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80
蒲逸凡心高气傲,一记耳光虽然打的不重,但已羞念难当,蓦然转过身来,大喝一声:“你也接我两手试试!”
左掌如风而出,直劈玄装少女面门,右手却曲指如钩,缓缓地向她头顶抓去。
玄装少女打了他一记耳光,心头方自一喜,突听蒲逸凡一声大喝,已知他要出手还击,正待飘身让避,他如风劈山的左掌已近面问,慌忙间偏头一闪,避开了他的掌势,但却没躲过他右手的一抓,但闻“嘶”然一声轻响,头挽发髻的一条丝带,已被蒲逸凡生生抓断,当下只觉头上一松,长发披落散下。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蒲逸凡挨了一记耳光,玄装少女被他抓断了头上的丝带,谁也没吃亏,谁也没占便宜,但这两个少年男女,都天性好强,虽然同时警觉对方的武功高强,但也同时感到没将对方制服而生恼怒……
只见玄装少女皓腕轻舒,伸手摆了一下拂面的秀发,跨步移身,后退了三步,剪水双瞳,盯视了蒲逸凡一阵,冷声说道:“你再接我一掌试试!”右掌一翻,当胸缓缓推出。
蒲逸凡虽然抓断了她头上一条丝带,挽回了挨她一记耳光的面子,但他总觉得被一个女人打耳光,乃大大的丢人之事,一见她单掌推来,立时功行右臂,力聚掌心,迎着对方击来的掌势,呼然猛劈过去。
玄装少女掌势缓慢,虚飘飘的看不出一点劲道,系属阴柔手法。蒲逸凡掌势出手,掌风如啸,劲疾无伦,全是刚猛路数。
这两股刚柔不同的暗劲凌空一撞,蒲逸凡顿觉自己雄浑的掌劲,毫无一点阻力,不由大吃一惊,暗道:“此女武功,别走蹊径,可不要着了她道儿。”闪念及此,掌势立收,他现下功力,已到收发随心之境,硬把击出的力道,收了回来。
那知他掌力一收,顿觉一股强猛绝伦的无形力道,排山倒海般地反击过来,再想运功抗拒,已是迟了一步,当下只觉血气翻涌,站身不住,“蹬,蹬,蹬……”连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地上。
抬眼望去,只见玄装少女娇躯打颤,虽然没有倒下,但也踉跄后退了六七尺远才勉强拿桩站稳。
两人这一着硬拼,玄装少女似略占上风,但也无再战之能,径自停立当地,运功调息。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两人似已调息复元,蒲逸凡霍的挺身站起,纵身一跃,直向玄装少女扑去,口中同时说道:“在下意犹未尽,还想领教……”
他这里话声未落,突听玄装少女一声轻笑,蓦的娇躯一转,径自向前奔去。
蒲逸凡被她打了一记耳光,心里已蛮不是味道,适才硬拼一掌,又被她占了上风,更是满肚子不舒服,现下见她不战而走,那儿肯就此罢手,当下大喝一声道:“想走吗?只怕没有这么容易!”一提气,尾随疾追而去。
这时,天已大亮,微风阵阵,郊野春晓,朝阳照耀之下,但见两条人影,追逐疾奔。
前奔的有如云飘电闪,后追的直似疾矢脱弦,片刻之后,已奔行了五七里地面。
蒲逸凡在后面追了一阵,任是轻功身法展到了极限,始终差着那么一段距离,赶不上玄装少女,不禁又急又气,猛提一口丹田真气,“飕!飕!飕!”一连三个疾跃,赶上了两丈多远。
玄装少女忽然回头一声轻笑:“还不错嘛!”也以同样的身法,又恢复了原来的距离。
两人就这么又追逐了一盏热茶的工夫,已来到一片湖荡之前,蒲逸凡目触茫茫的湖水,不由心中一喜,暗道:“这下我看你还往那里跑……”
忽听前面响起一个苍劲的口音道:“给我站住!”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有着无比的慑人之力,蒲逸凡奔行得那末快的势子,闻言竟自身不由主的停了下来……
抬眼望去,只见身前两丈外处,站着一位单腿独肩的老叟,这老叟像貌清奇,白髯过胸,虽是独脚立地,但却稳如山岳,一阵晓风吹过,飘起他胸前的银髯,有一种飘然出尘的无上威仪,令人不敢仰视。
这时,玄装少女已亭立在老叟身边,只见她樱唇微绽,轻轻地叫了声:“师父!”
蒲逸凡听得心中一凛,暗道:“此女身手已是这等高明,这老叟既是她师父,武功自然高强很多,看来今天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天生傲骨,心中虽在暗凛,脸上却无惊容,仍是英风照面,昂然不惧的卓立当地。
只见老叟侧目看了看玄装少女的披散长发,两道威凌逼人的眼神,把蒲逸凡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阵,微带讶异地问道:“我云儿的挽发丝带,可是你弄掉的?”
蒲逸凡道:“不错,不过她也挣……”本想说她也打了我一记耳光,忽然觉着此乃有失面子之事,修而往口不言。
老叟见他讲了一半,忽然住口不说,不禁微泛怒意,冷冷地说道:“年纪青青,说话吞吞吐吐,一定不是好人!”
话到此处,两眼威凌暴剔,看了看身旁的玄装少女,又道:“你既能将她挽发丝带弄掉,想必比她强些,紧迫不舍,恃强凌弱,老夫说不得也要以大压小了!”
单腿一抬,倏忽间欺进了一丈六七,独背一举,罩头劈下。
蒲逸凡虽然早已凝神戒备,但却想不到他欺进得这般迅快,闪避不及之下,右掌“横架金梁”,迎了上去!
老叟见蒲逸凡居然不闪不避,硬接自己的掌势,不觉心头有气,暗道此人年纪青青,如不给他点苦头,只怕他永远不知道厉害,暗运真气,下击的掌势,又加了几分劲力。
双掌接实,蓬然微响,蒲逸凡只觉腕骨欲折,一条右臂,痛的几乎抬不起来;但老叟下击的掌势,也被震的反弹回去。
老叟冷哼一声,道:“好小子,果然不错,再接老夫一掌试试!”独臂横击而出。
蒲逸凡适才接过一掌,已知对方功力深厚,再要硬接一击,只怕要受创当场,但在这等情势之下,却又不容他闪身退避,大喝一声“再接一掌,也要不了我的命!”左掌斜出一招“力屏天南”,果然又硬接一掌。
这一掌,老叟已运足了七成真力,劲道之强,足可碎石开碑,心想这一掌虽未必能把蒲逸凡重创当场,至少也要他马步不稳,人被震返几步。
那知事实大出了老叟意料之外,蒲逸凡硬接一击一掌,竟然稳若泰山,纹风未动。
老叟两击无功,已是动了真怒,沉腕收势,微退一步,独臂当胸缓缓提起,但并未立时出手,蒲逸凡眼看老叟这般神情,知他在运集全身功力,虽然明知再难接下他全力一击,但也不能不舍命一拼,一面暗运功劲,一面注视老叟当胸的独臂。
就在两人各自行功,蓄势待发之际,突听那玄装少女娇呼一声道:“师父,这一掌他受不起,打不得……”话未说完人已抢到了老叟身侧。
老叟似对玄装少女特别怜爱,闻言立时散去功劲,垂下当胸的独臂,侧脸低声问道:“为什么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