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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剑春秋》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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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郭斌瞪眼叫道:“我怎么不哭?你义父轩辕亮的那些三脚猫,四门斗的玩意儿,不见得能比我强,但一提他“大漠金雕”名号,便吓得‘太行三鸟’赶紧自找台阶,收科让路,而我本人到场这久,却有谁理会我呢?”

  说到此处,好似真个伤心,又复破袖双翻,抱头大哭。

  “血鹰”陈振坤听得好生怀疑,向葛啸群问道:“葛老弟,你这位魏老哥,到底是谁?”

  葛啸群因站在东郭斌身边,见他自从双袖抱头以后,那颗不知怎会缩小的特号大头,业已渐渐涨大还原,领下虬须也转成白色,遂截断“血鹰”陈振坤的话儿,插眉笑道:“陈当家的,你是久历江湖人物,难道真不能从我这猬老哥的特殊形相之上,认出他的身份来历么?”

  “太行三鸟”闻言,同时目注这位头颅已大,虬须已白的风尘奇侠,陈振坤首先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抱拳躬身,赔笑问道:“请问老前辈,莫非就是威震乾坤的‘银猬鬼见愁,大头蛆王’东郭大侠?”

  东郭斌双眼一瞪,神光四射,沉声叫道;

  “小鹰儿,你既然知道是我,便应该懂得我的忌讳,我还不老,也不是你的前辈,赶快把‘老前辈’三个字儿去掉,我若再听见这种讨厌称呼,便非把你们兄妹等一身鹰毛、隼毛、枭毛,统统拔光不可。”

  陈振坤哪敢回口,低声赔笑问道:“东郭大侠,对陈振坤兄妹有何训示?”

  东郭斌怪笑答道:“我和你有点小事,但需押后再谈,你还是先和我葛老弟,把十年前的太湖旧事,了断了断!”

  陈振坤苦笑摇头说道:“太湖旧事,无非是一张名帖而已!今日陈振坤兄妹既然立意金盆洗手……”

  葛啸群听得颇感意外地,失声问道:“陈当家的,你们兄妹竟要金盆洗手?”

  陈振坤叹道:“绿林人物在上线开扒之后,功力难敌对方,竟避路让镖,业已声名扫地,不足再复称雄,何况陈振坤自见葛老弟,想起当年太湖旧事,深悟十年之非,只要东郭大侠与葛老弟能够见谅,我兄妹便决心从此时金盆洗手,退出绿林的了。”

  葛啸群听这“血鹰”陈振坤,居然颇知悔改,心中方觉自慰高兴之际,东郭斌却顿足怪声叫道:“完蛋!完蛋!”

  葛啸群失惊问道:“猬老哥,你这‘完蛋’之语,却是什么意思?”

  东郭斌指着“血鹰”陈振坤,皱眉答道:“我们先以为这只‘太行血鹰’,定极重视太湖旧事,才想利用那张棺中名帖,向他典当一千两黄金及一百两纹银,如今,他既欲金盆洗手,哪里还……”

  陈振坤听到此处,接口接道:“东郭大侠,你们要一千两黄金及一百两纹银做甚?是否充作前往崂山盘费?”

  东郭斌摇头答道:“盘费哪用许多?我们本意是想以一百两银子,充作盘费,以一千两黄金,赡济晋北灾民。”

  陈振坤双眉一挑,慨然说道:“山西北部,连年荒早,遍野灾民,一千两黄金虽然为数不少,却仍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东郭斌看他一眼说道:“你倒会推……”

  陈振坤慌忙接口笑道:“东郭大侠千万莫要误会,陈振坤决不是推,我是有一个意见贡献。”

  东郭斌点头说道;“既有意见,不妨说来听听。”

  陈振坤目注“青隼”祝松,及“绿枭”何秀姑,正色说道:“二弟、三妹,我们既欲金盆洗手,可否把寨中历年积蓄,变卖上个万两黄金,充作赈灾之用?”

  祝松、何秀姑异口同声答道:“我们赞同此事,大哥尽管做主。”

  葛啸群取出“血鹰”陈振坤昔年留在太湖的那张名帖,双手捧过,满面佩服神色说道:“陈兄肯以万金赈灾,确是武林毫侠!这张名帖,敬为奉赠,昔年旧事,便请把它看成过眼云烟,莫再存念了吧!”

  陈振坤接过自己昔年的亲书名帖,看了两眼,忽然目注葛啸群,微笑问道:“葛老弟,恕我无礼动问,你那具紫色小棺之中,有没有‘五台瞎婆’及‘恒山竹杖翁’的名帖?”

  葛啸群点头说道:“有,这两位人物,昔年也曾参与太湖葛家堡的‘百棺大会’,但不知陈兄问起做甚?”

  陈振坤扬眉笑道:“因为‘五台瞎婆’及‘恒山竹杖鞠’,自从参与‘百棺大会’,由太湖归来之后,均已韬光隐晦,不再出世,葛老弟若肯把这两份名帖给我,则陈振坤便可邀请他们一同出力,对赈济晋北灾民之事,收效更大。”

  葛啸群只得点头说道:“陈兄此意甚佳,葛啸群敬如尊命。”

  话完,果在紫色小棺之中,寻出“五台瞎婆”及“恒山竹杖翁”等两份名帖,递在陈振坤的手内。

  陈振坤称谢接过,并取出一百两纹银,赠送给东郭斌、葛啸群,作为盘费。

  东郭斌毫不客气地收下纹银,便与这“太行三鸟”互相为别。

  东郭斌一面缓步前行,一面举着那二百两纹银,眉飞色舞地向葛啸群怪笑说道:“葛老弟,我们这次‘血中榨血’,当下一百两纹银,并帮人保镖,赚了一百两纹银,着实彩头不错,如今有钱在身,大可猛吃猛喝地逍遥自在一阵,只可惜在这荒山野道之中,连想化钱都化不掉呢!”

  葛啸群也颇为高兴地扬眉笑道:“这桩买卖,着实不惜,不仅自己赚了盘费,并还度化了‘太行三鸟’,更使嗷嗷待哺的晋北灾民,获得相当赈济,真所谓利人利己,一举三得。”

  东郭斌看着葛啸群怪笑说道:“葛老弟,我有句话儿,忘了问你。”

  葛啸群笑道;“猬老哥有话请讲。”

  东郭斌晃着他那颗特巨头颅问道:“据我所知,你师父、师母是收了你们兄抹二人,并向‘百棺大会’的赶会群豪声称,十年艺满,双双游侠江湖,但如今却怎只有你单独一人……”

  葛啸群不等东郭斌往下再问,便自噘着嘴儿说道:“猬老哥,你还问呢?我师父、师母和我义父,都太以偏心。”

  东郭斌笑道:“他们怎样偏心。”

  葛啸群苦笑说道:“我与我师妹石玲二人,是同时艺成行道,但师父、师母却叫她往南行,叫我往北走。”

  东郭斌皱眉笑道:“往南往北还不一样,这有什么偏心?”

  葛啸群剑眉双挑,不服说道;“南方山明水秀,北方水恶山穷。”

  东郭斌失笑说道:“胡说!你为什么不说是南方水弱山柔,北方山雄水壮?”

  葛啸群一面纵目眺览四外,一面苦笑说道:“不但如此,连我师父的家传‘胜邪神剑’,也给了我石玲师妹。”

  东郭斌连连摇手地,含笑说道:“这不是偏心,却是你师父认为你在武功成就上高于石玲,才赐她一柄前古神剑,防身却敌而已!”

  葛啸群扬眉叫道:“猬老哥,你倒真会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单独上路,我义父却和我石玲师妹一齐走呢?”

  东郭斌哈哈大笑说道:“这就更显得你足能独当一面,无需父、师翼护,难道你还不高兴么?”

  葛啸群因辩说不过东郭斌,气得顿足叫道:“猬老哥,你不要呕我,小心我会向你要账!”

  东郭斌“咦”了一声问道:“我欠了你什么账儿?”

  茵啸群微笑说道:“你欠了我‘鬼见愁三式’。”

  东郭斌恍然大悟地,点头笑道:“我倒几乎忘记了这笔账儿,但我不怕要账,我有对付要账人的最佳办法。”

  葛啸群根据东郭斌的“泼皮”外号,扬眉笑道:“猬老哥,我猜得出你所谓的最佳办法,定是赖账!”

  东郭斌连摇双手说道:“不对,不对,欠人债务终须了,赖到来生也要还,这赖账不仅不是最佳办法,却是一种最恶劣的手段。”

  葛啸群被他说得俊脸一红,讪讪笑道:“那我倒要请教请教猬老哥,什么才是对付要账人的最佳办法?”

  东郭斌怪笑几声,接口答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还账。无论要账之人是否凶恶得如狼似虎,但只消一声还账,定必雾散云开,皆大欢喜。”

  葛啸群听得既觉有气,又觉高兴,目注这位“大头蛆王”,急急问道:“猬老哥,你打算还我这笔账儿了么?”

  东郭斌点点头笑道:“一定还!但必须分期偿付,我今天先还你三分之一。”

  葛啸群愕然问道:“你一次还清多好,何必又牵肠挂肚地留下三分之二?”

  东郭斌微笑说道:“好东西应该细嚼慢咽,才能体会得出其中真味,倘若一次把账还清,我怕你消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