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162
第十九章 暗室中计
他乃一派宗师身份,虽然心中决定不让那人走掉,但口头上却仍保持着风度,婉转至极!
这时那人本已跃到门口,闻言陡然煞住前冲之势,转过身来,盯着老和尚冷冷地说道:“怎么?就凭那两手,也想把我留下?”
语气冷傲凌人,老和尚涵养工夫再好,却也忍受不住,当下。一声断喝,道:“好大的口气!”手中禅枝一摆,抢身直欺过去。
但就在他欺身上步之时,眼前忽见人影一闪,那瘦长蒙面之人,已横身拦住他的去路。他未等老和尚开口,抢先抱拳发话道:“大师佛门高僧,慈悲襟怀,得饶人处且饶人,请赏在下一人薄面,放他一条生路?……”
他似言未尽意,微微一顿后,又道:“至于眼下之事,大师尽管放心,在下以人格担保,绝不会走漏风声,让外人知道。”
他想到老和尚所以出手留人,并不是真的要除恶务尽,只是怕一旦纵虎归山,风声走漏,引起难堪后果,是以把话说明,免得老和尚心存顾忌,难以裁处。
这几句话无异一颗定心丸,老和尚闻言宽心顿放,感于他的援手之恩,落得做个顺水人情,当下宏宣一声佛号,正容说道:“尊驾既有先见,贫僧何敢不识进退;不过承蒙惠加援手,使贫僧得免灾祸,尊驾可否赐下名号?……”
瘦长蒙面人不待话完,立即接口说道:“非是有意掩饰,故作神秘,实因此事牵连甚大,影响所及,关系未来劫运,一旦消息传开,后果太过可怕;来日方长,机会良多,大师不必急在一时,在下告辞了!”
说毕也不等老和尚答言,转身喝了个“走”字,径自拉着矮小蒙面人,连换出室,飘然而去。
无我大师望着两人逝去的背影,不禁黯然一声长叹,心头泛起了无限的感慨,暗想:“少林寺自开派迄今,数百年来,一直为武林中人目为泰山北斗,其间虽也经过不少风浪,但历代掌门,均能凭才智武功,应付如裕,处理得有声有色,从没出过差错,想不到自己接掌门户后,二十年前衡山剑会,几乎弄的应劫遭报,全派覆没;如今居然又被人家闯进自己的参禅重地来,闹了个天翻地覆,不但未能以武功损人毫发,而且连名字也没留下一个,任人悄然而来,飘然而去;此等之事,一旦传扬出去,少林一派的颜面何存?威望何在?数百年的盛名隆誉,如今就这么断送在自己手里,拿何言善待门下弟子,又何以对历代祖师在天之灵?
尤其惭愧的是,自己两番临场出手,一旁侧观战,以自己的武学见识,经验阅历,竟然连人家的身法、招式也看不出是个什么来路……”
心中思念至此,越想越不是味道,愈想愈觉愧疚,想到难过之处,又是几声慨叹,同时那庄严肃穆的宝像以上,不自觉地滴出了几滴老泪!
如今搁下静室中的这一僧一俗,一男一女不表,且说那天经过几番剧战,赶赴“沧海钓庐”的癞叫化与蒲逸凡。
两人经晏兆明、“追魂秀士”等一番阻拦缠战,时间已耽误半天,心知沧海笠翁师徒,在陈灵归等七大高手围击之下,此刻可能早已溅血横尸,身罹惨祸;但也不能不赶去一看究竟,探明真象,当下真气猛提,两脚加劲,沿着依山清流,风掣电驰的向前疾奔而去。
两人赶到“沧海钓庐”对岸,已是新月初升时分。
蒲逸凡领头带路,当下收住脚步,面对隐隐在望的“沧海钓庐”,目睹横在面宽达百丈的湍湍急流,暗暗忖道:“自己虽然可以踏波涉水,渡过当前横流,但老要饭的怎么过去呢?……”
他意念初动,癞叫化已看透了他的心思,当下怪眼一翻,怒声喝道:“眼下是什么当口,还不赶快过去,你只管你自己,我用不着你操心,老要饭的自有办法!”
蒲逸凡经他一催,再也不好停留,仰脸一声清啸,借啸提气,双袖一抖,纵身落向水面,脚点浪花,施出“踏波涉水”的绝顶身法,直似掠波剪燕,弹指之间,已离岸二十多丈远。
癞叫子虽已知他跟南奇习练过“七五玄功”,并在寇公奇的指点下,从“玄机遗谱”上学得了驭剑之术,但想不到他在内功方面的进境,却是这般神速,短短三数月工夫,竟已臻达百闻难得一见的“踏波涉水”的绝高境界,不由触景生情,心中泛起一阵莫明的感慨,长长叹息一声,自语道:“小娃儿如许年龄,这等功力,看来真是长江后浪催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我们这批自命不凡的老家伙,与眼前那娃儿比起来,真个是天上地下,还有何颜在江湖上走动?”
这时,蒲逸凡踏波涉水,已快登岸,他本就耽心癞叫化过不来,回头看时,果见癞叫化望着滚滚清流出神,当下高声叫道:“老要饭的别急,我马上想法来接你好了!”
新月初升,光亮暗淡,他看不清癞叫化脸上感叹神情,以为癞叫化真的无法过来,望水发愁。
癞叫化数十年精纯修为,岂同等闲?区区百丈流水,何能难得住他?只听他一声呵呵怪笑,道:“你还是留点气力,赶快去看看老废物吧?”
话未说完,立时游目四顾,瞥见丈外有一丛野竹,纵身跳了过去,手足并用,折断了十几根野竹,他生恐蒲逸凡真的转身来接他,赶忙大声接道:“老要饭的这就过来了!”
右腕一抖,已有一根野竹飞落在七八丈水面上,随着腾身而起,向那飘浮水面的野竹落去,脚尖一点浮竹,再次腾身而起,同时振腕甩动,第二根野竹已应手飞出。
就这么回环出手,施展“一苇渡江”的轻功,配合“蜻蜓点水”的身法,姿势虽不如蒲逸凡“踏波涉水”来得美妙,但速度较为快捷,渡过百丈水面,几乎是不差先后。
在癞叫化同蒲逸凡的想像中,自己两人隔了半天,才珊珊赶来,此刻“沧海钓芦”中的情景,入眼不是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耳闻便是师徒二人重伤后的痛苦呻吟;甚至再往好处想,即或师徒二人没死没伤,藉着地势之利,能负隅抵挡一阵,但半天下来,在陈灵归七大高手合力围击,或轮番激战之下,也早已到了精疲力竭,发发可危的时候!
两人心中这么想着,上岸后,便迫不及待的发足疾奔,各自将身法展到极限,脚踏峭壁突出石笋,七八个纵跃起落,已到钓芦门前,蒲逸凡煞身止步,在门外五尺处停住。倾耳一听,但觉静悄悄地一片死寂,了无声息。
这时初升新月,正被门前绝壁遮住,光线黯淡,景物难辨,两人虽有黑夜视物之能,但乍然却也模糊不清。
癞叫化掏出火摺,迎风晃然,两人定神一看,那知事实却出了自己意料之外,不但没有看到师徒二人尸体,就是屋中的桌椅家具,也摆置的整整齐齐,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点经过打斗的迹象也看不出来?
这一来,不禁把这两位间关千里,兼程赶援的老少英侠,弄得丈二金钢摸不着头脑,一下子给怔住了!
任他癞叫化久经大敌,小要饭的颖悟过人,一时也不禁满头玄雾,疑云重重,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觉样样俱有可能,也似都不可能,蒲逸凡年青性急,忍不住问道:“老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癞叫化摇了摇头,无可奈何的说道:“我还不是同你一样,咱们进去看看再说吧?”
手持火摺,当先而入,蒲逸凡紧随身后,走进屋中。
两人四目运神,缓缓扫掠了四壁一周,情形依旧,仍是毫无所得,癞叫化转头对蒲逸凡吩咐道:“你在外面等等,我到房里去看看。”
原来石屋分成里外两间,外面供作吃饭练功,里间是卧房代厨房。
癞叫化全部心神,都在思索为何连一个人也没有的问题上,自然无暇想到其他,缓缓走到房门口,跨门直入。
他方自跨进房门,横里突然吹来一股劲风,火摺随势而减,他乃久经风险之人,心知这股疾风来得怪异,必是有人隐身房中,暗里施袭,赶忙仰身暴退,倒纵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