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剑》18
蒲逸凡听话辨意,知他不愿见示师门名号,心知再要追问下去,只怕又要自讨没趣,当下微一思量,便自出口说道:“小兄弟既然今夜在此地现身,想必经常在江湖上走动,对于当今武林中的有名人物,大概亦知道得很多,我问你几个说来也是颇有名气的人物,你可晓得?”
紫衣童子闻言一怔,但仍自满口应道:“只要在武功方面稍有成就的人,我全都晓得,并多少还有点交情,不知你问的是那一个?”
蒲逸凡道:“北岳逸叟蒲玄,五华神圣李子丹,乾坤神剑南宫彦,这三人的武功怎样?”
紫子童子毫不思索地答道:“北岳逸叟执掌恒山一派,在江湖上声誉很隆,当今五岳之中,数他第一;李子丹隐迹五华山中,常年采药深山,很少涉足江湖,武功究竟如何,却是不大清楚;不过他的医术,可算得独步天下;至于乾坤神剑南宫彦,他可是二十年前响绝一时的顶尖人物,一手‘乾坤剑法’,更是无敌天下,只不知因了何事?二十年来再未出现江湖!”
说着,微露怔愕的看了蒲逸凡一眼,又道:“你无缘无故地问起这三人来,难道你……”
蒲逸凡见他对自己恩重如山的三位亲长,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不由又对他增加了几分好感,坚定了几分信念,当下不待话完,立时插言接道:“小兄弟这点年纪,武功既高,见闻尤博,教人好生钦佩,不过我有句不识深浅的话问你,以你目前的武功,自信比他们三人如何?”
紫衣童子毫不犹豫地脱口说道:“单打独斗,只有南宫彦一人才算得上是真正对手!”
蒲逸凡适才已见过他振腕挥棒的惊人威势,知他所言并非托大之词,正待将自己复仇之事说出,又见他眼珠一转,憨笑一声道:“你心中所想之事不用说啦,八成你与他们三人有什么过节,或是深仇大怨,自量武功不敌,要我帮助你去找他们拼命,是也不是?”
蒲逸凡见他这么神气十足地陪猜一通,不由心中好笑,但因想让他帮助自己报仇,又不好出言说什么,使微微一笑说道:“小兄弟,你这下可恰巧猜反了,我不是要找他们三人寻仇,而是要替他们三人报仇!”
此话一出,紫衣童子听得猛的一怔,暗道:“李子丹死在冷桂华的手中,倒是自己亲眼所见。但以北岳逸叟、乾坤神剑那身能耐,竟会同时遭人杀害,其人武功之高,简直高得不可思议,放眼当今武林,黑白两道之中,就连与自己并驾齐名的一代女魔冷桂华算上,只怕也无此身手,然则其人又是谁呢?……”
想到这里,他已不愿多作推测,只知道二人身遭杀害,多半是被那本武学奇书所引起,心知既然有武功这等高强的人觊觎这本奇书,自己若不趁早从他口中探出下落,待会等他身受感应过了时效,神智恢复原状之后,自己只怕也和冷桂华的下场一样,白费一番心机!
但他也正因为有冷桂华的前车之鉴,所以明知蒲逸凡此刻的心情,尚在自己所施特种感应的效用之控制中,对自己帮他报仇之事,仍是深信不疑,而且自己向他提出的诸问题,他也必然毫不保留地坦率相告,但还是不敢操之过急,贸然从事,仍自一本正经地由表人里,以抽丝剥茧的方法,顺乎自然的让他亲口说出宝物的下落来!
紫衣童子心中计议既定,不由泰然笑道:“要我帮你报仇不难,但你首先得答应我一件事!”
蒲逸凡道:“小兄弟,只要你帮我报仇,漫说答应你一件事,就是颈上人头,我也可以给你!”
紫衣童子闻言一笑,道:“没有这般严重……”他微微一顿后又道:“其实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能对我帮你报仇之事,不管在何时何地任何情形之下,不向别人提起就行了!”
蒲逸凡知他虽然有心帮忙自己,但却不愿为了自己的事情,引起他本身的麻烦,当下为了取得他的信任,立时神情庄重地说道:“小兄弟,这个你不用担心,假如我再向别人提起今夜的事情,将来必遭凌迟而死!”
那知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年后,蒲逸凡仗剑寻仇,身隐魔窟,弄得九死一生,身遭酷刑,此乃后事,这里暂且不表。
蒲逸凡话完人动,左手一把抓住紫衣童子的右腕,催促地说道:“小兄弟,要帮我报仇,我们现在就走!”
紫衣童子看他这般情急,不由心中好笑,右腕微微用力一甩,摆脱了他的左手,故作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人是怎么搞的,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就是要走,我们也得先计议一下。再说,你的仇家是谁?住在那里?说也没说清楚,就这么糊里糊涂拉着我走,你要我帮你找谁去报仇?”
蒲逸凡听紫衣童子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糊涂可笑,连仇家姓甚名谁也没告诉他,就要拉他帮忙去报仇,这岂不是盲人瞎马,胡碰乱撞!”想到这里,却又茫然不知所措。心想师父在临终之时并未告诉仇家究竟是谁?眼下纵然人家答应帮助自己,但连仇家的姓名也不晓得,这伙又从何报起?意念及此,不由面露惶惑,不知如何是好?
紫衣童子察颜观色,似已看透了他的心事,神秘地笑了一笑,道:“看你这惶然无措的样子,大概你也不知道杀害他们的仇人是谁?不要紧,我的朋友很多,只要找几个人打探一下,便不难查出仇家是谁!但最要紧的,我还不明白你与他们三人有什么关系,不妨说出来让我酌量酌量,看看是不是我份内应为之事?”
蒲逸凡闻言答道:“北岳逸叟是我爹爹,乾坤神剑是我授业恩师,五华神医是我师叔。”
话到此处,音转激昂的高声接道:“小兄弟,你替我想想,这等似海深仇,如山重恨,我岂能偷生隐忍,畏死不报么?”
他天生至情至性,自受一紫衣童子所施特种感应后,心中所想之事,早就恨不得一口说出,再经紫衣童子这么一问,那里还记得师门规诫:“不能向任何人道及师门”的师父遗言!
紫衣童子见他神情激昂,知道已临紧要关口,再接下去,就是要他说出宝物的下落!但这等重要秘密,乃他藏在心灵深处的不言隐事!冷桂华不惜拼着两败俱伤,将李子丹击毙掌下,把他那如花似玉的师妹全身脱得赤裸,以烟熏火烤的酷毒非刑,据质要挟于他,在那种惨绝人寰,目不忍睹的情势之下,他尚且不肯轻易说出,看来自己加诸于他的特种感应,也未必一定能生奇效!不如暂时住口不问,等他激动到了极点的时候,与自己加诸于他的感应效力,两相交汇,使他完全迷失了本性之后,再来拿话引导他,才可据实说了出来!
紫衣童子心念这么一转,脸色倏然疾变,当下故作无可奈何的神情,幽幽一声长叹!
蒲逸凡见他神色忽变,以为他要自食诺言,更改了帮助自己复仇主张,不由神情激动,立时大声说道:“小兄弟,你我都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口的话可不能不算!你问我的事情,我全告诉你了!现在你对我的报仇大事,究竟作何打算?也说出来让我听听!”
紫衣童故示怔愕的“哦”了一声,道:“你三位亲长的武功,已是那么高强,杀害他们之人,武功定然高得出奇,放眼当今武林,倒真想不出何人具此身手?”
说到这里,似又想起了什么,顿了一顿之后,才又接着说道:“但这且不去管他,我既然答应替你帮忙,怎么也得想法让你了却心愿!只不知杀害你三位亲长之人,究竟为了什么事情?万一人家光明正大,是你的三位亲长情输理亏,我虽然决心帮你报仇雪恨,只怕江湖难容,师门不许。”
蒲逸凡听他这么侃侃道来,也觉得入情入理,当下略一思量,立即朗声说道:“我爹爹执掌北岳门派,侠名卓著,师父与师叔,更是万众景仰,望重武林的正道人物!岂能作那些情输理亏……”
话犹未了,紫衣童子,趁机插言接道:“既然未作情输理亏的事情,那么究竟为了什么遭人杀害?”他知道此时如不拿话引导他,说不定让他略为思考后,又起什么变化!
蒲逸凡道:“我师父不知从那得来了本传诵武林的奇书,一时风声走漏,被人追踪强讨恶要,来人在索取不遂之下,便对我师父下了毒手!”
紫子童子道:“你师父既然遭了人家的毒手,看来那本奇书也一定被杀害你师父的人带走了!”
蒲逸凡道:“没有!”
紫衣童子故作惊讶地问道:“杀害你师父之人既然未将奇书带走,而你师父势也不能把书带到土里去,那么那本奇书岂不是下落不明了?”
他一问起那本奇书的下落,蒲逸凡心中猛可的一怔,只觉得心中难过已极!一时之间,感到说也不大舒服,不说又很痛苦,沉思片刻之后,终于为一种异样情愫所激动,便将自己此番因何南下,奇书因藏在棉袍夹层之中,已随着师妹不知为何人救走,以及几日来的诸般遭遇,原原本本,一五一十地倾诉出来!