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春秋》33
葛啸群被他说得方自俊脸佩红,蓝太岳又想起一事,向他含笑问道:“葛老弟,我曾听昔年参与太湖葛家堡‘百棺大会’的一位老友详述当时各事,似乎石玲是姊,葛啸群是弟,怎么如今你又叫她师妹了呢?”
葛啸群微笑答道:“我和她是同年同月所生,日期则她是初三,我却记不清楚,她遂硬想作我姊姊,我因可能是初一初二出生,自然不服,每每为此争吵,最后还是由义父做主,按照被师父、师母收养先后论序,终于是我作师兄,她作师妹。”
蓝太岳见葛啸群说话之时,脸上神情得意已极,不禁觉得暗暗好笑,知道这位少年英侠,入世未深,天真未泯。
葛啸群带着满面笑容,向蓝太岳叫道:“蓝老前辈,你已经把‘北海三怪’说完,如今该说‘秦岭双凶’了吧!”
蓝大岳拈须笑道:“他们这种称呼,起得甚为恰当,‘北海三怪’的性情极怪,‘秦岭双凶’则行为真凶!他们一个叫‘吸血幽灵’毛白羽,一个叫‘绿毛僵怪’巴鸿。”
葛啸群摇头说道:“闻其号可见其人,光听这‘吸血幽灵’及‘绿毛僵怪’八字,就令人有点头皮发麻!”
蓝太岳微叹一声说道:“这‘秦岭双凶’,不仅名凶人恶,连所练功力兵刃,也都阴毒无比,迥异于一般武林家数。”
葛啸群扬眉问道:“老前辈知不知道他们练的是什么功?”
蓝太岳脸色沉重地,点头说道:“巴鸿练的是‘僵尸十八搂’身法,用一根‘绿毛哭丧棒’,毛白羽则练的是‘吸血阴功’,用一根‘幽灵鬼箭’,他们这些功力兵刃,均别具厉害,阴毒无比,葛老弟江湖游侠,万一相逢,却必须特别谨慎小心,不可丝毫大意!”
葛啸群见他说得那样慎重,遂把这“僵尸十八搂”身法、“绿毛哭丧棒”、“吸血阴功”、“幽灵鬼箭”等功力兵刃名称,牢牢记住,
蓝太岳一面缓步徐行,一面含笑说道:“我已把‘北海三怪’及‘秦岭双凶’向葛老弟介绍完毕,如今只剩下一位苗疆美女了。”
葛啸群笑道:“老前辈适才所说‘宁逢三怪,莫遇双凶,降驹有技,可以乘龙’之语中的最后两句话儿,就是有关这苗疆美女的么?”
蓝太岳点头说道:“这位苗疆美女,有一匹罕世名驹……”
葛啸群灵机一动,不等蓝太岳的话完,便自扬眉笑道:“蓝老前辈,你所说的苗疆美女,是不是住在苗疆‘毒龙峒’内的‘毒龙公主’姬玉花?”
蓝太岳“咦”了一声说道:“葛老弟怎会知道?‘毒龙公主’姬玉花的名头,只是响遍西南,对于中原等地,却还颇为陌生的呢!”
葛啸群剑眉双轩,含笑朗声答道:“我不仅知道‘毒龙公主’姬玉花的名号,并还知道她那匹罕世名驹,是由‘赤兔追风千里骥’公马与‘大宛汗血名驹’母马,合配而生。”
蓝太岳越发惊奇问道:“葛老弟,你怎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葛啸群遂把自己独闯“析城狼窟”,结交“红狼公主”莫如娇之事,向蓝太岳讲了一遍。
蓝太岳仔细听完,方自恍然,又复拈须笑道:“葛老弟,你对‘毒龙公主’姬玉花的有关各事,虽已知道不少,但这‘降驹有技,可以乘龙’之语,却另有一种解释。”
葛啸群微笑说道:“老人家请道其详,葛啸群愿闻究竟。”
蓝太岳发出一阵哈哈大笑,笑毕说道:“姬玉花因自负武功,想嫁一位英雄夫婿,遂扬言只要有年轻英俊人物,能够降服她那匹性情极烈的罕世名驹,她便愿委身相许,我看葛老弟的各种条件,颇为适合,若有身为‘毒龙峒主’之兴,他日路过苗疆,倒不妨试一试呢!”
葛啸群被他调侃得俊脸通红,赶紧岔开话题,向蓝太岳抱拳问道:“蓝老前辈少时与葛啸群分手以后,意欲何往?”
蓝太岳长叹一声说道:“我实想前住‘落魂教’根本重地,探看探看老友‘陇右神驼’皇甫正,究竟是否陷身其内?但‘落魂教’奇人辈出,能手如云,以我这点功力,若想妄捋虎须,无非送肉上门,巫人大嚼而已!故而先想寻找另一老友西门远,倘有这位‘竹剑先生’一同前去,大概也就不怕什么‘落魂教主’及‘双龙四鬼一枝花’了。”
葛啸群剑眉微皱说道:“那位‘竹剑先生’西门远老前辈,有‘君子中的善士’之称,若非在‘昆仑’深处,闭关静参妙道,便是云游四海,广结善缘,踪迹向来无定,蓝老前辈却是怎佯找他?”
蓝太岳含笑道:“如今正是‘竹剑先生’西门远广结善缘之际,不是他闭关修道之期,故而我想前住他几个常去所在,碰碰机遇。”
说到此处,目光微扫四外,忽然站住身形,向葛啸群哈哈笑道:“葛老弟,我们偕行虽尚未达百里,但话已讲完,不妨就此分手了吧!”
葛啸群也觉这等缓步徐行,太已厌气,遂点头笑道:“老前辈为友热情,自然越早寻着‘竹剑先生’西门远前辈,越早赴援皇甫大侠越好,葛啸群已与‘金环恶鬼’姬拉结下粱干,等崂山索剑及荡涤‘五刀派’事了,也要走趟野人山,斗斗‘落魂教’呢!”
蓝太岳闻言,一面含笑点头,一面便向葛啸群挥手为别,转身向南而去。
葛啸群目送这位辈分不低,武功不强的“仙掌昆仑”的背影,在苍松古木间消失以后,立即长啸一声,展足轻功,向东飞驰。
人生机遇,仿佛冥冥中早有安排,根本无法预料,葛啸群刚刚赶到泰山境内,便遇见了五百年前的风流孽债。
求山既称“东岳”游人自多,若逢什么朝香吉日,更是信女善男,摩肩接踵地,到处拜神还愿。
葛啸群恰逢其会,便索性凑凑热闹,杂在一大群香客之中,向一座巍峨大庙走去。
庙中梵呗喃喃,香烟缭绕,庙外则人潮如海,星卜医数,百技杂陈。
最引人注意的,是一处相命卦摊,因为摊上用白布写着两行鲜明大字:“指点吉凶,每相五两,半语不验,认罚干金!”
这相士口气太大,遂吸引了一大群围观之人,但却无任何一位上前请教。
因当时鲁省丰收,米贱如泥,五两纹银之数,不知可购置多少酒肉食粮?
葛啸群本想开开玩笑,花五两纹银,看他怎样捣鬼?但走进围观人群,目光一注之下,便即意兴索然,皱眉止步。
原来这相士的那副容貌,委实长得太以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獐头细目,尖嘴削腮,配上唇间的那两撇老鼠胡子,活脱脱地是个不入流的下等江湖术士。
但人虽其貌不扬,卦摊上所写的那些字儿,却把牛皮吹得大而又大。
围摊白布的正当中处,横书四个大字,写的是“铁口论相”,另外在右边写着一行“阅尽世人无不验”,在左边写着一行“片言点破念中疑”。
天下事果然有卖家,就有买主,就在葛啸群目注相士,心生厌恶之际,竞有位穿着颇为华丽的富家公子,摇摇摆摆地走到卦摊之旁坐下,取出五两纹银,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