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剑江湖》6
司马彦听得连连点头。收起那盒灵气已失的成形何首乌,再戴上人皮面具,便变成了年岁更轻,仿佛只有二十一二的另一俊美男子!易容以后,司马彦向葛诸仁问道:“诸葛老前辈,你参不参与这场‘云梦争奇大会’?”
葛诸仁笑道:“我国一炉灵丹,火候正紧,不能久离‘天台山华顶峰’。
故而能否参与,目前尚难断言!但只要来得及时,定必赶去观光盛会!”
司马彦被葛诸仁提醒;觉得那“翠眉妖女”,及与自己容貌相若之人,必会参与”云梦争奇大会”,遂不觉有点迫不及待地,向葛诸仁恭身苦笑说道:“既承老前辈指点,司马彦心急歼仇,如今便想前往:云梦’争奇……”
诸葛仁失笑接口说道:“‘云梦争奇大会’之期,是在年底,如今才八月将尽,时间尽有余裕!但老弟早赴荆襄,沿途揽胜,也可借山川灵奇,略消积郁,我们就此分别了吧!”
司马彦身受葛诸仁活命深思,自然万分感激地,向他称谢告别。
葛诸仁笑道:“司马老弟,你准备用什么美号,代替你的‘离垢书生’四字?”
司马彦叹一声,说道:“人生愁恨谁能免,销魂独我情何限?我暂且叫做‘销魂客’罢!”
葛诸仁也自微叹说道:“举世横行多魍魉,人间何处不销魂?老弟这‘销魂客’的外号,起得甚好!但姓名似乎也应预先报妥,我送你‘耿天心’三字如何?”
司马彦剑眉双蹙,点头苦笑说道:“耿耿此心,可誓天日,这个名儿甚好!诸葛老前辈灵丹炼就,‘云梦’重逢之际,也许我已把‘销魂客’耿天心的名号,在江湖间闯出些微声望!”诸葛仁点头含笑说道:“老弟侠骨壮怀,必有成就!但在我们临别之前,葛诸仁还想奉赠两句话儿!”
司马彦恭身问道:“老前辈有何金言?”
葛诸仁缓缓笑道:“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老弟着想达成愿望?千万莫提这场销魂之约,及你‘离垢书生’司马彦七字!”
司马彦恭身受教。此时早已晨曦明朗,日起遥空,遂转身又对只露出一些剑柄,未见丝毫洞穴的销魂峭壁之上,看了几眼,带着满腹情愁,离开了“天姥山削成崖”下。
由天姥山遄赴“云梦”,只要西行横穿皖南,便到湖北。
但司马彦一来满腹情愁,无可排遣,二来在时间方面,大以从容,自然会如诸葛仁之言,到处登临,沿途揽胜。
这样走法,他那里放得过五老巍峨,云蓊雾郁的庐山胜景! 庐山万壑笼幽,千峰叠秀,高深奇大,景色绝佳,司马彦果然骋怀游目,心醉神迷,略减胸中愁苦!当他游览到“罗汉池”北之际,却遇上奇人,看见奇事!在一块形若人头,面额、鼻、口宛然的岩石之下,对坐着一位须眉全白的年老僧人,及一位身着蓝衫,约莫二十八九的英俊书生!老僧、书生,面对面地,坐在一块平坦青石之上。在两人身旁,却各堆着五只巨大酒瓮!
司马彦除了一身绝顶武学以外,文采风流,也是杜康知己,故面放眼便看出那些巨瓮,每只足盛三十斤酒,如今仿佛瓮瓮成空?则这白发老僧,与那蓝杉少年,岂不成了酒仙酒怪?他心中惊疑,遂在一株满绽金粟,四溢天香的百年老桂之后,悄然驻足凝视!这时那白须老僧,微睁双目,向蓝衫儒生,含笑说道:“崔施主,你我对钦三日,十瓮成空,在互较酒量之上,又自胜负难分,可以一笑而止了吧?”
司马彦闻言,方知二人业已对饮甚久,每日五十斤佳酿人腹,接连三日,神思未醉,也可算得上是酒中之豪?但听老僧言内,似有弦外之音?莫非……
念犹未了,那蓝衫少年也自双目一睁,神光电射地,傲然笑道:“老禅师,既欲彼此一笑而止,是否肯把那件东西,送给我了?”
白须老僧摇头叹道:“老僧跳出红尘,淡于世情,崔施主又何必一定要使我重新忆及那些血腥往事?”
蓝衫少年冷笑说道:“老掸师,你也知道,你昔年杀人杀得太多了么?”
白须老僧点头头答道:“老僧昔日横行四梅,委实杀人无数,流血成河!”
蓝衫少年双目一翻,语气咄咄逼人地,冷然问道:“老禅师,佛家最重因果。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兽恶之报,如影随形!你既知一身杀孽,两手血腥,则岂是遁入禅门,闲翻贝叶,静礼空王,便能忏悔得了的吗?”
司马彦听到此处,不由暗觉这姓崔的蓝衫少年,风采谈吐,两皆不俗!这时,那白须老僧目中也自微闪精光,以一种异样神情,看着蓝衫少年,谈笑说道:“崔施主,听你言中之意,莫非除了向我索取‘万劫金莲’以外,还要……”
蓝衫少年摇手截断老僧话头,含笑说道:“老禅师如肯将‘万劫金莲’割爱相赠,则你一身血债,全由我崔明桂代为承当!否则我便要为那死在你手上的无效冤魂,索点公道的了!”
司马彦听他们两度提到“万劫金莲”,也觉得名称好热,但仔细想时,却又想不出是何人所有?及在何处听过?白须老僧静待崔明桂说完,神色平和地,含笑说道:“崔施主自信有此把握,能代死在老僧手下的无数冤魂索命吗?”
崔明桂剑眉一挑,傲然答道:“不信你就试试!”
白须老僧哈哈大笑,说道:“崔施主,你我对饮三日之间,曾较十技,双方各胜五场,足见虽然后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但我这块老姜,也还不能算是不辣!”
崔明桂闻言,目中方自又射精光,白须老僧却自怀中取出一朵大如碗口的短柄金色莲花,长叹一声,说道:“这朵‘万劫金莲’,曾经名列天下‘七大凶器’之一,照说在我忏悔前孽,削发空门之际,便当毁却,但因系费尽心血所造,始终舍它不得,谁知今日仍然怀璧招灾,为我又添烦恼!”
白须老僧话中的“七大凶器之一”一语,听得司马彦暗自吃惊,心中疑云更密!莲”,忽然换了一付笑脸说道:“老禅师这有何难,既称凶器自应远离佛门,你舍不得毁掉,不如赠送给我,何必为它添烦恼?”
初出语时,神情沉郁,说到末后崔明桂见对方业已取出“万劫金莲”却变得豪气干云。
一面含笑发话一面缓缓伸手向前,意欲接取!白须老惜见崔明桂伸手向前,遂把那朵短柄金莲,往后微撤,摇头说道:“崔施主……”
三字方出,崔明桂面容忽冷,五指一弹,一蓬五色细芒飞处,立把白须老僧全身罩住!这时司马彦也已想出“万劫金莲”的来历,惊异万分地,闪身走出!白须老僧想不到崔明桂发难这快,又是对面而坐,前胸、面门等处,那里闪躲得及,自然被那蓬五色细芒,打中不少!这五色细芒,不知是何暗器?居然厉害无比,打得那白须老僧一语未发的,便自倒身气绝!
崔明桂一击得手,蓦然狂笑飘身,便向老僧手中抢取那朵“万劫金莲”,似恐被突地现身的司马彦,捷是先得!谁知手才触及“万劫金莲”,金莲便即成了一片碎粉,从那已死老僧的手中,飘落满地!这种情况,显然是那白须老僧在垂死之际,甚或是在伸手入怀摸取“万劫金莲”之时,便潜以内力,存心把这“七大凶器”之一的武林异宝毁去!崔明桂见”万劫金莲”已毁,脸上神色由悼惜转为惊痛,再由惊痛转为愤恨,双目厉芒,闪处,蓦然右手微推.向那业已气绝的白须老僧,凌空一按!司马彦想不到崔明桂会向死尸下手,阻已无及!也未见甚疾风劲气?那白须老僧的头颅,便为无形罡力所碎,鲜血狂喷,脑浆四溢!司马彦看得面色微沉,向崔明桂冷然说道:“崔朋友,何必对尸体如此残酷?尤其对方是一尘不染,四大皆空的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