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73
蒲逸凡虽然觉出二人豪爽的出乎常情,心中有些犯疑,但他自恃武功高强,也未把二人放在心上,当下跃上马背,与二人并辔而去。
王、刘二人对荆州城似是颇为熟悉,人城之后,只穿过了几条小街,便找到了一座高大的酒楼。
三人刚刚下马,店内已走出来一个伙计,刘槐向那伙计盯了一眼,问道:“楼上有单间的雅座吗?”
伙计接过马匹,喏连声地答道:“有,有!三位爷请!”
三人走上酒楼,早有一个酒保,把他们领人靠窗的一个单间。
王姓汉子看了酒保一眼,吩咐道:“把你们上好的酒来五斤,可口的菜随便来几味,我们吃过了还要赶路,要快!”
不大工夫,酒保已把酒菜送来,蒲逸凡拿起酒壶,替王、刘二人将酒斟满,自己也斟了一杯,举杯说道:“适才承蒙让骑,兄弟感激不尽,在下敬二位一杯,聊表谢意。”说完一饮而尽。
王、刘二人同声笑道:“你我行走江湖,这点小事,又能算得什么?普兄何必记在心里。”两人同时一仰脖子,点滴勿存。
刘槐从蒲逸凡手中接过酒壶,朗笑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兄弟回敬普兄一杯!”说话之间,又已替他斟满一杯。
蒲逸凡虽不善饮,但在这等场合,却又无法推辞,当下又干了一杯。
那王姓汉子也是打蛇随棍上,他自然不便拒绝。
三杯急酒下肚,顿觉喉头热辣辣的,肚子里发起烧来,方想吃点菜压压,突感四肢酸软,一阵头晕目眩,便已失去了知觉。
晕迷中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醒来满目漆黑,耳际间轮声辘辘,手脚都动弹不得,原来他已被人缚了手脚,勒着双目,放在一辆马车之中,听蹄声急响,和身躯颠动,已知那马车正迅快地向前奔驰着。
他暗中运气,行集两臂,想把捆缚的绳索挣断,那知刚一挣动,突觉脸上一凉,身侧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朋友放识相一点,如果妄图挣断绳索,可别怪我心狠手辣,挑断你手上的筋脉了!”敢情车中还有人看守他。
蒲逸凡心知难以抗拒,顿消挣脱缚手绳索之念,暗中暗叹息一声,不再挣动。
他双目被人用黑布勒住,不知是昼是夜,只听蹄声得得急奔,车轮辊辊不绝,车行极是快速。他尽力克制着激动的心,用十分柔和的声音问道:“朋友,在下很少在荆襄地面上走动,自信和你们谈不上恩怨,你们这般对付我,不知为了什么?”
只听身旁一人冷笑道:“你这话等见了我们头儿再问吧!现在最好是别多讲话,免得自讨苦吃。”
他手脚被缚,眼睛被勒,身旁还有人严加看管,这等情势之下,既不能看,又不能动,心知脱走无望,索性一语不发,静卧养息精神。
忽听车外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说道:“怎么?那小子醒过来了?”
车内那个低沉的嗓音答道:“醒过来好一会啦!”
车外那沙哑嗓门的人又道:“听老王说,这小子十分辣手,你要小心一点,别让他弄断了绳索,咱们就要到交班的时间了,要是出了事,那可不是好玩的。”但闻车轮急响,马车速度突然加快起来。
马车又奔行一个时辰左右,突然停了下来;蒲逸凡只觉身子被人抬下马车,向前走约百步左右,忽闻波涛盈耳,似已到了江边。
他双目虽已被黑布勒住,但凭听觉相辨,被人抬到船上,身子刚被放好,船已起锚开行,这船人似都久经训练,动作熟练无比,而且一语不发。
江风怒啸,水声震耳,船身被汹涌的波涛颠动甚烈,蒲逸凡不善水性,经过一阵摇荡之后,精神渐感疲倦,不觉沉沉睡去。
待他再度醒来时,景物已大不相同,只见自己停身在一座烛火辉煌的大厅之上,两侧靠椅排列,坐满了人,高低肥瘦,不下甘余人之多,大厅上首,坐着一个年约五旬,瘦脸削腮,身躯修伟,长髯垂胸,满脸肃杀之气,身穿灰白长衫的人。
此人相貌虽然令人望而生畏,但嘴角之间,却故意露出几分笑意,也不知是他长像过于肃杀,还是他笑得过于勉强,使人瞧去更增阴森之感。
在他左边坐着一个五短身材的人,一身青绸长袍,留着两撇八字胡,但双目神光如电,一脸精悍之色。
右面却坐着一个艳光照人,媚态横生,穿著一身淡黄服色的中年女人。
这二男一女,似是此间主脑人物,但三人坐在一起,在熊熊的烛火照映之下,看上去却是不伦不类,显得白发红颜,极不调和。
那正中瘦脸削腮之人,手中拿着蒲逸凡寇公奇赠给他的孤剑,一见蒲逸凡醒来之后,立时一拱手,朗声笑道:“属下无知,开罪普兄,在下这里代为谢罪了。”欠身而起,抱拳作礼。
这等客气之言,在他口中说出,也使人听来有阴森森的感觉。
蒲逸凡手脚早已松开,见人欠身抱拳作礼,只好起身还了一揖。
瘦脸削腮之人,微微一笑道:“荆襄道上,甚少见普兄露面,想必大驾是由远处到此了。”
蒲逸凡暗道:“听此人间话语气,似不知道我的来历,不如随便讲个地方,含混过去。”当下答道:“在下由江北而来,路过荆襄,不期在荆州城内,与人饮酒之时,被他们酒中弄鬼,掳我到此。”
他在说话之时,那瘦脸削腮的人,一直在点头微笑,蒲逸凡话、一说完,立时接口说道:“江湖之上,难免常有误会之事发生,兄弟遭属下请来此处,乃出一时误会,兄弟只想向普兄请教两件事情,如蒙据实相告,在下立时恭送大驾离此,并严责惹招事属下。”
蒲逸凡暗暗忖道:“看此人气魄不小,分明是这般人中首领,既被掳来此处,岂可连他的姓名也不知道。”心念一转,问道:“在下路过荆襄,对贵地有名人物,多不相识,敢问兄台大名,也好教在下多识一位高人。”
那人拂髯一笑,道:“敝姓徐,草字寒武。”
蒲逸凡悚然一惊,暗道:“江湖上久传笑面阎罗徐寒武之名,纵横黔桂道上,为人心狠手辣,想不到竟然落在此人手中。”沉忖了一阵说道:“在下身在江北之时,已闻大名,今日幸得一晤,实在福缘不浅。”
徐寒武微微一笑道:“在下山野之人,普兄过誉了。”
蒲逸凡就借这短暂的说话时间,已把眼下情势,衡量清楚,心知自己此刻的处境,无异置身龙潭虎穴,危机四伏,层层凶险,虽然还未摸清对方的真正意向,但迟早总免不了翻脸动手,既然不能善罢,倒不如与他们早作了断……心念及此,立时暗中行功,只觉四肢百骸,气血畅通,不禁胆气一壮,当下一正脸色,朗声问道:“徐兄说有两件事情要问在下,但请明示,只要是兄弟知道之事,无不当面答复。”
话到此处星目一轩,两道精光,凝神看着徐寒武,继续说道:“不瞒徐兄说,在下尚有要事待查,想早些离开贵处!”
笑面阎罗徐寒武高声笑道:“在下有言在先,只要普兄据实相告,徐某绝不留难。”
说着一举手中的孤剑,说道:“第一件要问的即是这柄剑,据徐某所知,此剑天下只有一柄,乃岭南大侠寇公奇昔年之物,已卅年未出现江湖,不知普兄从何得来?”
蒲逸凡见他对此剑来历,说的分毫不差,也不禁暗佩此人见闻广博,道:“寇老前辈在那密室中,已卅年未涉江湖恩怨,这人既知此剑来历,谅必定有渊源,眼下不知是恩是仇,我如据实相告,只怕又要引起事端,但如不实言相告,对方势必追问到底……”
正自沉忖难决之间,徐寒武又笑着问道:“第二件事,徐某看普兄行色匆匆,赶赴小南海,想必是参加三月三日,“浮凉天府”这场盛会,据在下看来,普兄似非七绝庄中人物,当今三山五岳之中,不知普兄是那派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