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剑红楼》6
石飞红凝注空中,丝毫不动的两道目光,突然连闪几闪,重重放下酒杯,把酒儿溅得满桌地扬眉叫道:“不对,其中显有矛盾!”
卜星楼怫然不悦地皱眉说道:“小弟句句实言,洪兄怎么以为我……”
石飞红玉颊徽红,抱拳赔笑说道:“卜兄莫要误会,小弟是说那‘鬼谷剑客’岳华阳的动作,有点矛盾可疑之处!”
卜星楼“哦”了一声,满面惊奇地向石飞红问道:“洪兄有何高见?”
石飞红道:“岳华阳不过号称‘鬼谷剑客’,他又不是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的‘鬼谷老祖’王禅,怎会知道变之将生,恰好拉着你和‘霹雳手’潘雷,滚进山洞以内?”
卜星楼点头笑道:“洪兄着实高明,但这种疑点,在劫变之后,已由小弟与‘霹雳手’潘霄,向岳华阳提出质询!”
石飞红问道:“他是怎么答覆?”
卜星楼答道:“他说曾觉地底微震,因生平迭经此险,戒意甚深,遂随手拉着并坐左右之人,滚入洞中避难!”
石飞红略一寻思,扬眉问道:“卜兄,你当时有没有这种感觉?”
卜星楼摇了摇头,代为答话。
石飞红又道:“地底微震,常人皆易发觉,卜兄是内家好手,哪里会懵然无知?你如今不妨回想回想当时可有岳华阳所说迹象?”
卜星楼道:“洪兄,我想起来了,当时我仿佛觉得当头日光,特别奇亮地闪了一下!”
石飞红闻言,妙目微转,向卜星楼问道:“卜兄,根据你这‘当头日光’四字,则梁山红谷的奇灾大劫,是在中午发生?”
卜星楼道:“不单是中午,可能还是正午,因为我记得我在那两位武林好手,开始较技之际,看过天光,抑系巳末午初。”
石飞红继续问道:“天空云不多?”
卜星楼摇首答道:“云不多,既高又淡,有几丝稀薄云带,随风舒卷,天气甚为晴朗!”
石飞红似有所得地“哼”了一声说道:“卜兄,我又发现了两点疑问,第一点是天气既甚晴朗,日光怎会特别奇亮的突然闪动?”
卜星楼点头说道:“这一点的确可疑,我早就反覆推究,但迄今尚毫无所得。”
石飞红也饮了一口酒,目闪神光,轩眉说道:“第二点是我的一项大胆假设,尚须小心求证,我觉得那‘鬼谷剑客’岳华阳是在说谎,当时的‘梁山红谷’谷底,并无震动!”
卜星樱愕然问道:“洪兄这项假设,从何而来?”
石飞红应声答道:“是从第一点而来,也就是根据卜兄曾见当头日光奇亮一闪之语,加以推断而得!”
卜星楼道:“但我却想不懂岳华阳为何要故意说谎?”
石飞红冷笑说道:“这件事我认为值得研究!因为假设‘梁山红谷’谷底,并未发生地震,则岳华阳必然早就知道将有浩劫降临!”
卜星楼凄然说道:“洪兄说得对,不知岳华阳有何神通?”
石飞红越想越觉起疑地扬眉叫道:“他预知灾变之事,不仅是桩秘密,并且是桩见不得人的秘密,否则岳华阳何必要编出那种地震谎言,来对卜兄加以搪塞?”
卜星楼失声说道:“我起先还对岳华阳极为感激,因他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如今得识洪兄,并恭聆高论以下,却怵然心惊,深觉此人的心术深不可测了!”
石飞红笑道:“大丈夫应该恩怨分明,小弟并非要卜兄忘了岳华阳对你的救命之恩……”
卜星楼摇手笑道:“不,洪兄,你替我开窍了,我当时曾在‘梁山红谷’作过一番劫后深思,其中有些想不通参不透的疑点,此时已渐渐触类旁通,一一获得解答!”
他语音至此微顿,目中神光炯炯地凝望着石飞红,叫道:“洪兄,卜星楼此时巳颇有信心,来摧毁一桩鬼蜮阴谋!我们一见如故,你愿不愿意和我完成此事?不仅替一位无辜前辈,洗刷嫌疑,更可使‘梁山红谷’的死难群雄,含笑九泉,深仇得报!”
石飞红自然求之不得地点头笑道:“好,我们一言为定,卜兄双目以内,闪射慧光,可能又有什么匠心独运的新颖推理?”
卜星楼并不客气,点头答道:“有一点新的发现,我如今方恍然大悟,知道岳华阳并非好心救我,而是把我和‘霹雳手’潘雷,当作傀儡,加以愚弄利用!”
石飞红诧声问道:“他怎样把你们当作傀儡?”
卜星楼叹道:“假如‘梁山红谷’的那场大劫难之中,只有岳华阳一人侥幸逃生,则蒙受嫌疑的,必然是他,怎能把祸事移嫁到‘虬髯神龙’石振天的头上?”
石飞红闻言,半晌不语,卜星楼见状问道:“洪兄想些什么”
石飞红道:“那岳华阳既要利用卜兄与潘雷替他作证,则他当时必有可疑动作。”
卜星楼答道:“他除了与我们偶尔谈笑以外,根本连动都没动一下!”
石飞红瞿然叫道:“这样说来,岳华阳还有同谋,不然却是谁来发动暗算?”
卜星楼摇头叹道:“我当时未怀疑岳华阳,倒也猜想或许另外有人潜伏左近,遂在潘雷、岳华阳走后,单独藏起,等了整整一日一夜,却并未有任何发现。”
石飞红苦笑说道:“他这布置真妙,是怎样加以发动?
更怎样拿得准祸变发动时间,来适加闪避?避得略晚,本身亦化劫灰,避得太早,又显然露出破绽!”
卜星楼道:“我事后细加调查,知道在‘梁山红谷’谷底,既其左近一带,蕴有大量石油气息,故而可以断定是用地雷炸药,将石油气息引燃!但地雷怎样操纵?和洪兄方才所疑的岳华阳怎能把时间控制得那等恰到好处,真是个莫大隐谜!”
石飞红见他脸上那副深思而不得其解的愁闷神情,不禁失笑叫道:“卜兄,人家安排一桩阴谋,不知费了多少苦心,我们哪里能不经力加搜证,便可完全解透?这事且搁一边,还是谈谈眼前的‘埋剑谷’吧!”
卜星楼苦笑说道:“把‘梁谷红谷’之事,查个水落石出,是我誓必达成的心愿!而对于‘埋剑谷’埋剑一节,我却无得失之心,只希望能遇上那位‘虬髯神龙’石老前辈,和他详细谈谈,或许可以从他生平深仇大敌之中,挑选出几名可疑人物,再与我们的推理所得,互相参证,获得些蛛丝马迹!”
石飞红嫣然笑道:“卜兄侠义胆肝,淡于名利,真是可敬可佩!”
卜星楼道:“洪兄智慧如海,适才的一番推理,帮我解决了不少疑问,我真该谢谢你。”
石飞红摇头笑道:“卜兄这‘智慧如海’之赞,应该移赠另一位旷世奇才,方称允当!洪飞石才具庸庸,如何受得起呢?”
卜星楼听出她话中有话,扬眉问道:“洪兄心目中的‘智慧如海’之人,却是哪位?”
石飞红含笑道:“她是我要好朋友,‘宝相庵’中妙悟大师!”
这两句话儿,在石飞红说来,极为自然!但在卜星楼听来,却极为刺耳!
卜星楼怔了一下,忽然自作聪明地恍然笑道:“这位妙悟大师,定然年高德劭,禅理精微……”
石飞红便连摇双手,截断了他的话头,扬眉娇笑说道:“卜兄,你这八个字只猜对一半!‘禅理精微’四字,毫无问题,但‘年高德劭’四字,却成了背道而驰,离题太远!”
卜星楼苦笑说道:“洪兄这样说来,莫非那妙悟大师,竟是个妙龄女尼?”
石飞红仍未发觉自己有了语病,遵颇为不服地秀眉双蹙说道:“卜兄,你和我都是年轻人,何必把年轻人看得过于菲薄?难道一位妙龄女尼,就不能够‘智慧如海’吗?”
卜星楼目瞪口呆地茫然答道:“能,能,小弟好生佩服洪兄的交游极广,居然与‘宝相庵主’,也结为密友!”
石飞红听了这几句略含讽刺的话,方自回过味来,不禁娇靥飞红,暗忖怎样弥补。
卜星楼见对方满脸的羞窘神情,自知出语失当,引人误会,遂赶紧赔笑说道:“洪兄莫要误会,小弟决非……”
这种事越描越黑,石飞红遂不等他再作解释,扬眉笑道:“我知道卜兄不是对我讽刺,只要彼此心地光明,行为磊落,男女交友,毫不足奇!何况那位‘宝相庵主’妙悟大师,更是一尘不染的有道神尼,任何人也不应该对她有什么失敬想法!”
如今倒把卜星楼弄得满面飞红起来,连连点头,笑道:“对极,对极,若有机缘,还请洪兄替卜星楼引介晋谒这位智慧如海的‘宝相庵主’!”
石飞红微笑说道:“当然会有机缘,此去‘齐云山埋剑谷’,我便为卜兄引介……”
话犹未了,卜里楼扬眉问道:“听洪兄这样说法,妙悟大师莫非就住在‘埋剑谷’内?”
石飞红摇头笑道:“她并未住在‘埋剑谷’内,是住在‘埋剑谷’畔的‘澄心潭’边。”
卜星楼问道:“洪兄在此有无别事?若是无甚耽延,我们似可早些赶赴‘齐云山’,或许能从‘宝相庵主’的高明指教之下,获得有关‘梁山红谷’疑案的其他重要发现?”
石飞红立表赞同,两人遂会帐下楼,向“齐云山”中赶去。
刚入“齐云山”境,便陆陆续续地遇见下好几拨或是单独赶路,或是三两同行的武林人物。
卜星楼笑道:“洪兄看见没有,我们还以为到得甚早,谁知业已有这样多的寻剑之人,走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