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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剑》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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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九宫隐仙

  蒲逸凡一面爬行,一面打量着洞内形势,希望发现一处较为不滑之地,能借力稳住身子,调息一下再为前进,那知又深入了一二十丈远,不但毫无借力之处,而且倾斜的坡度愈来愈大,手触青苔,既滑且冷,渐渐地冻得两掌发麻,这等情形之下心中不由发起急来,却又不能不竭力苦撑,向前滑行。

  这样约莫又前进了十来丈远近,他已累得精疲力竭,气喘吁吁,心中一急,提聚丹田的真气立时散开,洞底突然涌起一股无形劲道,把他悬空托住,耳际并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人?怎生跑到我这‘炉底洞天’来?快说!”

  蒲逸凡头下脚上,悬空被人托着,心中虽想答话,却是有气无力,说不出来。

  那问话之人见他不理答言,似是觉着有气,冷笑一声道:“你不开口,我就让你吃点苦头再说!”话声一落,悬空托住的劲道立收,他头上脚下的身子,便如丸泻般地直摔下去。

  这下敢情摔得不轻,砰的一声,当下只觉得顶门如被撞击一般,头昏眼花,金星乱冒,脑际一阵震痛,立即晕厥过去。

  大约过了一顿饭的工夫,他才醒过来,伸手一摸头顶,觉着并未受伤,立时放下心来,睁眼向上一看,却又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原来他此刻躺身之处,正是地底一座石室,而这石室距那穴口,足有三丈多高,如果不是那问话之人,发出劲道托着停顿一下,就着原来急降的势子往下直掉,纵然不被摔得脑袋开花,当场送命,只怕也要筋断骨折,非受重伤不可。此情入目以下,他又那能不暗生惊骇,吓出一身汗水!

  忽听石室一角,一声阴森森的笑道:“你大概是给人作替身来的,今生今世就别想出去!”声音凄厉尖锐,听得人毛发悚然。

  蒲逸凡站起身形,定身瞧去,只见一个上身赤裸,下身围着一件兽皮,枯瘦如柴,白发拖地的老人,站立在石壁一角。

  那老人因是背已而立,看不到他的面貌,但从他拖地的白发,及那枯瘦的身形看来,年龄约在八旬以上。

  蒲逸凡望着背已而立的老人,暗暗忖道:“此人无衣蔽体,白发垂地,不知在这洞底石室之中,度过了多少岁月……”

  只见白发老人摇了摇头,接着一声长叹,声音中充满了凄苦,听得人鼻头发酸!

  蒲逸凡继续想到:“天下广阔,纵横万里,何处不能安身立命,此人不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稳秘之事,躲在这地底石室中度过,吃喝需用不提,单是这份长年不见天日,冷落孤寂之苦,就非常人所能忍受,唉……”想到此处,也跟着轻轻一叹。

  老人听觉异常灵敏,闻声立即转过身来,瘦削蜡黄的脸上,冷得像块寒冰一样,毫无一丝表情,深陷在眶内的双目微微一睁,射出两道如刀的寒电,凝注蒲逸凡,冷冷地问道:“老夫自有老夫的伤心事,你跟着唉声叹气干什么?你莫非是看不起老夫,有心耻笑不成?”

  蒲逸凡听得怔了一怔,暗道:“此人想是长年居室之中,很少与人往来,养成了冷漠孤僻的性格,这人实在太可怜,今宵既然遇上,倒不可拿话顶撞于他。”

  心念一动,当下恭声说道:“老人家年秩高望,晚辈岂敢耻笑,不过觉着老人家独居在这地底石室之中,委实……”

  老人冷笑一声,接道:“委实太可怜是不是?”

  蒲逸凡道:“老人家洞察肺腑,一语即道破了晚辈心中之意。”

  他自以为这两句恭维话,答复得十分得体,那知对方闻听之下,却全不是这回事!只见老人双目圆睁,神光暴射,怒道:“小小年纪,就会了油腔滑调,老夫平生之中,从不喜人怜悯!”

  话到此处,倏然而住,抬头看了那室顶洞口一眼,喝道:“你是不是来给别人作替身的?快说出来,要有半字虚假,小心老夫出手杀人!”

  说话之间,人已欺到蒲逸凡身前五尺之处,单掌当胸,怒目而视,大有一个答复不好,立即出手伤人之势。

  蒲逸凡见他声色俱厉,言词咄咄逼人,不觉心头火起,一面运功戒备,一面朗声答道:“误闯老人家清修洞府,这是罪有应得,老人家要怎样处置,晚辈甘心认罪,若说是给人作替身而来,晚辈实不能接受!”

  白发老人嘿嘿两声冷笑,道:“这么说来,倒是老夫错怪你了?”

  蒲逸凡道:“这个老人家请一看便知,何用晚辈解说。”

  老人似是被他这两句话说的无法回答,低头想一下,突然怪眼一翻,怒道:“既不是给人作替身,那你来这里干什么?”当胸的右掌忽然一伸,直向蒲逸凡肩头抓去。

  蒲逸凡虽然早已运功戒备,而且相隔也有五六尺远,但老人出手一抓,却是奇快无比,欲闪避时,竟已不及,当下只觉肩头一麻,已被对方牢牢抓住。

  老人右手抓住他肩头,冷冷地说道:“不管你是给人作替身也好,还是自己闯来也好,既已到了这里,就别再想出去……”

  抓住他肩头忽然一松,接道:“你要想逃出去,可小心我捏碎你全身关节骨骼,要你尝试一下世上最惨酷的苦刑,让你欲生不得,求死不能,留在这里陪我一辈子。”

  这几句话,说的阴气森森,听得蒲逸凡心生寒意,暗道:“此人武功既高,性情又怪,既说叫我不存逃走之念,看来并非恐吓言词,只不知此人既然身怀绝高的武功,因何不在江湖上扬名立户,逐鹿武林霸业?为何要藏身在这无殊人间地狱的地底石室之中,甘受与世隔绝的孤寂生活?尤其不解的是:他口口声声追问自己,是否给人作替身而来……以此二事推断,其中定有重大隐情,眼下既然不能离开此地,不如索性问个清楚明白,再作计较……”

  正在忖思之间,老人仿佛看透了他心思似的,冷哼了一声道:“小娃儿,不要东想西想,老夫如不告诉你,就是用尽心血,想上一辈子,也是难以请透,这等枉费神思之事,想它作甚!”

  蒲逸凡听得怔了一怔,忖道:“这话倒是不错,他如不亲口告诉于我,自难猜度得出……”

  但他乃年青好奇之人,心中已存探秘之念,就非问个清楚明白不可,但他又深知对方性情冷怪,若要正面询问,不但不会坦诚相告,只怕反而要自讨没趣,当下略一沉吟,已自打好主意,高声说道:“老人家纵然不说,晚辈也能猜个大概……”

  老人冷若寒冰的脸上,突然掠过一抹奇异的色彩,接道:“小娃儿,你如信口开河,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的舌头撕掉,让你从此不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