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步干戈》106
其心陪着蓝文侯再走出了张家口,漫长的黄土道,就只有他们两个行者。
蓝文侯抬眼望了望四周,风沙在空中飞舞着,他叹了一口气:“小兄弟,送人千里,终有一别,你到此为止吧!”
其心道:“大哥你这就到开封去吗?”
蓝文侯道:“是啊,我得日夜兼程,而且全走小路间道,定要在那三个异服狂人之前赶到开封……”
其心皱了皱眉头,有一个问题他一直藏放在心里.到了这时候实在忍不住了,他问道:“蓝大哥,不知那三个家伙是一齐赶到开封还是分头行事?”
蓝文侯道:“据我猜想,他们必然是一齐先到开封作案……”
其心想了想道:“开封城有雷二侠在,再加上大哥你,那三个异服狂人虽然厉害,但要想在开封城里杀人作案,只怕便没有那么安稳了,我担心的是……”
蓝文侯道:“你担心什么?”
其已造:“如果那三个家伙不先到开封去呢?他们先到洛阳……或是长安,那边无论是穆十侠和萧五侠,或是白三侠与古四侠,只怕……都非那三人敌手!”
蓝文侯叹了口气道:“我何尝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是咱们摸不准他们究竟先到哪里,咱们只好如此分配了――””
其心道:“若是他们先跑到洛阳,白三侠和古四侠两人怎能敌住?以他们两人的性子,必是一拼了之,那岂不要糟?”
蓝文侯呆了半晌,长叹道:“中原武林高手如云,若不是个个挟技藏诸名山,管天下事的大担子,又怎会落到我蓝文侯这等不成才的身上来?罢了罢了,一拼罢了,我不管谁又来管?”
武林中身怀绝技的高手不乏其人,但是不是关在庙宇道现里面念经,就是躲在深山茅屋之中,修身养性,蓝文侯终生栖栖惶惶,吃自己的粗茶淡饭,管天下的不平之事,到头来丐帮还让人给拆散了,就没听见哪个武林高手出来为他抱不平的,他虽然是英雄肝胆,这时仍是忍不住大发牢骚了。
其心默默想了一想,忽然道:“大哥,你到开封去,我到洛阳去吧!”
蓝文侯一把抓住了其心的肩膀,激动地叫道:“小兄弟……小兄弟,我早就知道你是满腔热血的!”
其心是个城府颇深的少年,他尽量使自己冷得像是一块冰,好像世上没有一件事能够使他的热血沸腾,但是有一件事是无法改变的,那便是――天是地煞董无公的骨肉,他的血脉中流着的乃是董无公那热情的热血!
此刻其心终于无法再冷静了,他曾不只一次告诉自己,只管自己的事才是最聪明的人,世上不平的事太多了,要管也管不完,无法阻止所有的不平事,只有躲避它算了,但是其心愈是冷静,愈是躲避,结果却是逼着他一步步地步入世上的不平事中。
蓝文俱兴奋地拉着其心的手道:“那么小兄弟,咱们立刻就各奔目的,洛阳城中悦来老客栈是丐帮会合之地,剩下一个长安,那……那就碰碰运气了!”
其心不知怎的心中有一些乱,他笑了笑拱手道:“大哥珍重。”
目送着蓝文侯魁梧的背影远去,其心耸了耸肩,自己对自己说:“既然答应了,就放手去做罢。”
于是,他向右边的一条路走了下去。
晨曦像黄金般的灿烂,在北国的平原上更显得那么辉煌。
其心睁开了眼,他把蒙盖在头上的衣服掀开,昨夜,他就这么睡在荒野的大树下。
去冬的枯草梗戳着他的背,左脚也有麻木,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流浪的时光,他微微笑了一笑,坐了起来。
他眼前一亮,使他惊诧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在他睡觉的坡向下看去,不及三丈之远停着一辆带蓬的马车。
他暗道:“唉.昨夜睡得真和死人一样了。”
他把那件当被子的厚衣穿上,随手摸了摆头上散乱的头发,便一步步走下坡来。
走到那马车旁,忽然他听到“咦”地一声惊呼,他一回头,只见到一个男人的背影很快地闪入车内,他不禁怔了一怔,只见那蓬车后面又走出一个烟娜的少女。
那少女生得面如芙蓉,目如明星,虽是布裙衣衫,但是却遮掩不住她无比的艳丽,令其心惊震的是,这一张脸孔依稀有几分熟悉――
他想了一想,想起来了,这少女的脸孔竟和三年前庄人仪的那个宝贝儿女有几分相似。住在庄家中当小厮的时候,其心对于那个娇纵的小女主人根本不理不睬,那时他除了觉得那个年龄相仿的女娃儿长得很好看外,旁的什么也没有感觉到,庄玲对他的一片真心情意,他根本毫不在乎,直到他出手击毙了庄人仪之后,他才感到十分抱槐,尤其一当他想到了庄玲,他便觉得十分内疚。
这就是其心先天的唯一弱点,他在外表上是做到了“不动心”的地步了,但是在内心仍会感到内疚,就只为了这个弱点,终于使其心后来陷入了无穷的烦恼。
其心望着那少女不禁呆了半天,那少女被他这么盯着,不禁脸上一红。慢慢低下了头。
其心见她并不认得自己,忍不住问道:“姑娘――”
那少女抬起眼来望了其心一眼,其心被她望得心中微微一慌,他停了一停才鼓起勇气道:“姑娘――一可是姓庄?”
那少女低头摇了一摇,没有答他。
其心没有什么话可说了,本来打算走开,但是忍不住仍站在那儿打量了那姑娘一眼。
那姑娘以为他已经走了,抬起眼来,正碰上其心的眼光,她红着脸背过身子去。
其心呆了一呆,这时蓬车里一个人走了出来,看那衣着正是方才见到的那个汉子,其心一看,只见是个年在六旬的老者,脸上皱纹纵横,双目中却射出一种奇怪的光芒,牢牢地盯着其心。
其心有些不好意思,连忙供了拱手道:“老大请了。”
那老人冷冷点了点头道:“小哥儿打哪儿来。”
其心的心中正在想着别的事,心不在焉地随手向后指了指。那老人道:“这么说来,小哥是要往洛阳去啦?”
其心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