玉花双双晕厥土中,失去抗拒能力,欧阳彝又对她们恨得太甚,只要这位‘勾漏独夫’杀心一动,则葛啸群的两位如花美眷,便将无可侥幸地齐化南柯一梦。
轩辕亮江湖经验太以丰富,他一见诸轶凡脸上的为难神色,便猜出就里,朗声叫道:
‘诸贤侄过来,此地是“五刀派”所占据的独夫谷,我们应该尊重“五刀派”掌门人的身份,他有权对任何人事做任何处理。’
诸轶凡不便违拗,但却一面走开,一面故意向‘勾漏独夫’欧阳彝有所提醒地问道:‘欧阳掌门还会做甚处置?你不是业已答应把“毒龙公主”姬玉花和“冰心天女”花如梦,毫发无伤地交我们带走了么?’
欧阳彝也是老奸巨猾之人,自然听得出诸轶凡的语中含意,遂狞笑几声,冷然答道:‘大丈夫虽算一诺千金,但更贵通权达变,我对于“毒龙公主”姬玉花还在其次,对于“冰心天女”花如梦却恨之入骨,会为了区区几句话儿,便真让你们把她带出独夫谷么?’
诸轶凡一听‘勾漏独夫’欧阳彝突然变卦,便知事情要糟,花如梦多半难逃惨祸。
欧阳彝向轩辕亮、诸轶凡冷瞥一眼,继续狞笑说道:‘何况今日之事,诸多可疑,你们纵未弄甚玄虚,也可能还有另外人物,在旁隐形闹鬼?’
诸轶凡听得心中狂跳,暗想‘勾漏独夫’欧阳彝业已看破秘密,对这风波险恶局面,却是如何应付?
所谓不遇疾风,怎显劲草,‘北诲神医’诸轶凡业已有点意乱心慌,‘大漠金雕’轩辕亮却仍气定神闲,面含微笑,仿佛花如梦、姬玉花二发的生死安危,与他根本毫无关系。
欧阳彝双眉一挑,厉声叫道:‘胸中恶气,不能不消,口中诺言,不能不践。今日之事,本属两难,但我却想出了个两全其美之策。’
诸轶凡心中微动,暗作思索,竟猜不透对方怎样两全其美?只好强捺焦急情怀,静听欧阳彝往下说道:‘我如今把“冰心天女”花如梦杀死,以消胸中恶,把“毒龙公主”姬玉花让你们丝毫无伤带走,以践口中诺言,岂非彼此两全,面面俱到么?’
一面说话,一面业已微扬右掌,目中凶芒觑定晕厥土坑内的‘冰心天女’花如梦,便欲凌空击下。
诸轶凡方寸大乱,希望轩辕亮有所动作,但目光微注之下,却见这位武林奇侠仍自满面安详笑容,不言不动,沉静得宛若一尊佛像。
他无可奈何,只好向欧阳彝摇手叫道:
‘欧阳掌门住手,你这一掌若是落下,便告两败俱伤,玉石俱焚。’
欧阳彝看他一眼,问道:‘此话怎讲,我已声明只死花如梦一人,姬玉花必可安然无恙,怎会是“玉石俱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