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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刀亭》金刀亭(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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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再也看不见了,我问师父,师父板着脸不答,如此十数次,我再也不问了,只因再问也是白费口舌而已。

  师父开始教我内功,我开始领悟到学习的意义,师父从来很少与我说话,我也养成沉默寡言的性格,十多年过去了,当我懂解人事时,我便开始怀疑师父对我到底有何感情,我对师父到底存了什么心意。

  一直到十八岁那一年,师父教我“一指禅功”时,我才发现师父对我的爱是何等深厚。

  那一年,我在运气冲入右臂时,始终冲不入中指指道之中,有一天,我勉力提气,那真气集中不纯,分散冲入五个指道之中,登时整个手臂完全瘫痪,我虽痛苦至昏晕的边缘,但却始终不愿向师父说,一个人坐在大石山背后,昏昏然不知所措。

  忽然,师父悠悠地叹了一口气,自身后踱了出来说道:“孩子,我在你身后已整整一天了。”

  我只觉一股柔和,绝大的力道冲入体内,自己那一股分散的气流登时被它吸引住,但觉全身一轻,真气倒贯,纳入正道,瞬即昏昏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师父在床边盘膝而坐,面上充满了疲倦之色,我心中暗暗吃惊,慢慢试着略一运气,斗然一股真气猛冲而上,大得意料不到。立刻过三关,去肩井,腕胛而入指道之中。

  我忍不住大呼出声,霎时意识到原来是师父在我昏睡之际用全身真力打入体内,是以他现在衰弱如此。

  登时我脑中只想到师父十多年来的诸般好处,这时师父缓缓睁开双目,与我的目光相对,只觉得原来这十多年来,两人的心早已结在一起!

  师父当夜说的话特别多,他感慨当今武林的局势,于是我问到师父的功力在天下是何等水准。

  师父非常仔细地考虑了―刻,然后缓缓答道:“武林之中,仍首推灰衣狼骨。”

  那狼骨先生唐泉的功夫,已有陆地神仙之能,但灰衣犹排名其上,可惜灰衣究为何人,迄今无人得知。

  其余诸家,长白郭以昂,西南血魔,都是雄霸天下的一方宗主,据说功力深厚之至,不过都未有绝对性的估计方法,只有一人,师父和他交过手,心知他的功力绝不在以上数人之下,至少可列为同一流的人物。

  我看见师父的面上露出光辉,便知他对这一战迄今仍然毫未淡忘,便追问他是谁。师父说出枯叶禅师的名字,我便再问这一战是谁胜谁负,师父淡淡地说:

  “他在三百招上发出全身功力,那枯叶禅师的威力,我才算是领教过了,我始终未发出最后一招。”

  我只听得心神俱醉,忍不住呼道:“师父,您占了上风?”

  师父淡然说道:“他发出枯叶禅功,见我正在五丈之外,并未受创,他便合什为礼,一言不发地走了,我这才感到心脉血脉等有些不畅,细细调息了一阵,才恢复过来。”

  我只听得心惊不已,又开口说道:“师父还有最后一功未施,那是什么功夫?”

  “一指禅功!”

  我吃了一惊,师父的声调逐渐高昂起来,他缓缓地说道:“以你目下功力,如是全力发出,对方就是狼骨灰衣之流,也未必有还手之力!”

  师父的话说得斩铁截钉,我只觉震惊之感再难自已,师父缓缓又接说道:“孩子,你不知道,你有多么高的天分,十多年来,在武学一道上,你―样样吸收得不露痕迹,真是好比有天生俱来的本能,仅你的内力造诣,能达到修练一指禅功的境界,你可知这起码要有三五十年功力浸淫,绝不能作如此想么?”我只听得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了我要离开师父的那一天.实在说是师父叫我离开的,他对我只说了一句话:

  “孩子,你的身世与为师说起来有缘,我知你有许多疑问之处,但我却不能告诉你,当你第二次回来时,如若你还是不知,到那时我会告知你一切。”

  师父说话的神情,我便知再问也是无用,便又是如此糊里糊涂地离开师父。

  临走的那一天,师父将一个白布交给我,我隐约仍能记得便是那年大哥临走时交给父亲的那一个布包,望着那个布包,里面是什么,仍然不得而知,布包依旧,大哥父亲却是不见踪影,望着那个布包,我内心都酸了,眼泪忍不住滴滴淌出来。

  这个布包一直背在我的背上,原来布包内的东西是一柄金刀,一连串的事变,都似乎与这柄金刀有密切之关连,可惜我保有此物,却不明究竟,若是知道了这个究竟,说不定大哥的讯息尚有可探之处!唉!师父叫我第―步就是去找大哥,大哥是生是死,我真不敢确定,所有的线索,只知那一年是与一个姓刘的有关,而那姓刘的手下,穿着血红古怪的衣袍,要想凭这一点线索,去找寻大哥,的确是太过渺茫。

  尤其是才入江湖,便一连串遇着些事物,处处与那金蛇帮有关,尤其那金蛇帮主说出那杜任左姓名,这一件事总算乱撞乱碰有了些微头绪!

  最巧的是,出道不久,便逢狼骨先生,他的功力委实惊世骇俗,我在他连环掌风下竟无还手之力,最后拼命发出“一指弹力”果然强压唐泉,也吃了小亏!

  然后,然后又碰上了江南“长钩手”于公子,但竟是出自枯叶禅师之门,这一点委实惊人之极,只可惜师父仅仅提及那枯叶禅师之事,却未详言此人来历为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物。

  不过由他徒儿于公子看来,枯叶禅师的造诣断然不浅,想到于公子,便想到今日的约会,登时从沉思之中又回复了现实。

  庙门之外雨声仍然渐沥着不停,杜天林微微叹了一口气,心想今日这一趟八成是白跑了的。

  那庙室之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且由于年代久远无人照拂,是以空屋在中透着一股腐坏的味道。

  这一种腐坏的味道,令人生有一种不快的感览,杜天林待久了,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于是想站起身来,四下走动走动。

  他身形才一站起,斗然一阵足步声自庙外隐隐传来,从那足步声可听出,来的是两个人。

  杜天林心中吃了一惊,暗暗忖道:“不知什么人,在这等雨夜仍然来到此荒僻之地?”

  心念一转,整个身形呼地一缩,便自闪身在那一尊巨大的神像之后。

  他才藏好身形,那厚木板门“吱”地一声已为人所启,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入庙来。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好黑!”

  另外―个声音响起:“看来他尚未到达!”

  这一句话传入杜天林的耳中,不同大大一震,只因那说话之声入耳分辨得出,正是与自己约会于此的于公子。

  杜天林心念念转忖道:“这于公子果然赶来赴会,却不知他带来的另外―人是谁?听那语调大约是―个年老人,只是太黑了看不清切,我且先隐藏―会,看看到底是何许人,反正他尚以为我未到达。

  他心念转动,想到这里,只听那于公子的声音又自响起说道:“外面雨势如此大,那姓杜的不要不会来了?”

  那苍老的声音道:“这个便很难说了,你与他约定时间如何?”

  于公子的声音道:“约定二更时分,现在大约还有一盏茶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